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語，如同一股暖流，沖刷著他的心靈。
他的心中，存在著的那座冰川，仿佛也因這暖流，逐漸消融。
但也正因如此，他也覺得，他的內心越來越糾結。
他的心，如同亂麻，仿佛冰與火在他的心靈世界交戰。
這種交戰與沖擊，竟然在無數念頭中，鉆出了某種疑惑。
“……愛……”
他，心中的那種疑惑，越來越被放大。
“……愛？”
他捂住腦袋，無數的思緒仿佛要將他的腦袋撐破。
最終，他忍不住，不自然地，將那句疑惑問出了口——
“……愛，是什么？”
藍羽一愣，滿臉的淚水戛然而止，那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也就此消失。
她像是突然不認識水凡塵一般，用異樣的眼神盯著他。
仿佛……在打量著一個怪物……
而此刻的水凡塵，兩眼的空洞，像是被抽離了靈魂一般，漠然地看著她，亦或是說，只是單純地看著他自己的前方，發出疑問：
“愛，到底是什么？”
他問這話的時候，腦海中，記憶卻在一幕幕上演著：
……
這是大概六七年前，在某個老小區的套間里。
一個暗棕色頭發的女孩，正蜷縮在自己小房間里的角落里，滿臉淚水。
昏黃的燈光，透過窗戶，照亮了一部分地面，卻依然照不亮她的臉龐。
房間門外，中年夫婦的吵架聲摻雜著打砸聲，如同破罐子破摔的擂鼓，一次又一次地撞擊著她那幼小的心靈。
她不安地看著昏暗的房間里，那被撕碎的畫張。
她伸出手，撫摸著自己因為悲傷的麻木剛剛恢復痛覺的臉龐，那上面，有幾道傷痕。
血紅的傷痕，劃過了她的臉龐，更刻進了她的心里。
正當她瑟瑟發抖，不知所措之時。
一個身影，爬上了窗臺，敲了敲窗戶。
她先是一個激靈，渾身顫抖地看著窗外。
待她看清來著的面容后，她一個飛撲，來到窗臺前，打開窗戶。
黑發的男孩站在月光下，藍色的雙眸如同兩顆藍寶石，靜靜地看著她。
“水凡塵——”
女孩一把抱住他，淚流滿面。
在此刻，她的委屈全部宣泄了出來。
明明她還有家人，還有父母，但是，卻只能向著眼前這個跟自己一般大的男孩哭泣。
“走吧，我帶你出去躲躲。”
黑發男孩看著她，拍了拍她的腦袋。
“嗯……”
看著眼前男孩的臉龐，她的抽泣聲漸漸減緩。
不知為何，不論怎樣，就算天塌下來，眼前的男孩總給她有種心安的感覺。
“走。”
淡淡地說完，兩人便從窗臺爬了出去。
兩個孩童離去，只剩下了套間里那歇斯底里的吵罵聲跟鍋碗瓢盆的乒鈴乓啷聲，讓人心煩。
……
思緒回到現在，水凡塵呆呆地看著前方。
一個激靈，他回過神來。隨即反應過來。
天哪，我剛才干了什么？！
藍羽明明在表白啊？我卻問出那種問題？
我怎么能這樣？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他連忙慌張地向藍羽說道：
“不，不對，藍羽，我……我不是想說這個，對不起，我……我只是一時的腦子抽了……”
而藍羽則一臉低沉地看著他，沒有言語。
“藍羽，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他連忙低頭認錯。
回答他的，卻依舊是沉默。
他只能繼續道歉。
“藍羽，我錯了……對不起……”
……
“藍羽？”
……
回答他的，只有藍羽那無盡的沉默。
“藍羽，你說句話啊……”
水凡塵心里直發毛。
“說話？說什么？”
藍羽愣愣地開口了。
“你說句話……不然我總覺得，怪怪的……”
“那你到底要我說什么？”
藍羽直直地看著他，表情有些不耐煩的樣子。
“哎？”
這次輪到水凡塵愣住了。
“我想說的，都已經全部說出來了，我的心意，我所經歷的心態，我都訴說出來了，可是……可是你卻……”
“我……”
水凡塵感覺自己百口莫辯，啞口無言。
“沒錯，我是尋了你千年，也愛你，可是，這不能成為你如此隨意對待我情感的理由！”
“我……我沒有！”
“你沒有？”藍羽的臉有些惱怒，又有些氣極反笑的意味，“我將一切傾訴給你，你卻還是一副不正經、耍寶的樣子，還問些莫名其妙的問題，你難道不是在輕視我的情感嗎？”
“我，我也不明白我剛才怎么了，我……”
藍羽低下頭去，然后猛地起身，抓住他的肩膀，用盡全力一般吼道：
“你怎么還是不明白，我不是想知道你剛才是腦抽還是怎樣，我也不想聽你的解釋，我想要的，是你的答復啊！”
吼完后，她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坐在地上，將頭埋進雙臂，身體不住地顫抖著。
“我的……答復？”
水凡塵愣了愣。
而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都因為這一嗓子，再次紛紛看向他們。
“對不起，藍羽，我……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所以我會說的，我會告訴你我的心意的，”
水凡塵看著周圍，蹲下去，低聲說著，
“我們先離開這里，好不好，一會兒就要出事了……”
“別管我！”
藍羽頭埋在雙臂中的，怒吼著。
“這……”
就在此時，從不遠處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讓開讓開，發生了什么？！”
一聲中氣十足的喊聲傳來。
水凡塵抬頭看去，竟然看到一個軍官打扮的妖族走了過來。
在那個妖族軍官身邊，還跟著七八個軍士，個個腰間掛著寶劍。
“長官，應該是小兩口吵架了，不是什么大事。”
一旁的小商販插嘴道。
另一個商販見有人開口，也急忙說道：
“是啊是啊，剛才還在這大街上買各種吃的，有說有笑的，突然就吵架了。”
“可不是嘛，現在的年輕妖啊，吵的快，好的也快。”
“行了行了。”妖族軍官揮揮手打斷了他們的話，“問你們了嗎？本官是在問他們，爾等閑雜人等不要插言。”
他走上前，上下打量著他們兩個。
突然，他一愣，眼睛緊緊盯住藍羽。
似乎是看出了什么，他的神色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他不敢相信地看著把頭埋進臂彎的藍羽。
此時，藍羽也被周圍的嘈雜聲吵的抬起了頭。
而那妖界軍官，也因此看清了她的臉龐。
“……公……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