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形高大、穿著一身天藍色西裝的男子走到琦琦面前,“我們兩個談對象吧,你別和他們聊了!”說著,彎腰就要拉琦琦的手。
“哦,哦,我不是來相親的。”琦琦看著他滿臉的汗水、紅色的領帶,莫名的有點恐懼,趕緊逃避,這么熱的天,穿著西裝,還……
“你別騙我了,你就是來相親的!哎哎,你別跑啊。我和你說啊,我媽在濼口有兩家服裝店,我爸前幾年還中過兩次彩票,我的工作也不錯,領導可喜歡我了。”西裝男估計得有一米九的身高,站在琦琦面前就像一堵墻,他彎下腰,直直地看著琦琦,聲如洪鐘,“我喜歡你這樣長頭發長裙子的女人,哎,我唱歌很好的,真的很好,你不信,我給你來一段?”
周圍的人都在看他們,琦琦真是尷尬的不行,一直在琢磨著如何脫身。一向伶牙俐齒、反應機靈的小朱,也沒見過這個陣勢,直接懵了,呆呆站在原地。
西裝男這時登上了一處臺階,清了清嗓子,開始了他很投入地演唱:“藍藍的天上白云飄,白云下面……”
琦琦趕緊拽了拽小朱,兩人快速逃離。小朱從包里掏出太陽鏡、太陽帽,把琦琦“打扮”起來,還時不時四下張望,生怕那個西裝男跟過來。
“我就奇怪了,明明我比你年輕,比你好看,怎么人家一上來就拉著你說話,怎么就不問我呢?”好不容易感覺“暫時安全”了,小朱又開始打趣琦琦。
“因為我的臉上寫著兩個字——恨嫁。”琦琦白了小朱一眼,“你都婚姻幸福了,還琢磨啥呢?別幸災樂禍了,唉,早知道結婚比考研還難,我先結婚再考研啊,省得現在,你看看,我就像中午菜市場上的菜,明明味道沒變,但是既沒形象,也沒尊嚴了。”
“你說的太對了,琦姐,女人啊,就是該干什么的時候干什么,該結婚結婚,該生孩子生孩子。就像我,你看看,比你還年輕漂亮呢,俺兒子都上幼兒園了!”小朱忍不住哈哈大笑,她的性格很好,干脆利索,快言快語,從不拖泥帶水。
征婚女士的信息區,是一片粉色的小旗子,旗子上有征婚人的學歷、身高、電話等信息,不過,除了一片粉紅,基本上沒有駐足的人。琦琦看到了自己的粉色小旗子,在孤零零的隨風飄著,有點感嘆,更讓琦琦感嘆的是,很多剛過20歲的女孩,也在征婚!媽呀,任她琦琦再怎么學富五車,也競爭不過人家小姑娘的膚白貌美啊。
男士的信息區是一片淺藍色的小旗子,這里摩肩接踵、人滿為患,有的小伙子就和家人一起站在自己的信息牌下,現場和姑娘們溝通,雙方父母也現場見面,談論房子、車子,場面極其火爆。有的父親很著急,一手拉著小伙子,一手拉著姑娘,硬往一塊湊;有的姑娘含羞帶怯,卻勇敢地挽著男孩的胳膊沿著大明湖,一路暢談;還有個“英雄”媽媽,看到一個小伙子不錯,而小伙子又被一群媽媽圍在中間,于是她大喝一聲“跟我來!”擠進人群,拉起小伙子沖出重圍,領到自己女兒面前……
這個場面直接顛覆了琦琦的婚戀觀,愛情和婚姻不是應該像詩詞里描寫的那樣嗎?不是應該晶瑩剔透、就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嗎?不是應該……可是,琦琦感覺自己實實在在成了貨架上的貨物,還是自認為價值連城,卻無人問津的那種。
樹蔭下,假山旁,泉水邊,都是一對對、一堆堆談婚論嫁的人,他們都在挑選適合結婚的那一個,也在拍賣著自己的光鮮亮麗。看著周圍那么多20冒頭、青春靚麗的女孩子。琦琦自慚形穢,她知道自己本來就不是個漂亮的人,再加上已經年過30,琦琦決定退出相親會,她不想就這么廉價賤賣了自己堅守了這么多年的美好,結婚至少應該建立在愛情的基礎上,沒有愛情的婚姻,就相當于把公母兩只小鳥關在一個籠子里,只為了生個鳥寶寶,至于各自的天空,好像也是風馬牛不相及吧。既然無法比翼齊飛,又何必生拉硬扯到婚姻里呢?很現實,即使生拉硬扯在一起了,將來,鳥寶寶又該飛向那片天空呢?飛向爸爸,媽媽愿意嗎?同樣,飛向媽媽,爸爸又該怎么辦?
就在那一刻,琦琦決定了,暑假結束就回學校,安心讀博士,畢業后,帶父母離開老家,買個小房子,這樣,父母不用每天面臨鄰居“逼婚”的壓力,她也有了一個安全的家。
小朱怎么勸都沒用,只好打電話給蘭姐、小柳和玲玲,她們三個說隨后就到。不經意,走過一個假山,那個穿著藍色西裝的高大男子,正拉著一個穿黑色長裙的女孩,站在臺階上高歌……“他應該是受到過什么傷害吧?或者有一段不為人知的經歷,才有了他現在的模樣。”琦琦一邊想,一邊快速逃離大明湖。
回到自己的小屋子,琦琦關上門關上窗,痛痛快快哭了一場……
“哭夠了?”中午,蘭姐打來電話,“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讓你安靜的哭出來發泄發泄也好。”
“我不結婚了,太難了,還是準備考博士,當滅絕師太吧!”琦琦依舊躺在床上,感覺自己干什么都沒有力氣。
“別胡說!像你這樣的人都嫁不出去,就沒有天理了。再說,一定要有個自己的孩子,要不你老了怎么辦?難一點,沒事,不是還有我們幾個嗎?”蘭姐是心里咨詢師,無論什么事情,總是能娓娓道來,“我們相中了幾個,說你出差去了,過幾天天就能回來。如果人家打電話,你記得好好和人家說,別耍小孩子脾氣啊。明天我們幾個還去相親會,你不愿意去就不去,在家記得好好接電話啊。”
和蘭姐通完電話,琦琦的眼淚又來了。有感動,有委屈,有不甘……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干活吧,她把自己的床單、被罩、衣服,所有能洗能刷的,全部洗刷,然后晾在房東頂樓的大露臺上。陽光很烈,烤的皮膚生疼,她站在陽光里,看四周高高低低的樓房,每棟樓都有那么多房子,每個房子都有一個家庭,自己怎么就是孤零零一個呢?日子真是快啊,不知不覺,在書海里陶醉,在文字里舒展,她竟然都31歲了,感覺昨天,她還是個青澀的大學生呢?
這時,電話響起,接聽,沒有聲音。正想掛機,琦琦卻分明聽到了一聲輕輕地嘆息……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