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囊廢。”

　　帶著熟悉腔調的三個字鉆入鹿婕的腦海，猝不及防，令她皺眉。

　　“你猜鹿婕會寫什么？”

　　“烏龜殼？”

　　思緒被竊笑打斷，鹿婕立刻將手邊的《甲骨文字典》塞進書包。她的愛好與眾不同，可不同歸不同，鹿婕明白，她們敢嘲弄她，理由在別處。

　　今天是鹿婕十六歲的生日，這樣的好日子，不值得與人發生爭執。

　　她看了看時間，越過講臺離去。黑板上，“我的父親”四個字在她的余光里消失——課后作業本是半命題作文，不知是誰在橫線上加了“父親”二字。

　　十年前，鹿婕的父母離了婚。

　　南方的隆冬，又濕又冷。校門外，父親正等她。

　　那是個不修邊幅的男人，他手里攥著一把熱氣騰騰的羊肉串，是她最愛吃的。鹿婕忽而想起：在甲骨文中，“羞”字是一人獻羊，意喻吉祥。

　　父親見了她便笑，那是一種長久的難為情的表情。因為無法給女兒買昂貴的禮物，父親甚至羞于祝賀孩子生日快樂。

　　十年了，和母親一起生活的鹿婕漸漸明白，他們并非好聚好散。可無論如何，父親從未缺席過她的生日。于她而言，父親的形象不是母親掛在嘴邊的三個字所能概括。

　　“怎么？不愛吃了？”見她有異，父親局促地問。

　　“哪有？！”鹿婕的眼睛在霧氣中閃爍晶瑩，她向父親展現孩童般的快樂，大聲回道：“這可是珍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