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些時候。

　　閨蜜小橙給夏悠然打了個電話，約她出去逛街。

　　夏悠然說今天不行，自己有約了。

　　小橙立馬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問道：“男的？”

　　夏悠然“嗯”了一聲，補充道：“不過不是你想的那樣?！?p>　　小橙發出猥瑣的笑聲：“欸嘿嘿，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哪樣？”

　　夏悠然一陣無語：“算了，不跟你說了，先掛了啊?！?p>　　小橙急忙說道：“別掛別掛，真不是我想的那樣？”

　　“真不是?！?p>　　夏悠然無奈只好把事情始末跟她大致講了一遍，免得她問個不停。

　　“哦，原來是這樣……因吹斯挺?！毙〕瘸烈髌饋?，“不過隨隨便便跟一個陌生人出去很危險奈，這樣吧，我跟你一起去?！?p>　　“沒必要吧，對方會尷尬的?！?p>　　“放心，我假裝路人，就坐你們旁邊，不出意外我不打擾你們?！?p>　　“……”

　　夏悠然本想回絕，但轉念一想，就有些猶豫了。

　　她倒不是擔心秦開會做什么，首先她感覺對方是個挺老實正直的人，其次大庭廣眾之下也不會有什么問題。小橙這完全是想多了。

　　但是，讓她一起去倒也是個好主意。

　　這樣等雙方尷尬聊不下去的時候，可以使用召喚術把她召喚過來，緩解尷尬，或者更干脆一點，直接把她帶走。

　　雖然最近跟那人聊了許多，但畢竟是在網上，聊的也都是關于漢服的專業問題。線下見面跟這完全不一樣，大概率會是雙方搜腸刮肚找話題，聊不到一塊去。

　　不得不說，有些社交真的是頂著尷尬硬上，雙方都難受。但你要說它沒用吧，還真有用，而且是不可或缺的。

　　“那好吧，你也去?！?p>　　“好耶！”

　　“我們商量一個暗號，我給你打暗號的時候，你就過來找個借口帶我離開?！?p>　　“哦吼吼，我懂我懂。暗號是什么？”

　　“嗯——讓我想一下……”

　　夏悠然手指纏繞著垂下來的一縷頭發，這是她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目光落到自己這縷頭發上，靈機一動。

　　“你看我攏頭發的時候，就過來?！?p>　　“OK，交給我吧！”

　　====

　　韓汐氣頭上直接退出直播間，把面前的玩偶小熊當成秦開狠狠揍了一拳。

　　趴在床上生了會兒悶氣，又實在很在意比賽的結果。

　　猶豫了好一會兒，默默把小熊從地上撿起來，讓它重新“握住”平板，進入比賽直播間。

　　哼，她生氣的對象是秦開，跟五號的狗子有什么關系。

　　現場已經開始依次展示入圍設計師的作品以及設計理念了。

　　韓汐也看不太懂，單從視覺效果上來看，都還好。

　　她打了個哈欠，兩手交疊放在床上，墊著下巴，耷拉著眼皮看著屏幕，顯得興致缺缺。

　　“這水平都能入圍？”

　　“新手場而已，別這么嚴格?！?p>　　“沒意思。”

　　“彈幕人均大師嗎？”

　　……

　　“2號還可以啊，有內味了。”

　　“這個有前途，好好發展，將來必成大佬！”

　　“確實不錯?！?p>　　……

　　“這個厲害了！”

　　“不錯不錯，很有格調?！?p>　　“這是新手做的？我不信?！?p>　　“看破不說破，噓——”

　　……

　　從彈幕的反應來看，好像是四號那個叫張楓的選手的作品最好，韓汐雖然看不懂彈幕上的一些專業術語，但從一個外行的角度來看，確實挺吸引眼球的。如果讓她從這四個咖啡廳里選一個進去消費，她也會選四號這個。

　　現場觀眾們的反應也能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作品的好壞，介紹到四號的時候，觀眾們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不住地點頭。

　　前排的張楓回頭看了一眼，露出愉悅的微笑。

　　對，就是這種感覺。

　　再多來點。

　　奇摸雞～

　　“下面，讓我們來欣賞5號——來自獨立設計師秦開的作品，主題是——‘沙漠綠洲’！”

　　聽到主持人的報幕，本已昏昏欲睡的韓汐一下子精神了過來，一把抄起平板，翻過身來躺在小熊身上舉著看。

　　屏幕上出現模型的全息圖，以第一人稱的視角，推門而入。

　　現場響起一陣若有若無的驚呼。

　　是那種看到難遇的奇景時才會發出來的聲音。

　　韓汐也一瞬間愣住了，睜大眼睛，瞳孔微微顫動。

　　這個風格，也太有味道了！

　　她感覺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只精靈，在森林里穿梭。

　　咖啡廳里的色調，自然而又恬淡，沒有大自然那么粗獷，也沒有現代建筑里常見的那種精致，就是最樸素的顏色組合，卻給人以最佳的視覺享受。

　　空間的分割也很有意思，處處透露著自然的野趣。而那些家具和裝飾，都仿佛自然的延伸，就好像它們本該在那里，是由這個空間自主生長出來的一樣?？傊蛢蓚€字：和諧。

　　主持人的介紹，以及后面評委的評價，都讓她覺得煩死了。

　　你們能不能閉嘴！

　　誰管這是什么風格，用了什么設計理念啊，安靜審美不好么。

　　“我們可以看到，模型還建了咖啡廳外部的一部分環境，如題目要求的那樣，外面是廣場。5號設計師很巧妙地利用了內外兩個空間的對比，突出了‘沙漠綠洲’的主題。外面就像是鋼筋混凝土造就的沙漠，而里面則是充滿野趣的綠洲，不得不說，這個思路太巧妙了……”

　　展示完畢，觀眾席罕見地響起了掌聲。

　　韓汐嘴角止不住上翹。

　　干得不錯嘛，小老弟。

　　這下第一穩了吧。

　　主持人又說了一段話，然后，現場觀眾投票。

　　同時，直播暫時中斷，進入廣告。

　　彈幕反而多了起來。

　　“絕了！”

　　“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凈化了，真實效果肯定更好吧！”

　　“不瞞各位說，在下已經濕了。”

　　“期待有老板實現這個設計?！?p>　　“如果我家附近有這種咖啡廳，我一定天天去喝！”

　　“哈哈，押5號的贏麻了。”

　　“請叫我，土塊！”

　　……

　　此時，現場后臺，三位評委看著觀眾們的投票結果，正犯愁呢。

　　不出他們所料，5號壓倒性勝利。

　　兩難啊。

　　主要是他們沒想到會冒出一個優秀這么多的作品。如果水平差不多，或者好點但不要好得離譜，他們還能憑借專業知識糊弄過去，不至于讓外行人看出貓膩。

　　但這5號就尼瑪離譜！

　　他們十分懷疑這是業界某位大佬披著馬甲前來炸魚，不然怎么連照片都不敢上傳呢？

　　三人對視一眼。

　　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

　　好處都拿了，硬著頭皮也得上啊。

　　“實際上，四號只需要兩票，所以……”

　　“我投5號！”三人異口同聲。

　　很簡單，投5號的人就不用絞盡腦汁地做違心評論了，也不用擔心被觀眾罵。

　　“唉，剪刀石頭布吧?！?p>　　=====

　　“歡迎回來……”

　　主持人嘰里咕嚕說了一通，最后振臂一揮：“讓我們看看三位評委老師最終的投票結果……4號兩票，獲得本次比賽的第一名！讓我們恭喜四號，張楓！”

　　“吁——”

　　現場觀眾席上傳來一陣噓聲，顯然是不認同這樣的結果。

　　韓汐也像裝了彈簧一樣從床上彈射起來。

　　什么？

　　居然不是第一？

　　這評委是眼瞎吧！

　　韓汐怒氣值滿，化身鍵盤俠，加入彈幕的討伐聲中。

　　“評委煞筆！”

　　“這內幕也太明顯了吧！”

　　“明演？呵呵了?！?p>　　“這評委送去東瀛吧，可以混個裁判當當?！?p>　　“張楓是哪個，關系夠硬的啊?！?p>　　“我看他們等會兒怎么扯。”

　　“輸不起是吧？”

　　……

　　稍早些時候。

　　某家餐廳里。

　　“……漢服文化復興的關鍵是流行，想要流行就不能只在一個小圈子里自嗨，有很大一部分人，他們情感上是支持漢服的，因為他們想看到華夏的傳統文化被弘揚出去，但是他們日常不會去穿，因為不合時宜，我的設計理念就是要讓這部分人能穿著輕漢服去工作和生活，只要能爭取到他們，我們就贏了。以我發給你的那份設計草圖來說……”

　　夏悠然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秦開，一時有些沉醉在他的聲音里。

　　她一開始擔心的冷場并沒有發生，事實上，她發現自己和眼前這個人很有得聊。

　　他的想法很新奇，是她從來沒想過的。

　　他的言語也很吸引人，就像一位講課妙趣橫生的老師，讓她在趣味中學到了知識。

　　一頓飯吃完，她意識到自己還有很多問題想跟他討論，或者說，想請教他。

　　于是她主動提出要去別處逛逛，秦開也爽快地答應了。

　　兩人離開餐廳，沿著人行道向右邊的路口走去。

　　“我……要向你道歉?！畢撓迫晃⑿χf道。

　　“為什么？”

　　“一開始我還以為你只是想借著漢服的幌子賺錢，心里還有點抵觸的，但剛才吃飯的時候聽你說的那些，才發現是我格局小了?！?p>　　“你沒想錯，我的確是想賺錢，創建品牌，不都是為了賺錢，但這和文化復興不沖突啊?；蛘噠f，兩者是關聯的，賺的錢越多，說明效果越好?！?p>　　夏悠然想說其實還是不一樣的，有人借著發揚傳統文化的幌子圈錢，消費大家的民族情懷，收割一波韭菜就跑了，對作品的質量并不負責。

　　而秦開剛剛表現出來的認真、專注和他對自己作品的責任感，才是真正打動她的地方。

　　但這個要表述出來就太復雜了，所以她只是笑笑：“嗯，有道理?！?p>　　兩人停在路口等紅燈。

　　秦開說道：“多虧了你，讓我了解了這個圈子的現狀，沒有你的話，我現在還守著查到的過時資料抓瞎呢?！?p>　　秦開真誠地看著她。

　　夏悠然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把一縷頭發攏到耳后：“沒什么的，舉手之勞……”

　　忽然想起來，這個動作是她和小橙商量的暗號。

　　聊得太投入，完全把她給忘了……

　　趕緊把手放下來，可已經晚了。

　　往左邊一看，小橙已經大步流星地朝她這邊走來，并準備舉起手來打招呼：“哈……”

　　你不要過來啊！

　　夏悠然下意識地一揮手，啪地一聲懟到了她的臉上。

　　“什么聲音？”

　　秦開聽到動靜回頭一看，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只看到一個穿羽絨服的女生揣著手從他們身后路過，臉蛋兒凍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