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年
一架白色鋼琴旁,張筠披散著將近及腰的長發(fā)(fā),一襲白裙,正急促地彈著肖邦的《冬風》練習曲,“筠筠,你怎么了”吳磊聽出她琴聲里的微微煩躁,剛走進來便坐在她旁邊關切地問她,張筠輕輕撇了撇嘴,向他瞟了一眼道“沒事啊”她故意不看他,吳磊聽她的語氣立刻察覺出并不簡單,便湊過去握她的手,她見狀把手抽了出來,嗔怪道“你和子萌的發(fā)(fā)布會開的不錯啊”他聽出了她有點陰陽怪氣,立刻明白了她什么意思,邊摟她肩邊賠笑道“這不是有媒體在嘛”“我不管啊,該說的總要說明白”她佯作生氣的模樣看著他道,他看著她這樣立刻心軟了大半,“好好,我答應你,別生氣了啊筠筠”她好容易任他抱著倒進了他臂膀里,聽了這話又微微要掙脫開道“誰生氣了”,吳磊聽罷立刻又去攬她過來懷里道“誒呀,好啦好啦”他寵溺的說道?!昂美?,動手動腳的”張筠道,說著掙脫開他繼續(xù)(xù)翻看譜子。
“筠筠,只要你需要的時候,我都一定會陪著你的”吳磊又補充道,張筠半開玩笑半正經道“那要是不需要呢”說罷饒有趣味地瞟了他一眼,吳磊愣了一下,知她是開玩笑,故作失落傷感的神情道“那我就離開唄”。
張筠和吳磊憋笑對視了一下,過了兩秒同時咯咯笑了起來,“兩個戲精”張筠邊笑邊調侃道。窗外微風拂過,吹起了張筠家客廳落地的白色紗簾,陽光一閃一閃地透進來,十分靜謐安逸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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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不久,吳磊因為工作原因出國了,大概需要半年左右才能回來,家里剩下張子萌動不動主動來和她四目相對。張筠和她由于漸漸長大本就話少,張子萌受寵,但張筠雖算是半個寄人籬下,卻才華橫溢,又比張子萌有氣質,明明只大她三歲,眾人卻說她成熟溫柔什么都好,張子萌嫉妒的要發(fā)(fā)瘋。
“誒,吳磊哥走了也和我說了”張子萌突然故作漫不經心的開口道,表情略顯傲嬌,好像在宣示主權一般,張筠無奈的像看小孩子般的看了看她,“有些話他可能還沒來得及和你說,等他回來應該會說明白”她淡淡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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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筠,吳磊回來了”電話那頭的路怡說道。張筠愣了一下,“啊什么?他怎么一直沒找我”她有些驚詫道,“什么?他怎么!”路怡開始替她生氣,她也有些氣惱,但想著他或許有難言之隱,便想著安撫下路怡,“沒事的路怡,我去看看就知道了”,說罷掛斷了電話,她皺了皺眉頭,細覺有些奇怪,怕他出什么事,便想著明天親自去公司看一看。
她晚上睡的一直不是很沉,有些翻來覆去的,第二天一早她便來到公司,徑直走到了吳磊的辦公室想去瞧瞧,經過他的辦公室會有個窗子,她透過窗子去看,看到他正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似乎思考著什么,只留給她一個背影,很奇怪,她看向今天的他總是覺得不太像,她走進他的辦公室,敲了敲門,他聽聞回過頭來,目光落在她身上時有些許陌生,但過了片刻似乎又像是有些熟悉,以至于輕輕皺了皺眉,她看他轉過身便說道“吳磊,你怎么提前回來了”他是背著光的,屋子里窗簾拉了大半,她感覺看不太清,以至于覺得他異常讓人冷漠,良久他開口道“噢,航班提前了,給你個驚喜”,“嗯?”她好奇的笑了笑,歪了歪頭,卻覺得這聲音不太熟悉,低沉又有些凜冽,讓人有些發(fā)(fā)冷,“屋子里怎么這么暗”,說罷她去窗邊拉簾子,和他擦肩而過,微風拂過,他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不似香水濃烈,像是陽光和沐浴露的混合味道,干凈的味道,她一點點手動去把窗簾打開,沒有一點大小姐的樣子,大概因為她本就是在普通環(huán)(huán)境下長大的,父母在她15歲那年車禍去世,她最親的只有外婆,還有便是張氏集團董事,她的親叔叔。
他腦子里回想到了別人和他說的,她的這些過往,便出了下神?!昂美病?,一回身,她已經把窗簾都拉開了,“讓陽光進來一些”,她站在陽光下,映過她的發(fā)(fā)絲,皮膚,還有她的眼睛,變得更亮了,她微微笑著看向他,他也看向了她,眼神似乎比剛剛柔軟了一點點,扯了個微笑出來,她察覺到他今天好像不太開心,便走上前去,輕輕用手臂圈住他的腰,他渾身像是驟然一僵,仿佛有些吃驚,她也感覺到了,便溫柔道“你如果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訴我的,別自己難過,嗯?”她此刻就在他懷里,說罷抬頭看向他,眼睛里閃著光芒,露出了她溫柔的笑,充滿了治愈力,他低頭與她對視,像是也怔住了幾秒,她突然感覺到,他的眼睛似乎深不見底,曾經的光似乎好黯淡,而今充滿了復雜的力量,冷得令她有些害怕,她不禁也怔住了,不經意打了個冷戰(zhàn)(zhàn),他察覺到了,便扶住了她的腰,摟住了她。
“沒事吧”他開口道,她連忙反應過來,笑了笑道,“沒事,我沒事的”,“你沒事就行了,那我去劇組看看”她輕輕掙脫出他的懷抱,恢復平靜道。“好”,他饒有趣味地看了看她,挑了下眉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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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女人可從來沒什么耐心”他冷森森的對手下的人說道,“磊哥,可她是離您最近的,總要過得去”,他扯了扯嘴角,有些不耐煩的轉身去喝了口水。
?。ㄔ趺垂炙婀郑l也不想,這時的吳磊早已被沈世節(jié)(jié)替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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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先生,我不明白為什么您突然對我的作品有許多的不滿意,您完全可以提出來,我們是可以商議的。”張筠嚴肅地對著面前的男人說道,對面的人抱歉的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張小姐,我想我們找到了更合適的人選,您可以看看別人?!?p> 張筠仍然不解,對于她準備付出了很久的劇本感到無力,便暫且說道“那我可以去片場看一看嗎”帶著禮貌性的微笑她問道。
張筠到了片場后,觀察了一下演員的反應,便到一旁去看他們表演,突然一個認識張筠的演員走了過來,“呦,這不是張筠小姐嗎,怎么到這兒來了”,張筠早知這女演員不是個善茬,便微笑道“噢,我過來學習一下而已。”“不過張小姐啊,據(jù)我所知,你很久沒有拍戲了吧,怎么這么不景氣呢”,她這樣揭人傷疤,明顯有些令人難堪,張筠只是不喜歡接一些沒水平的戲,多數(shù)時間一直在家學習,所以也沒指望要出名,只是要多學些東西。
她仍舊沒撕破臉,只是笑了笑禮貌道“我只是喜歡接一些更有質量的戲,與其浪費掉太多時間,不如用來學習”,那女演員感覺她大概在內涵自己,于是略帶嘲諷笑道“張小姐還真是伶牙俐齒,只可惜了,只是張家的表小姐,少了點人脈,唉,寄人籬下不好受吧”,這話說的張筠臉色頓時一暗,她不想寄人籬下,所以才總是和外婆住在一起,現(xiàn)在也是自己住了個房子,過普通家庭的生活,只是偶爾才回去,但這說出來被曝光又會顯得像是坐實家庭不和。
她突然像是哽住了,啞口無言,一時不知該說點什么,身體有一點點失重感,高跟鞋站得久了,讓她沒有力氣支撐自己,一個不小心有點微微向后倒去,忽然一只有力的手臂撐住了她的后腰,攬住了她“張筠!”一個有點令她陌生的低沉聲音從背后響起。
她側過頭望去,看見了一張她熟悉的側臉,前些天看到的不明亮因為這一瞬間而鍍上了光,哪怕或許是有些冷的光,他手臂支撐了她的幾乎全部重量,讓她有底氣重新立在這里。“吳先生!”旁邊的一眾人此起彼伏地喚道,他只禮貌性的回了個微笑,面容依舊冷峻,開口道“我來找張筠小姐,陪她在這里看看片場”導演聽聞,立刻囑咐各部門開工,以便讓兩位觀看,她仍有些怔怔地望著他,他察覺到后,側過頭來看向她道“怎么了?”她只是有些說不出的奇怪,但隨即笑了笑道“沒什么”。
一天快要過去,眼看著天要黑了,張筠想著再看一會兒便先回去和吳磊吃個晚飯,總不能一直讓他陪著自己,她剛剛從片場考察了一下細節(jié)(jié),便準備向吳磊坐的地方走去,突然片場的燈光暗了,她一愣,立刻反應過來這是事故,于是便迅速抬頭看去,吊威亞的架子直直的在往下落,她立刻看向吳磊,若掉落下來正是在他的方向。
周遭的人全都愣住了,吳磊正閉眼休憩,剛剛睜眼便看周遭一片黑暗,也還沒反應過來,她一臉慌張,有些沙啞的喊了一聲“吳磊!”想也不想地朝他沖了過去,他聞聲看向了她,感知有危險便抬頭看去,但已經來不及,他是常年出生入死的,這些對他來說算是小事,造不成太大傷害,他只得側了位置,伸出手臂來微擋住頭,旁邊的人看到了都喊“吳先生!”,也伸出手,但沒有一個敢上前。
這時張筠已經沖到了他面前,立刻用身體抱住了他,他看著從黑暗里不顧一切向他跑過來的張筠,在遠處一盞小燈的照耀下微微映著些光,怔了一下,任她瘋了一般地把自己抱住,聽她口中焦急的喃喃道“吳磊吳磊…”她用身體拼盡全力把他護住,他本能反應地踢了下正前方的桌子,反作用力讓他們移開了一點,落下來的架子砰的一聲落在地上,但也還是刮到了他手臂,碰到了她的腳踝,她吃痛地嘶了一聲,他因為司空見慣這樣的小傷故而沒什么反應。
他先反應過來,看著懷里這個看似瘦弱的女人,竟試圖來用身體來保護他,他覺得甚是可笑,他出生入死這么多年從來都是自己扛著一切,他讓自己足夠強大,從未用別人保護過他,他傷害了許多人,自然也沒保護過別人,何況是女人,愛慕他的是有的,妄想保護他的他看見卻是頭一個,他覺得很可笑,但內心深處也似乎升起了一絲異樣感覺,他也不清楚是什么。
張筠抬起頭來,有些失去力量,反應過來便立刻看向他“你沒事吧?啊?”她伸出手去拍拍他的肩膀和大腿檢查著,他看著她的緊張模樣,眼里似乎有些好奇,說道“嗯,我沒事”,頓了頓看看她腳踝又道“你沒事吧?”她似乎剛反應過來她自己,試圖緩緩站起身,腳踝卻有點吃痛,不禁“嘶”了一聲,恢復鎮(zhèn)(zhèn)定道“我沒事的,就是腳踝有點疼”,說著有些站不穩(wěn)(wěn),他便伸出手去扶她,眾人趕忙圍了上來,“沒事吧沒事吧”導演劇務十分焦急。他挑了挑眉,站了起來,支撐住她,“您說呢,我們倆差點要變成重傷”他語氣冷森森的,細聽有些脅迫的意味。她忍著痛意,道“您是怎樣和我說的沒有問題,今天出了事情該怎么辦?”或許由于對吳磊的心疼,她的語氣有些激烈。他看著她這樣惱怒又覺得有幾分有趣,“您好好想想吧”他對導演平靜道,說罷將她橫抱了起來,準備去醫(yī)(yī)院檢查一番,只剩下劇組的人在連聲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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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醫(yī)(yī)院之后對她進行了一系列檢查,處理了一下,好在并無大礙,只需靜養(yǎng)(yǎng)幾天就可以,她躺在病床上說“不然還是回去吧,又不需要住院”,他在一旁陪著她,沒什么表情“嗯,也好”,說罷便準備抱她起身,她才看到他手臂上有傷,便立刻道“誒,你手臂怎么受傷了”,他不以為意的瞧了瞧,輕笑一聲道“哦,這沒什么,家”他本想說,家常便飯,但考慮到他現(xiàn)在是吳磊,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便改口道“家里隨便處理一下就行了”,張筠聽罷皺了皺眉,有些嗔怒道“不行,我看看”,“真沒事”,他無奈道,想到女人就是麻煩,無奈輕嘆了口氣。
她看確實沒什么大礙,只是普通劃傷,但傷口仍未愈合,“那也讓我給你處理一下”她稍緩語氣妥協(xié)道。她叫來了紗布酒精和一些消毒器具,小心翼翼的輕輕幫他處理著傷口,他看了看她幫他處理傷口的樣子,也沒有反抗,只是靜靜的看著她處理。
他把她送回家,將她放在床上,道了一聲“你好好休息”便準備離開,“誒”她忽然叫住他,“怎么?”他回答道,“你怎么,不叫我筠筠了”她語氣中略顯失落,眼神也帶著一些奇怪,他頓了一下道,“噢,筠筠,這樣叫別扭”,他回答道,說罷自己也覺得有些牽強。雖說筠筠這兩個字讓他喚的讓張筠聽了也屬實別扭。她愣了一下,“???別扭?”她語氣透著質疑,又帶著幾分童真,皺著眉看他,眼中滿是不解,像個孩子般,語氣也變得有些強硬起來。他自知回答的令人費解,但他口中實在不習慣喚這樣的乳名,多少有些心虛,便只輕輕回了一個“嗯”。她像是小孩子被點起了這些天的怒火一般,語氣逐漸激烈“誒?那你之前怎么不別扭,你之前不是一直這樣叫的???你之前不別扭你現(xiàn)在別扭,誒你怎么了,吃錯藥了?”她直直的盯著他,像機關槍一樣說出這些話,他也愣了一下,第一次見識到這個女人竟可以這般的咄咄逼人。
她眼中也不完全是怒火,還帶著幾分不解和童真,但她屬實有些氣惱,這些天他實在奇怪。他不禁有幾分想笑,有些無奈,也因為覺得她挺有趣,雖說他末尾這句話讓他聽了有些不自在,他是個不能聽人說他半分不好的人,若是誰說了出來,或是誰的舉動讓他看了出來,這人定不會安全了…她仍舊等他的回答,見他不說話,似乎更加生氣,但想到今天比較驚險,不應該如此激動的吵架,便稍作平復,微微吐了口氣道“行了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煩死了”,這話讓他心煩,他突然沒控制住一般,猛地過去捏起她的下巴,她愣了一下,因為吳磊從未這樣對過她,她錯愕之余更添嗔怒,干脆一股腦把這兩天的怨氣都發(fā)(fā)了出來“你干什么?我都說了,我不想看見你”,她被他捏著下巴,話說不太清,又想把語氣變得強硬,故而這句話說的幾乎字字都咬著牙,有些好笑,像是小孩子一樣,想兇一點卻變成了有點奶兇的樣子。
這勾起了他的叛逆,他偏不聽她的,換而捏住她的臉,她的嘴不禁微微嘟了起來,她更惱了,他竟還故意氣她,她道“你干嘛,你神經病啊,你松開,松開我!”他的力氣太大,她吃不上力,擺脫不開他的手,咬著牙說這些話,兩只腳為了吃勁也蹬了起來,倒有點嬌嗔的嫌疑。他這次的怒火本就不大,看她這模樣便也消了大半,想著兩人再擰下去便要暴露了,于是松開了她,她也立刻甩開了他的手。他走了以后她晚上沒有睡太好,總覺得這將近半年下來,吳磊的變化太大了,讓她感覺不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