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章 為什么
在靈谷待了三天,累的兩人下定決心再也不想出去旅游。
匆匆回到學(xué)校開學(xué),大三時期就這么悄聲來了。
江何休學(xué)了半年,課程被耽擱了很多,剛到學(xué)校,輔導(dǎo)員就提醒她盡快補(bǔ)齊相關(guān)考試,忙的一天都泡在圖書館里,沒時間和李巾凡約會。
圖書館里,江何正沉浸式做筆記,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為自己爭口氣,緊張的壓迫感一下子將她帶進(jìn)高三那年。
倏地,手機(jī)響了起來,鈴聲特別震耳,四處同學(xué)被吵的眼神延向江何這邊。
江何嚇的渾身一抖,從學(xué)習(xí)中剝離,迅速將聲音調(diào)成靜音,隨后對同學(xué)們道歉,“不好意思。”
大家沒在意,散去繼續(xù)學(xué)習(xí)。
江何松下一口氣,接起樊菲的電話。
“怎么了?”
“江何!!!!”樊菲那破鑼嗓音差點將她的耳朵震聾,“你他媽接我電話磨磨唧唧干什么!?”
江何瞟了一眼四周,大家都在很專心的學(xué)習(xí),便放下心,小聲應(yīng)她:“我在圖書館,你說話方式能否改一下?嚇我一跳。”
她走出自習(xí)室,靠在走廊窗前。
“我說話聲音很大嗎?”樊菲故意拖著嗓音,咬重這幾個字“不大吧?”
江何趕著去自習(xí),開門見山:“找我什么事?”
“也沒什么事,你快遞拿了沒?”
“我去!”江何當(dāng)即給額頭來了一掌,回學(xué)校忙著復(fù)習(xí),快遞這事忘的一干二凈。
樊菲聽到動靜問:“咋?”
“我給忘了……我一會就去拿。”江何說,“你最近怎么樣?”
樊菲:“好得很,和我對象在一起能有多差啊?”
“……”江何搖搖頭,無語兩個字就差寫在臉上,真誠發(fā)問,“還沒分呢?不應(yīng)該啊…”
樊菲:“?”
話后江何才知覺說錯了話,替自己解釋:“我的意思是你和余浪能能在一起這么久,真牛逼。”
樊菲:“……”
“你嘴里能吐點好詞不?”樊菲心快提到了嗓子眼,虛的連底氣都弱了一二,“我很專一的好不好!”
“說假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江何不由笑出聲。
“……”樊菲岔開話題,“對了春夏,你還喜歡李巾凡嗎?”
話題扯到太突然,江何招架不住,沉默了好一會,不知如何說。
樊菲也有點眼力,見她沉默等同默認(rèn),“你不打算再勇敢一次嗎?我跟他混的挺熟,能幫你一把。”
江何打算告訴她實情,再裝下去,她可能要得精神病。
“我跟你說一件事,你不要生氣。”江何試探性問。
樊菲一如既往地灑脫:“你說。”
“我其實,”江何在心里掙扎了會,到嘴邊的話憋了回去。
樊菲:“你他媽磨嘰啥?放個屁還憋一半?!”
“我其實和李巾凡已經(jīng)在一起了。”江何一口氣說完,用最快的語速,感覺生命已經(jīng)到了盡頭。
手機(jī)那頭頓時安靜,只聽見細(xì)微的電流聲。
樊菲沒吱聲,江何也不敢說話。
她心里做好了被樊菲罵的狗血淋頭的準(zhǔn)備,但還是惶恐不安。
好在說出這個秘密后,心都不堵了,莫名的舒服。
過了須臾,樊菲開口,“好事。”聲音卻淡淡地。
“你別生氣。”江何態(tài)度很乖,“我不是有意隱瞞你的。”
樊菲沒放在心里,意外地大發(fā)慈悲:“我理解,也沒生氣。”
江何很疑惑,按照樊菲以往的性子,現(xiàn)在恨不得沖進(jìn)華中大把她大罵一頓才肯罷休。從她口中聽到這種理解的話,就好比母豬能上樹一樣獵奇。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江何覺得哪哪都不太對勁,“做虧心事了?”
“我操!!”樊菲沒忍住罵了句臟話,聲音大了起來,心虛扯別的事,“我跟你說,你對象今天被長得挺媚一女的攔操場要微信,你留個心眼!”
聽見“挺媚一女的”,江何眼皮跳了跳,錯愕地忘了回應(yīng)。
她猜想沒錯的話,樊菲口中那個女孩,應(yīng)該是秦夢嬌,當(dāng)年李巾凡的第三任女友。
確實。
秦夢嬌177cm的個子十分高挑,身材豐滿性感,在學(xué)校最出名的是那楊柳細(xì)腰和110cm的超模腿,再加上她那瓜子般大小嬌艷的臉,一襲大波浪卷發(fā)披肩,堪稱的上絕色美女,剛?cè)雽W(xué)那會,學(xué)校論壇里人人都選舉她為13級女神。
江何不知道該說什么,心中思緒萬千,飄的有些遠(yuǎn),樊菲一直叫她,也沒應(yīng)聲。
“我還有事,先掛了。”江何掛斷電話,心慌意猶未盡,開口連嘴唇都在顫。
她覺得心口有些悶,拼命呼吸卻喘不過氣,敏感多疑不分時宜地往上涌,壓在氣管難以平復(fù)。
江何扶著墻,走到旁邊的公共椅上坐下,輕拍著胸脯,希望自己冷靜一點,可不管怎么安撫,心里亂的像莽瓜瓢囊。
她就是這樣的人,要強(qiáng),嘴硬,敏感又自卑,她見過秦夢嬌,不僅是現(xiàn)實生活的相遇,又或是李巾凡的朋友圈里,不止一次地驚嘆秦夢嬌的氣質(zhì)與魅力。
很多次她換位思考,如果自己是李巾凡,有一個各方面絕美的女孩愛慕自己,她也會選擇和秦夢嬌在一起。
而她,又算什么呢?
不過是平凡世界里,一粒不起眼的沙礫,是他車水馬龍的故事里,遙遙無期的路人配角。
江何不想再去想這些,回到自習(xí)室,沒有心思繼續(xù)學(xué)習(xí),收拾好課本去驛站拿快遞。
回到宿舍,江何端坐在書桌前拆,包裹不大,里面分了兩個紙盒,一個紙盒是奶糖,另一個裝的是寡素的信封,她撕開,抽出兩張周杰倫的演唱會門票。
江何動作一頓,她有點懵,不明白樊菲為什么給自己寄演唱會的門票。
她稍作思考,想到大一那年春節(jié),樊菲送給自己的mp4隨身聽,里面下載好的歌曲也是周杰倫,一前一后捋清,才懂門票的意思。
內(nèi)心剛經(jīng)歷過復(fù)雜的大起大落,忽然感受到被愛,江何感動的稀里嘩啦,雙眼泛紅又凄楚,一顆濁淚翻滾而出,砸到桌子上,生生砸出一處凹陷。
雖然她喜歡周杰倫是因為李巾凡,雖然她從未替自己做過選擇,但這一切都不太重要了,幸好,有人記住她的細(xì)枝末節(jié),也有人記得她的愛好。
下午五點,李巾凡下了課發(fā)來微信。
李巾凡:樊菲是你閨蜜?
江何躺在床上,看了眼信息回過去。
江何:是。
發(fā)完她退出微信,關(guān)了機(jī)。
她需要冷靜一會,她不知道要不要問關(guān)于秦夢嬌的事。
她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要被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干擾,可她的感性又在作祟,膈應(yīng)在心口,迫使她反復(fù)的胡思亂想。
稀里糊涂地睡著,江何醒來時宿舍已經(jīng)查完房了,她摸出手機(jī)看時間,才發(fā)現(xiàn)被自己關(guān)了機(jī)。
等待漫長的開機(jī)時間,江何莫名其妙的焦急。
開了機(jī),通知條上有許多未接電話和消息。
江何一一翻看,未接電話32個,微信消息99+,甚至在她不常用的QQ上也發(fā)了兩條消息。
她點開李巾凡的微信聊天框,99+的消息從下往上爬,一字不漏地在她眼中滾動。
李巾凡:你怎么沒和我說過?
17:35分。
李巾凡:在干嘛?吃否?一會我去找你?順便帶點鴨脖?奶茶呢?
李巾凡:哪去了?
17:55分。
李巾凡:寶貝,兄弟喊我去打球,半小時打完,看見回。
李巾凡:你要能來給我送水更好。
17:59分。
李巾凡:開打,等哥死了再回寶貝。
18:23分。
李巾凡:你睡著了?下場休息一下,給你報備一下戰(zhàn)況,你老公單挑一群菜雞,投籃命中12球,在線等夸。
18:30
李巾凡:撤了,說半小時就半小時。
李巾凡:還沒醒?
18:48分。
李巾凡:真行,睡的跟豬一樣。
21:00分。
李巾凡:?
李巾凡:電話為什么關(guān)機(jī)?
21:30分。
李巾凡:樊菲給你打電話也不接?有人了?
……
消息多的江何看花了眼,她擰緊眉頭,亂七八糟的心情得到了緩解。
她有那么一刻討厭自己,討厭自己的猜忌懷疑,討厭自己對他的不信任。
江何在對話框里敲著原因,咬了咬唇,希望李巾凡能原諒她的行為。
江何:我睡著了,才醒。
思來想去,打了很多字的理由,還是刪除,發(fā)出最簡潔的幾個字。
那邊回復(fù)的速度快的不像話。
李巾凡:睡覺關(guān)機(jī)?
江何眼睫一顫,盯著字里行間透露出的冷漠語氣。
江何:不小心摁到了。
李巾凡回的一如既往的快:你知道我打了多少電話?
這句話充斥著一股子戾氣。
江何悄悄下了床,跑去陽臺識相地?fù)芡ɡ罱矸駁碾娫挕?p> 鈴聲響了很久才接。
那頭沉默著。
江何惺忪開口:“對不起。”
對不起三個字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瞬間讓李巾凡泄了氣。
他繼續(xù)裝作很生氣,語氣冷的同冰茬一般寒,“對不起什么?”
江何聲音柔的像未成年的奶貓,小聲的說:“沒回你消息,也不該關(guān)機(jī)。”
李巾凡氣笑了,糾正她:“江何?你到現(xiàn)在也沒認(rèn)清自己錯哪?”
“我認(rèn)清了。”江何越說越覺得委屈,明明是因為他引起這些破事,還要她來道歉,沒忍住哽咽道,“我明明認(rèn)清了!!”
李巾凡最見不得女孩哭,慌了起來,心疼的要命,放低姿態(tài),溫聲細(xì)語地哄:“好好,你別哭,認(rèn)清了認(rèn)清了。”
等江何止住哭聲,他無奈地笑著指出她錯在哪。
“我沒怪你不回消息,我是擔(dān)心你,萬一你出事,你讓我怎么辦?”李巾凡嚴(yán)肅地說,又像是在乞求些什么,“江何,我確實有點粘人,不要煩我。”
江何徹底焉了,她想象不到一個傲然不可一世的男人,在她面前卑微如螻蟻一般央求不要拋棄他。
這一刻江何腦子里也顧不上其他,只剩下悔。
“你為什么不發(fā)朋友圈?”江何突然發(fā)問。
“懶得發(fā)。”李巾凡懶洋洋道,覺得她是在問一件很平常的事,“沒什么值得發(fā)的事。”
懶得發(fā)。
沒什么值得發(fā)的事。
那句“那我們在一起,也算不值得的事嗎?”卡在江何喉嚨里,進(jìn)退兩難。
她還是沒說出口,選擇憋在心里。
“為什么?”江何揣著答案去問他問題。
“沒為什么,”李巾凡吸了一口煙,尖著嗓子耐心道,“你怎么回事兒?”
“沒事,我困了。”江何隨意扯了個借口,想要獨(dú)自冷靜下。
“好,不早了,明天見寶貝。”
掛斷電話后,江何垂眸盯了屏幕須臾,一張白皙又干凈的臉蛋,掛了些許淚痕映在屏幕上,狐貍眼睫細(xì)長又嫵媚,艷而不俗,五官出挑,卻配合的整張臉非常的乖軟。
只是眼睛笑著,卻清冷的嚇人。
前幾分鐘她還在說服自己,一切都是自己的敏感多疑,可現(xiàn)在,腦中的弦?guī)綴醣罃啵癖粺o形的空氣記上耳光,十分響亮。
她在心里悄聲控訴,溢出無止境的酸水腐蝕骨頭,我明明說了,剛睡醒,為什么連如此簡單的謊言都看不破?
為什么?
因為我拿不出手嗎?
沒什么值得的事發(fā)朋友圈嗎?可為什么,你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會發(f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