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到每個人頭上有個生命倒計時,直到我遇見那個頭上什么都沒有的人,那個人就是鏡中的自己。
我每天都會看到死亡,看到人死前的最后一秒。生活在這里的每個人都無法看到自己頭上的數字,這是造物主給我們的禮物或是懲罰。我無數次想讓朋友小洛暗示我,他看到的是多少?他只能無奈的指指天空,那個永不掉落,永遠飄在天上的巨型熱氣球,那上面24小時滾動播放著城市守則,第一條就是不得向他人透露他頭頂的數字,不然后果自負。我知道后果是什么,之前電視里播放了兩人在馬路上突然自燃的新聞,大家都說他們是對相約殉情的小情侶,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我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踏進醫院了,因為我無法承受醫生看著我的頭頂,卻不說一句話,那一刻讓人感到窒息。
我住在愛森公寓13層,說到這個我感覺自己真是個倒霉孩子,每天電梯都不停這層,我只能天天走樓梯,好在一會兒就到了。所以啊也怪不得朋友從來都肯到我家來玩,爬上來實在是太累了。
有一天,我晚飯后出來閑逛,竟然在隔壁小區遇見了小洛。這家伙,搬過來也不跟我說一聲,以后終于可以一起散步了。他帶我去了他家,愛舒公寓13層。“我暈,電梯又不停。”小洛拉著我默默爬著樓梯。13層的住戶到底得罪誰了,連個電梯都不配坐。
我倆坐在陽臺上看著星星,小洛突然對我說:“你知道你頭上的數字是多少嗎?”我拼命搖著頭,大哥你千萬別說,雖然我挺好奇的,但我更想活著。
“是負數”,那家伙還是說了。
“什么,我聽到了什么,他說的是人話嗎?”
“你沒發覺認識我這么多年,自己一直都是十幾歲的樣子嘛”
“那是我保養的好”
小洛似乎被我氣笑了,他摸摸我的頭,從陽臺的角落里摸出了今日的報紙,映入我眼簾的是“昨日一輛公交剎車失靈墜入江中,釀成慘禍,車上乘客無一人幸免”。
“而我就在那輛車上,其實我第一次見你是在醫院,你是我媽負責的病人,那時候你病的很重,已經快不行了,家人不在身邊,你哭著要找哥哥,我一時不忍握住了你的手,第二天媽媽告訴我你死了”
“我……”
小洛握住我的手,又說了下去“沒過幾天,我在街上遇見了你,當時我害怕極了,你跑過來找我玩,在那一刻我發現自己原來繼承了爸爸的陰陽眼,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原來我早就死了,怪不得我只交到小洛這一個朋友,醫生也不理我,因為她看不見。這座城市里住在公寓十三層的住戶頭上的數字都是負數,而且是以年計的,等到那個數字變成“-99”,我們就可以轉世投胎了。
我把頭靠在小洛身上,輕聲問他“現在我們的數字是一樣的嗎?”
小洛笑了,他眼里卻有淚。
“傻姑娘,你說呢,只要我不放開你的手,下一世我們還會在一起。”
“嗯,我感覺下一世太遠了,還是明天一起走樓梯比較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