蘇妙發出微博后沒多久，臥室的門被敲響。
“聊聊。”
是顧宇。
擱置的生氣回歸，蘇妙怪嗔地瞪著門口，賭氣地不想搭理。
但只堅持了三秒鐘。
門開后，顧宇就看到了一個氣呼呼的蘇妙滿不情愿地側著身子，不肯看他。
怪可愛的。
顧宇沒忍住輕笑，習慣性伸手揉她腦袋。
“別碰我。我還在跟你生氣呢！”蘇妙皺起瓊鼻，躲開的同時，目光不得不對上了他。
“還氣？不就是讓你回去上學嗎？”
蘇妙強調：“不只是這個問題。”
“我知道，你想讓我追求自己的理想，繼續考研深造，成為律師。”顧宇好聲好氣的，“我答應你。”
蘇妙的神情瞬間轉為詫異。
有點懵。
這才過去了多久？怎么突然這家伙就想開了？
她以為……
“想什么呢？”
顧宇彎下腰來，目光與她平視。
蘇妙心里很沒底，試探道：“你不會是要再補充一句，等還清五百萬違約金之后再考研吧？”
這個問題遭到了顧宇的恥笑。
“你倒是現實。”
顧宇走進臥室，坐在床邊，換了個話題：“你剛才發微博怎么不跟我說一聲？”
蘇妙別扭：“剛才不是在吵架么……”
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發現一分鐘前，顧宇轉發了那條微博。
后臺又是一片紅。
顧宇：“感覺不像是你的口吻。”
蘇妙解釋：“希希潤的色，她說現在的網友每天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太勁爆，導致情緒麻木，越來越缺乏共情能力。所以光說出實情不夠，還得注意表達方式。”
顧宇點點頭：“我看了，不愧是寫文的，確實有點東西。”
那條微博的表達確實很不錯，除了清晰簡明的排版、關鍵詞提示、完整的前因后果和目前的證據外，還有鮮明的19歲女生經歷這一切的所思所想。
并非示弱，而是在真的弱的同時，又表現出堅強的一面。
要說是煽情，確實有點，但恰到好處，不會顯得刻意，更沒有用故意隱瞞一些信息之類的方式帶節奏。
正如蘇妙希望的那樣，微博的最后，她說：
【中考那天起，我在s縣經歷了最煎熬的三年。
輿論的力量真的很強大，大到足以殺死人。所以當我和顧宇的事情被扒上網后，我第一反應是逃避。
直到今天，我其實也不想發這條微博，不想把自己個人的痛苦擺在互聯網下供人議論。
如果可以，我希望所有關注的人，不管好心還是惡意都不再議論，也不要再攻擊關心我的人。
請讓事情歸回法律層面。
在此先謝過各位。】
這是她的訴求——平息輿論。
“互聯網門道太多太雜，光憑個人完全沒有能力招架。會幫忙的網友可能是真心，也有可能是別有用心，更不用說那些吃瓜路人和持反對意見的網友。”
蘇妙的話很輕，“我感覺，一開始正向的輿論能推動司法執行，這是件好事，可到現在卻有些變味了。”
顧宇深有同感地點頭：“有人抓住了輿論這把利劍，利用廣大網友的同情心和正義感，進行牟利。”
比如某些無良媒體，比如某些特殊勢力，亦或者只是個別想要獲得某些利益的個體……
無法親眼所見，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隔著屏幕的虛擬數據、流量。
于是，便有了流量密碼這一說。
誰掌握了流量密碼，誰就能在這個互聯網社會崛起。
“哎，”蘇妙嘆了口氣，“我開那個接稿的賬號，本身也是利用了互聯網。”
“誰不是呢。”
顧宇勾唇，沉默了半晌，忽然側目看她：“我們現在……算是和好了吧？”
話題突然又被拉回來，蘇妙下意識對上他的眼睛。
顧宇的眼神帶著笑，很溫柔。
氣不下去。
她別開目光：“哼……我才沒有跟你生氣。”
“是么？”
話音剛落，余光一暗，顧宇的唇就追了上來。
蘇妙反應過來，伸手要推，對方已經跳出幾步，同時發出得逞的淺笑聲：“親過就不能再生氣了。”
說完就開溜，留下蘇妙一個人在那里，小臉通紅。
……
傍晚，蘇妙一個人去探望蔣阿姨。
顧宇和他學長很忙，她最近不畫畫不接稿，閑得很。
推開病房門，卻發現里面有個陌生的年輕男人。
男人看上去跟顧宇差不多大，二十三四，卻打扮得西裝革履。他聽到動靜看過來，長得還算清秀。
蘇妙下意識要退出去，但陌生男人卻已經看向她站起身。
“你是蘇妙吧。”
“我叫馮喬，馮明杰的兒子，不知道顧宇有沒有跟你提起過我。”
蘇妙后退的腳步一滯，重新對上了他的目光。
顧宇沒怎么提到過過去的事，但，她知道馮喬——九年前那場變故前，他和顧宇是發小，關系特別鐵的那種。
可他怎么會出現在這？
蘇妙看向蔣阿姨。
或許是看到她臉上的擔憂，馮喬本就很淡的笑意幾乎消失：“我來找蔣阿姨，是想托她幫我轉交給顧宇一件遺物。”
“遺物？”蘇妙心頭一顫。
馮喬表情淡淡的：“我爸昨天走了，肺癌。”
蘇妙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如果是旁人，她會說上一句“節哀”，但偏偏是馮明杰父子——她實在沒辦法把自己的立場跳離出顧宇層面。
馮明杰當初對顧宇父親的背叛始終是顧宇心中的一個結。
就算是她，也不敢輕易觸碰。
“聽蔣阿姨說，顧宇對你很上心。不知道能不能拜托你，把這份遺物轉送給他？”
說著，馮喬拿出了一個公文包大小的手提密碼箱。
……
望著那個手提密碼箱，蘇妙搖了搖頭：“我不能收。”
她敢保證，如果待會兒她帶著這個手提箱回去，告訴顧宇這是馮明杰讓他兒子托她給他的遺物，他倆一定會爆發第二輪爭吵。
況且，她也不是很想跟馮家父子有任何接觸。
但出于禮貌，蘇妙還是問了一句：“里面是什么？”
要是是什么很重要的東西，特殊情況特殊對待……
馮喬搖頭：“我也不知道。他也是這陣子突然跟我們提起，說是讓我務必親自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