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為集團辦事,路上心情煩躁,看阿凱和手下的人都悶悶不樂,路過一條人不太多的小巷子,便默許讓他們去買條煙來抽,他也下車來透透氣。
他百無聊賴的坐在門口,朝四處望了望,忽而看到一個很小的男孩,大概五六歲的樣子,穿著破爛不堪的衣服,跪在地上乞討。他是在貧民窟長大的,那些貧困,不堪,渴望的眼睛,像夢魘一般,讓他永遠忘不掉,一眼就能看得出。
突然他見有個男人走上前去,看到四下無人,便一把奪起了那孩子裝錢的鐵盆,那孩子潑了命一般地撕扯起來,吵吵嚷嚷,他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有些狠厲地扯了扯嘴角,看了眼身旁的阿凱,又看向那男人,給了阿凱一個眼神,阿凱立刻點了點頭,向身旁另一個人遞了個眼神,那人便立刻會意,迅速走到那男人面前,搭上他的肩膀,將他帶進拐角一個廢棄工廠,確定周圍無人,強行把他往前帶了幾步,隨即拿出了刀,朝那人的要害之處狠狠捅了幾下,那人便立刻倒地斃命,地上滿是鮮血。
他早已站了起來,往頭上扣了頂黑色鴨舌帽,默許著手下人捅那男人的一切過程,絲毫不在意,仿佛家常便飯一般,似乎還有些不耐煩手下的動作不夠利索,畢竟這些年他毫不眨眼地了結了太多人。他扯了扯嘴角輕皺眉頭望向別處,翻了翻口袋,剛好有阿凱剛在那家店找來的零錢,隨即又上前俯身把那已亡之人的口袋也掏了個空,隨手向下一扔,撇給了那孩子。
只是那孩子已經被嚇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他也沒看一眼,便面無表情地轉身上車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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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情很差,好容易他沒在身旁看著她,見家里有紅酒,便一杯一杯地倒給自己喝,她酒量不算好,不知不覺有點醉了,恍恍惚惚的,倚靠在沙發上昏昏欲睡,忽而聽到有人锨門鈴,她晃悠悠地準備起身去開,“誰啊“她有點沒好氣的問道?!拔搖伴T外是低沉凜冽的男聲,她頭歪了一下,仿佛立刻清醒了,突然喃喃道“吳磊吳磊回來了“想到是吳磊,她的步伐便變得急匆匆起來,也沒了醉態,迅速打開門,沈世節剛向里跨了一步,她恍惚看見門口的臉龐,焦急地立刻撲了上去抱住了他,仿佛十分擔心,倒給他弄了一愣,她快哭了一般,令他不太自在,“你去哪了,怎么才回來“,她有些可憐的抬眼看向他,他也低頭看她,冷冷回道“買醒酒藥“,看著看著,忽然她好像反應過來,門還沒有關,冷風吹了進來,她的酒好像一下子真的醒了“沈世節…“她喃喃道,突然想松開他,他挑了挑眉,似是對她的回應。
“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她突然有些驚慌,“這你就不用知道了“他漫不經心地道,邊說邊向屋里走,這一刻她便知道,她現在真的被他掌控著一舉一動,還不能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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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放過吳磊,他沒做錯什么,別傷害他好嗎,我求求你“第二天一早,她似夢中驚醒般站到他面前說道,字字誠懇,帶著祈求。他正在吃早餐,聽了也沒抬頭,只挑了挑眉,漫不經心地道“我勸你少說兩句,他或許還能安全些“。
她還是沒忍住追問了一句“至少讓他活著,行嗎“,她小心翼翼,卻又無比堅定地說道。他似是有些煩躁,語氣也變得不耐煩,十分嫌棄地看了她一眼道“我說了,少說兩句,我不想聽“,這次的語氣十分冰冷,似是還帶有一絲威脅,瞪了她一眼。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沒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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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磊和子萌是常常在一起合作的,你小心點別露餡“她瞟了他一眼開口道。他隨手剝了個橘子,抬眼看了看她,又是玩世不恭的道“不想和她接觸,不如你和我合作吧“,她有些嫌棄的看他一眼“我不喜歡拋頭露面,也沒接太多戲“,“嗯,那重要場合總要和我一起出席“,她剛要開口拒絕,他知道她這張嘴沒什么好話等他,便立即開口“行了你別說了,聽我的“。
她生無可戀的放下劇本,用無奈的眼神看向他,白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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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說是很聰明的,拼盡所有的力氣在將近兩年之內,學習了吳磊曾學習的所有知識,可演戲和藝術這一塊還是需要感覺和天賦的,他從小又沒受過熏陶,畢竟不能速成,張筠又很擅長,故而需要這些天一點點教他。
她想著也該教他一些樂感,于是便和他來到琴邊,彈奏一些簡單的曲子唱給他作為示例。
“唱歌最重要的呢,是要懂得真假聲的運用,如何發聲,然后恰到好處的表達你最真實的情感,把它融入到歌曲里,將歌詞與旋律融為一體?!啊班瘧熱繒f,最簡單的,我小時候爸媽經常給我彈唱《蟲兒飛》來哄我睡覺,每次聽到都會很安心,這首真的很簡單,我覺得你可以從這首入手學學看。“她很認真的看著他說,他聽她說這些也變得很認真,他們對視了幾秒,張筠不禁有些想笑,想到他一個大男人竟然要唱蟲兒飛,確實有些反差,但想到太難的也不適合他,不如從簡入手,便無奈的笑了笑,低頭繼續翻看譜子。
“你聽,這些聽起來其實完全不同的,最簡單的樂理來講,完全協和音程純一純八,協和音程純四五和純三六度,與大小七和各種增減音程是不一樣的?!?p> “還有就是和聲,屬七到主是要有固定音感的,而各種二級七導七和重屬離調的聽覺感受是完全不同的,你可以去感受它的張力和緊湊感…“
“算了,和弦和聲暫且不說,對你來講可能太難…““但你也要盡量明白一首曲子的曲式和最基本結構,是單二部還是單三部,是再現曲式還是并列曲式“。
“再有,唱歌的時候啊,歌詞和旋律一定是相輔相成的,一定要體會歌詞和旋律的契合度,不要割裂開來記憶“。
他也沒有說什么,只是安靜的看著她,聽她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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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給張筠接點好的資源“沈世節看似漫不經心地吩咐手下人道,“把我手邊劇本的女主角給她幾個?!八盅a充了句道。手下人愣了一下連忙回道“好的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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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論學習的差不多了,她主動拿出了她最近撰寫的劇本為例,開始對他進行講解,舉例與他對戲,努力讓他找到戲感,雖然他確實,這方面不太靈光…“沈世節,演戲呢,需要去身臨其境,真聽真看真感受,要相信你所處的環境和情景,去完全相信你的對手,建立信念感,你要明白,嗯或者換句話說,你可以把你自己,完全的想象成另一個人,并且讓自己去相信一切他發生的事情和他做出的決定,是你來完成的,你,就是他“說著說著,他的目光由認真欣賞的傾聽,變成了黯淡漆黑,他很不自在地走到一邊,去喝了口杯子里的水,隨即看向遠處。
她突然明白他為何如此,便道“扮演一個人很累吧,你害怕嗎“語氣露出關切,讓人分不清真假。他聽罷盯著她的眼睛,她看到漆黑凜冽,深不見底,他也在觀察她的眼睛,似乎想分辨出真假,隨即扯了扯嘴角,漫不經心道“你特想讓我把他還你吧,我告訴你,別想了“他勾了勾嘴角,再次露出狠厲的神色。
她內心顫動了一下,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終于沒有忍住,語氣里有幾分哀求“還給我,行嗎,我求你了,他沒做錯什么,放過他吧“她眼里飽含淚水,楚楚可憐又無比真摯。但他看到心悸之余更多的是惱怒,有些怒火中燒,他冷笑了聲,用平靜低沉的聲音道“別做夢了,你見不到他了,他死了“,他挑了挑眉,無所謂的說出這句話。
張筠幾乎是傻掉了,呆滯了好幾秒,想說話卻沒說出一句,只是張了張嘴,好久才說“你騙我,不可能的,起碼吳家不會讓…“她話沒說完便被他打斷道,“我的存在,他的消失,是吳家,默許了的“,他勾了勾嘴角,痞笑著望著她道。他看著她錯愕,震驚,幾近瘋狂…“我不會騙你,過幾天,我把他的死亡報告,拿給你看看“,她往后退了幾步,直到靠在了身后的桌子上,久久不能平靜。
但她仍存有希望,她覺得他只不過是讓她死心,因為她了解他,他的占有欲和瘋狂,理性地分析他,甚至比他自己還要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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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沒過幾天,沈世節真的把吳磊的死亡證明拿給了她,她拿到手里后不停地看,心想自己對法律和證明這方面還算是精通,小時候便研讀過,若是假的絕瞞不過她的眼睛,可這里卻找不到一絲破綻,她眼淚一串串地掉下來,心痛的無以復加,恨不能把這顆心剖出來,以緩解片刻的疼痛,她不停顫抖著,沈世節見狀走過來,捏了捏她的肩膀,低頭趴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句“別怕,你還有我呢“,她眼睛已經很紅,聽罷立刻閃開離他一步之距,狠狠地盯著他,像是一層冰,仇恨化在了她眼底,“別來惡心我“她冷漠無比地盯著他說道。他聽到這句話心里有一絲顫動,頓了幾秒,突然扣住她的頭對她的唇深深地吻了上去,她愣了一下,努力想掙脫卻掙脫不開,他此刻對她就像是種毀滅的情感,偏要占據擁有,感受她此刻的清甜和苦澀。
她用力推他的肩膀,他吻了一會兒才肯緩緩松開她,她趕忙用力推開,狠狠的甩了他一個嘴巴“混蛋“,她謾罵道。
他微微側過頭,用拇指擦了下嘴巴,一副得逞的痞子模樣,她此刻顧不上羞,只剩惱怒,轉身氣洶洶地奪門而去,她想著,一定要把這份報告弄到手,這是扳倒他的好機會,雖然這份報告大概會被藏的很好,但她想要靜候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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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外邊回來,想伸手摟她一下,她突然像應激反應一般,抄起手邊放著的水果刀,“你別過來“,她用那把水果刀指著他,堅定決絕的眼睛里透著無比冷漠,沒有淚水,沒有任何多余的色彩,只有冰冷,或許還有厭惡,發自內心的厭惡。令人心上被狠狠刺著,痛的無法言喻。
他本來大好的心情被潑了這樣的冷水,眼中立刻燃起了怒火,扛起她進了臥室,把她狠狠摔在床上,對她百般折磨恐嚇,直到看到她真的露出恐懼的神色不再逞強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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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很久沒回張家,可近來她嬸嬸也常常邀請她,總是不去難免惹人生疑,她也想著或許是否能從那邊得到一些消息。她坐在張家的大客廳里,只有張子萌進進出出晃得讓她心煩。
飯桌上,叔叔張泰表示著對她的器重欣賞,不??滟潱塹脧堊用葞狀尾粣傁胍篝[一番,卻被張泰嚴聲呵斥住了。她覺得家人近來對她的態度轉變有些奇怪,但想到許是因這些年無法照料她而感到遺憾,便也禮貌回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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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知道家里器重安排了個公務給她,這兩天沈世節很忙,只有幾個保鏢和監視器監視她,她便如約出席,是一個高檔酒吧,似乎是讓她幫忙和老板談合作,她故意遣散了看她的保鏢,一方面她想擺脫掌控,另一方面她想著能不能利用這個老板和張家合作,對沈世節下手。
她仍舊優雅的坐著,待老板到了,她禮貌問候,點了些酒,她解釋道不勝酒力,故而度數很低,她不知為何度數很低的酒卻喝的昏昏沉沉,合作沒談詳細,更沒來得及說起沈世節的事情。
再次醒來時她沒有一點力氣,看自己靠在酒吧包間的軟椅上,便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從沒想到張家會把她推出來做犧牲品,她的心很涼,還沒想到深處,便一把被推到了包間的床上,本要打電話報警,手機卻被甩到了老遠,她力氣本就不夠大,又被下了藥沒力氣,那個混蛋老板便撲了上來,她拼命反抗也掙脫不開,她的衣服被扯了大半,只剩內衣,薄的可憐,誰也看不出張家這個向來淑女光亮的表小姐會淪落成這個慘狀。她怕極了,不停地哀求他別這樣,她不想讓自己斷送在這個人手里,她想不到要讓誰來救救她,路怡不能被扯進來,外婆年齡太大不能知道,沈世節,大概只有沈世節,可他就是個十惡不赦的綁匪,況且現在這人多半與他也有關系,她不知該如何…
那老板正要脫了衣服撲過來,門咚的一聲被踹開了,她恍惚之間看到了門口高大熟悉的身影,她一眼就看出了沈世節,臉冷得怕人,像是準備廝殺的野獸,扯了扯嘴角,目光里似是有火焰一般,一下拎開了那個老板,狠狠摑了那人一巴掌便大步向她走來,他先是用身體將她擋住,然后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冷,令他感覺像是抓到了冰一般。
她似乎看到他眼睛深處暗含著心疼,眉頭緊鎖,不知道是不是有別人在的逢場作戲。
他的手掌很有力量,也很有溫度,她因為害怕有些顫抖,不由得下意識抓緊了他的手,他感覺到后也緊緊的攥住她,以給予她力量。
他看向她,用深沉的聲音道“筠兒,別怕“。她的眼淚在這一瞬間刷地涌了出來,似是一直忍住的委屈終于潰堤。她只是默默地流淚,沒有發出聲音,但仍有不經意地微微顫抖,她每次發抖,都感到他的手掌會攥她攥得更緊。她的心有些悸動,讓她不禁有些恍神,望著他的眼底似是顫動著,眼神有些發直,一時讓人看不清她的眼里是不是復雜著,只覺似是有些亮晶晶的光緩緩閃動。但片刻后她立刻令自己止住了這可笑感動,不禁笑了笑他演戲的水平確有所提高。
阿彩連忙跑過來用衣服裹住她,帶著哭腔,嘴中不停喚著“小姐“,他和阿彩一起將她扶了起來,他立刻將她裹好橫抱了起來,她靠在他有溫度的懷里,再也沒力氣掙扎,軟軟的癱在他懷里,閉上了眼睛,昏昏沉沉的,只模糊聽到他吩咐手下人如何處置那個老板。
他一直派人照料著她,偶爾問她喜歡的菜式,也會隔三差五去看望她,她自知拋開他其他拙劣之事不講,只這件事是該感謝他一下的,況且她認為需要態度好些才方便找線索。
于是便在她稍稍好些后他來看望她時輕輕說了句“這兩天謝謝你,沈世節“他聽罷竟有些不知所措,好像從沒聽別人這樣謝過他,他便清了清嗓子故作無所謂道“嗯,不用“
她無意間聽到了他手下的談話?!斑@件事是你吩咐的是嗎?“她不可置信地問他,沒等他回答她便自言自語道“也是,一個人渣,能有什么人性“她的語氣極其嘲諷,冷笑著,笑他,也笑自己。
他聽罷倒有些惱怒,但又伴著有點心虛,雖不想她會去,卻畢竟確是他吩咐的?!拔宜麐層植恢缽埣視贍閔?!你還把人遣散了?“她瞪向他,氣的快笑了“你還在監視我“他又要上去扳她的肩膀,她身子立刻往一邊閃道“沈世節你別碰我!“她一臉恨意地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