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何臨走前將季茨林的風衣外套還給他，卻被他拒絕，醫院到機場的路程有些遠，天氣也是陰沉沉的，飄著小雨，路上指不定要刮寒風，她穿著這件尺碼大許多的風衣外套，趕去機場。

　　坐上出租車，季茨林給她發了條微信。

　　季茨林：注意安全，落地報平安，下次見面，欠我的人情要還給我。

　　她迅速回了個OK的表情包。

　　那頭便沒再回。

　　江何滑回微信主頁，還是一眼就看見李巾凡的微信頭像。

　　一想到他，江何的心就沒由來的痛。

　　她硬著頭皮點開李巾凡的對話窗口。

　　從分手到現在，他發來的消息也沒超過十條。

　　李巾凡：我對秦夢嬌沒有任何好感，也不熟悉，那次五排真是個巧合，是劉弘樂那傻逼拉過來一起開黑的。

　　李巾凡：還有情侶裝，樊菲和我說了，我確實不知道怎么回事，問了秦夢嬌，她是自己買的同款。

　　李巾凡：至于操場散步那個女孩，是我一位老朋友，可以說是初戀，短信說不清楚，當面告訴你行嗎？

　　早晨7:45分。

　　李巾凡：記得吃早飯。

　　李巾凡：別喝酒，少吃辛辣的。

　　李巾凡：別總泡在圖書館不吃飯，對胃不好。

　　李巾凡：老子就想跟你和好。

　　……

　　江何深吸口氣，盡量平穩情緒。手指在鍵盤上敲打，打了又刪，刪了又敲。

　　最后還是點了發送。

　　江何：我們已經結束了。

　　她自己都不相信，能狠下心打出這句話。

　　隨之而來的，一滴眼淚掉落在屏幕上。

　　他自始自終都在敷衍，足夠的重要的話，又怎么會舍得心愛的人難過。

　　應該像她一樣痛才對。

　　李巾凡很快回復：我不同意。

　　李巾凡：只要我還喜歡你，我們就沒結束。

　　窗外涼涼的雨絲隨著車速仿佛要透過玻璃拍在她臉上。

　　江何看完熄了屏，趴在腿上無聲的啜泣。

　　他總是這樣，朝自己走近又走遠，江何站或坐，內心都是一樣的混亂。

　　心還是痛。

　　哭自己的一廂情愿，哭自己的不甘心，但這一刻，都結束了。

　　……

　　到機場下了車，時間還算早，江何找了個餐廳坐著。

　　等待實在是太無聊，要說她最討厭什么，那一定是等待。

　　她一點也不喜歡等。

　　她刷著朋友圈打發時間，突然看到樊菲的一條動態。

　　是一張照片。

　　江何點開看，眉頭緊蹙著。

　　樊菲旁邊那個男生，是李佳俊。

　　她們談了五年戀愛，最后卻要了樊菲半條命的男人。

　　她立即撥通樊菲的電話，急的心臟要跳出嗓子眼。

　　鈴聲響完，樊菲接通了電話。

　　“喂？咋了江何？”

　　聽聲音貌似是剛起床，有些慵懶。

　　江何沒扯些別的，進入主題：“你和李佳俊在一起了？”

　　那頭忽地沉默。

　　“說話？”江何氣的手抖，語氣有些兇，“為什么瞞著我？”

　　樊菲開口：“怕你不高興，不是故意的。”

　　江何冷笑，“以前我就和你說過，不要和李佳俊這個人有聯系，這不是故意的？”

　　“對不起江何…”樊菲小聲道歉，“你別生我氣…”

　　她知道自己撒嬌賣萌就能被原諒，無論什么事。

　　“你沒對不起我，你對不起你自己。”江何倒吸一口涼氣，胃開始脹痛，額頭冒著冷汗，“你對不起你自己！”

　　“當年是你說，不要讓我和李佳俊走很近，所以我才對他好奇。”樊菲一字一句道，“可他對我很好，畢業我準備和他結婚。”

　　江何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這些話幾近是瞬間刺痛心臟，溫柔的刀子一刀一刀剜下心頭血。

　　她幡然醒悟。

　　這會連眼淚也擠不出半滴了。

　　就像干涸的田地。

　　就像一眼望不見底的沙漠。

　　玻璃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江何在窗前呆滯，手腳不停發抖，這兩天經歷的事情如同磚頭，砸的她身心俱疲，有點撐不住。

　　周圍嘈雜不休，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在和一對母女吵架，圍滿了人。

　　江何拍了拍發涼的臉，從包里翻出胃藥吞下一粒，想讓自己清醒一會，最好堅持到登機。

　　周遭的尖叫聲愈來愈大，江何不受控地轉過頭看。

　　那中年男人沖進餐廳廚房，幾秒后奪刀而出。

　　直奔江何身邊那對母女去。

　　不知怎么地，江何心一凜，預感不太好。

　　中年男人倏地直撲上去，看準小女孩母親揮了一刀，力道十足的狠，捅了一刀拔出，又發瘋了般朝小女孩的方向撲。

　　眾人退的十米遠，除了刺耳的尖叫聲外，沒有人阻攔。

　　小女孩母親腹部，鮮血源源不斷地往外涌，卻還艱難的往女兒身邊爬。

　　眼看小女孩就要被刀子捅，距離越來越近，江何像著了魔似的，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擋在小女孩面前。

　　一把鋒利的西式刀具，刀尖舔滿了血，透過棕色的風衣外套，捅進胸口。

　　歹徒已經瘋魔，將所有的憤怒轉化為戾氣，一刀一刀地扎進少女的胸腔。

　　進，出，進，出。

　　反反復復。

　　這時機場安保來了五六個壯漢，將歹徒制服在地上，他嘴里還在咒罵著：“操你媽的婊子！老子要殺了你！殺了你全家！”

　　江何瘦骨嶙峋的身子蜷縮著，感知不到痛意，只覺得身體像布滿窟窿的石像，千瘡百孔，而大理石地磚下的涼氣穿過窟窿鉆進身體里，很寒冷。

　　鮮紅的血液將棕色的風衣染至深紅，內里那身粉色開衫，早已被浸的更鮮艷。

　　旁人大喊：“快撥120！”

　　江何微翕著唇，蒼白無力，昨天咬掉的死皮還未結痂，她艱難地摸出手機，樊菲還在屏幕那頭嘶吼：“喂？！江何！發生什么事了？！”

　　她指間染著鮮血，掛斷電話，用盡全身最后的力氣去點擊父親的號碼。

　　鈴聲還在響。

　　“嘟——嘟——嘟——”

　　恍惚之中，她看見季茨林朝自己走來，沖著她傻笑，褪去一臉淡漠，多了些和煦，就像和父親說話時那般溫順。

　　電話終于接通，音筒傳出聲音。

　　“喂？”

　　她好想睡覺。

　　好累。

　　緊接著有人喊：“救護車來了沒？！女孩沒呼吸了！！”

　　—

　　密閉的電話亭里。

　　江何醒來看見了時空旅行者。

　　“我不是死了嗎？”江何摸了摸胸口的傷，詫異道，“我居然沒事？”

　　“時空崩塌，”時空旅行者解釋清楚，“你現在已經死亡了，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像在問遺言。

　　江何仍然不理解：“穿越結束了嗎？”

　　“是的，時間線崩壞，世界混亂，現實世界的你已經去世，關于你的記憶將會抹除。”

　　“2021年的我去世了？”

　　“死亡已成定局，無法改變…”時空旅行者惋惜，“篡改歷史你后悔嗎？”

　　后悔嗎？

　　不后悔了。

　　這場夢里，我盡全力愛過你，你也如此熱烈的愛過我，短暫的交錯，也該醒了。

　　“我是怎么死的？”她又問。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清晨，你在樓梯間遇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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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