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醉仙樓,郭靖自去柜臺與掌柜商議酒席事宜。展辰則尋了個臨窗雅座,點了幾樣精致小菜,一壺醇酒,悠然小酌。闊別多時,這醉仙樓的美味佳肴,倒令他頗為懷念。
正舉箸大啖之際,身后忽地傳來一陣熟悉而激動的大笑:
“辰兒!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命硬!天佑我全真,你果然尚在人間!好!好哇!”
展辰聞聲轉頭,只見一位長須飄灑、道骨仙風的中年道人正立于身后,滿面紅光,正是長春真人丘處機!
“丘師叔!”展辰驚喜起身,連忙讓座,“師叔怎也來得這般早?快請坐!”
丘處機依言坐下,目光灼灼,上下打量著展辰,眼中滿是欣慰與后怕:“數月前,洪幫主有信傳來,言道你等遭遇海難,你為救靖兒,被那海中巨鯊拖走,至今生死不明……唉!不想今日竟能在此重逢!蒼天有眼!蒼天有眼?。 閉f到動情處,這位剛烈道人的眼眶竟微微泛紅,聲音也帶了幾分哽咽。
展辰心中感動,卻故意笑道:“師叔,您瞧我這不是活蹦亂跳的么?您這‘尚在人間’說得,倒似弟子真成了那海底冤魂一般!”
“啪!”
話音未落,丘處機已屈指在展辰額上輕輕一彈。
“哎喲!”展辰故作吃痛,揉著額頭。以他此時修為,避開此擊易如反掌,然長輩訓誡,豈能閃躲?更何況,在全真教中,除卻恩師馬鈺,便屬這位丘師叔與他最為親近。當年學藝,沒少向這位師叔討教,說是半個師父也不為過。丘處機此言,顯是關切至深。
“混小子!休得胡言亂語!”丘處機佯怒道,“這等不吉之言,以后切莫再說!”
“嘿嘿,弟子知錯!”展辰嬉皮笑臉地應了,隨即正色問道,“師叔,許久未見,不知師父和各位師叔伯身體可還康???”
丘處機神色一黯,嘆道:“唉!自聞你噩耗,你師父憂心如焚,大病了一場,所幸如今已無大礙。只是……你譚師叔他……”提及譚處端,丘處機眼中悲憤之色一閃而過。
“譚師叔之事,弟子已知曉?!閉鉤匠諒暤潰拔鞫練W陽鋒這筆血債,弟子定當向他討還!”
丘處機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欣慰,隨即又凝重道:“辰兒,你有此心,師叔甚慰!然那歐陽鋒乃與你師祖齊名的絕代宗師,武功深不可測,手段更是毒辣無比!你切不可意氣用事,貿然尋他晦氣!”二十余年前重陽宮之劫,歐陽鋒兇威赫赫,全真七子與周伯通皆遭重創,此等陰影,縱是丘處機這般剛烈之人,亦心有余悸。他深恐展辰少年得志,不知深淺,枉送了性命。
展辰聞言,神色略顯古怪,躊躇片刻,方小心翼翼道:“丘師叔……其實……弟子已與那歐陽鋒交過手了?!?p> “什么?!”丘處機如遭雷擊,霍然起身,雙目圓睜,“你……你與他交手了?!”
“師叔莫急!”展辰連忙安撫,“弟子并未受傷。那歐陽鋒武功雖高,但弟子也非昔日吳下阿蒙。此戰……算是平分秋色吧!”
丘處機怔怔看著展辰,片刻后,猛地爆發出震天大笑:“哈哈哈!好!好小子!好小子?。《潭虜的輳憔掛涯芘c西毒這等人物分庭抗禮!我全真一脈后繼有人!后繼有人??!哈哈哈!”他激動得連連拍打展辰肩膀,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展辰武功得他不少指點,如今青出于藍,他心中只有欣慰與自豪。
“丘道長!您也到了!”一聲敦厚的呼喚傳來,卻是置辦酒席歸來的郭靖。
“靖兒來了,快坐!”丘處機心情大好,招呼郭靖入座。三人圍坐一桌,正欲敘話,樓梯處又傳來清脆悅耳的聲音:
“靖哥哥!”
一襲白衣的黃蓉翩然而至,身后跟著一位身著青衫、面容清癯、氣度孤傲的中年文士,正是東邪黃藥師!
“哼!黃老邪!”丘處機一見黃藥師,臉色驟變,冷哼一聲,右手已按上劍柄,作勢欲拔!
“師叔且慢!”展辰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丘處機手腕。
“辰兒!你攔我作甚?這黃老邪害死了周師叔!”丘處機怒目而視,恨聲道。
“師叔,您誤會了!”展辰哭笑不得,“周師叔祖安然無恙,此刻正與洪幫主在客棧歇息呢!”
“丘道長,展大哥所言不虛,周大哥確實無恙!”郭靖也連忙解釋。
丘處機愕然,經二人一番細說,方知是被那假冒裘千仞的賊人所騙。他雖性情剛直,卻也明辨是非,當即起身,朝黃藥師方向抱拳一禮,朗聲道:“黃島主!貧道誤信讒言,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黃藥師眼皮都未抬一下,自顧自斟了一杯酒,慢條斯理地啜飲著,對丘處機的致歉恍若未聞。東邪之傲,名不虛傳。
因展辰之故,江南七怪得以保全,黃藥師與全真教及郭靖的沖突自然消弭。明日便是八月十五中秋佳節,亦是丘處機與江南七怪十八年之約的終結之日。眾人齊聚醉仙樓,只待明日月圓之時,了卻這段江湖公案。
……
與此同時,嘉興城另一處客棧內。
“唉——!無聊!無聊透頂!”老頑童周伯通百無聊賴地趴在桌上,手指繞著花白的頭發打轉。他對面,楊康正自斟自飲,神色平靜。
“喂!小子!”周伯通忽然湊近,指著楊康道,“你是小丘的徒弟,那就是我全真教的徒孫嘍?”
楊康抬眼,淡淡應道:“是?!?p> “那好!”周伯通一拍桌子,興致勃勃,“咱倆打一架!誰輸了誰扮烏龜爬三圈!如何?”
楊康嘴角微抽,扮烏龜?這特么是正常人能干出來的事?楊康立馬搖頭道:“師叔祖武功通神,弟子望塵莫及。與其自取其辱,不如直接認輸?!?p> “嗯?”周伯通撓撓頭,“是哦……那這樣!咱們只比招式,不比內力!這樣總公平了吧?”
楊康尚未答話,一個蒼勁渾厚、仿佛就在耳畔響起的聲音,陡然從門外傳來:
“老頑童,既然技癢,不如讓裘某陪你過幾招如何?”
話音未落,一個身著黃葛短衫、身形精悍的小老頭,已如鬼魅般出現在二人桌前,目光如電,直射周伯通!
“裘千仞?!”周伯通眼睛一亮,拍案而起,上下打量著來人,嘖嘖稱奇,“好家伙!你這鐵掌功夫……看來是大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