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張謹便消失在了原地,前后不過兩三個呼吸的時間,一個學子就被他帶了過來。
這學子不是別人,正是先前與鄭秋發生沖突的張揚。
震驚于眼前的情況,張揚面色大變,看著鄭秋的眼神充滿了憤怒。
鄭秋不理不睬,只是看著張謹拿出一紙令書,朗聲宣讀。
“云華書院學子張揚,刁難來客,有辱書院名聲,現免去其書院學子身份,逐出書院,永不收錄!”
聲音在廣場中回蕩,前來圍觀的師生紛紛面露驚訝。
“張揚他不過是指責了幾句,便要落得個開除的下場,張督導也太狠了吧!”
“是啊!咱們讀書人最注重名聲,被書院開除,這可是一輩子的污點,要被人瞧不起的。”
“書院的規章制度向來嚴明,能夠被這般處理的,都是不可饒恕的大罪,一但犯下,此生便無望仕途了。”
似是對周邊的議論聲很是滿意,張謹面色和善地詢問道:“如此處理,鄭先生可還滿意?”
這幅模樣看似禮貌,但實際上卻是不動聲色的把鄭秋架在了火上。
書院師生本就是對張揚心存同情,如今看到連書院督導都唯唯諾諾,必然是在怒其不爭的情況下,生出團結之心,不分青紅皂白的一致對外。
能成為督導,代替院長處理書院一應雜事,果然不是什么善茬!
鄭秋剛剛感嘆,旁邊的張揚就跳了起來,一臉的猙獰。
“張督導,這不公平,憑什么將我開除?”
“三緘其口!”
張謹一聲輕叱,張揚便嘴巴緊閉,無論其怎么掙扎,只能夠發出哼哼的鼻音。
如此不由分說地處置,當即引起書院師生的不滿,只因還有大量的外來之人,并沒有引發明顯的騷動。
別人或許意識不到,但是鄭秋卻看得一清二楚。
剛剛還只是懷疑,現在基本可以確定,張謹這是在給他挖坑。
因為他抄詩引動了天地異象,書院顧忌名聲,不得不挽留于他,張謹別無選擇,但也心有不甘,于是乘機在暗中孤立于他,打算以后讓書院全體師生給他一個下馬威。
念及此處,他的腦海中回想起方才張謹和云浮道尊的交手之事。
云浮道尊的確是實力強橫,但是張謹的實力也不弱,怎么可能會敗的那么容易?
以退為進,后發制人。
真是好手段!
警惕之心大起,鄭秋瞥了一眼旁邊怒目圓睜,狀若瘋狗的張揚,搖了搖頭,發出一聲長嘆。
“張揚不過是一個普通學子,張督導何苦要降罪于他?”
“哼!別說先生是趙教習請來的貴客,就是普通客人,也應該禮待,結果此學子不僅沒有恪守本分,反而是刁難先生,若不嚴懲,如何能平先生之怒火?”
“張揚是貴院學子,書院如何處置,在下無權干涉,但說是為了我平息我的怒火,請恕在下不能茍同,我與張揚不過是各抒己見,若是因為這點小事發怒,氣量實在是太小了些。”
鄭秋微微一笑,轉身看向張揚。
“我是沒有生氣,估計你也不會吧,你說是不是?”
四目相對,張揚嘴巴被封,想罵卻張不開口,哼哼唧唧,臉色漲得通紅。
張謹沒有解開的意思,反而是好奇地看著鄭秋,“鄭先生若是沒有生氣,那為何還要氣沖沖地離開書院?難道是我們看錯了?”
“大家沒有看錯,在下確實心中有氣,但絕不是張揚,而是云華書院。”
鄭秋的這一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一陣驚訝,尤其是張謹,眉頭都皺了起來。
“此話何意?”
“在下逗留廬州,因為偶然斬殺了幾個惡鬼,聲名鵲起,街頭巷尾到處都是傳聞,難免三人成虎,言過其實,在下原以為書院中皆是讀書之人,可以明辨是非,不會被傳聞所欺騙,沒成想還是把我當成了欺世盜名之徒。
我與張揚發生沖突的根本原因便是如此,我想,張揚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他的態度,也是云華書院很多人的態度,既然大家執著于這些傳言而針對在下,那我留在這里還有何意義?不如就此離去!”
“原來如此!”張謹點了點頭,“看來,倒是我們門縫里看人,把先生給看扁了,話既然已經說開,等事情傳出去的時候,院中師生該當對先生有一個新的認知!”
說罷,他又詢問道:“不知道鄭先生認為,張揚應該如何處置?”
“依在下之見,這僅僅是個人之間的小摩擦,在下雖然不知道學院規章制度,但想來,這也算不得什么罪行吧?至少不至于開除,在下冒昧,還請張督導免去張揚的懲罰!”
鄭秋躬身行禮,言辭誠懇,這讓張謹頗為意動,神色感慨。
“學院令書下達,本不該隨意更改,但是先生仗義執言,那我便破一回例,收回成命,責其自省。”
張謹當場毀去令書,順手解開了張揚的封口術。
至此,場面皆大歡喜,人群中隱隱傳起對鄭秋的贊賞。
“外面傳說鄭先生義薄云天,從眼前的情況來看,傳言并非虛假。”
“是啊!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明明是受了委屈,鄭先生卻能夠放下心中隔閡,為張揚求情,當是位正人君子。”
“若非發生這樣的事情,我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因為那漫天的夸贊生出了嫉妒,這樣下去,遲早會忍不住惡語相向,害人害己啊!”
議論聲此起彼伏,人們交頭接耳,好不熱鬧。
可是,卻有那么一個奇怪的女子,說她華麗,身上沒有任何的裝飾,說她樸素,卻讓人一眼就覺得她與眾不同,一身純白的裝扮,猶如鶴立雞群一般。
她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之中,仿佛并不存在,又仿佛,場中只有她一個人。
“還以為這是他設得一個局,原來事情竟是如此簡單,倒是我想多了!”
輕輕搖了搖頭,她的身形緩緩消失在原地。
熱鬧的場面并沒有因為她的離開有任何的變化,在眾人的圍觀之中,鄭秋看著強顏歡笑,假作感謝的張揚,一臉溫和地拍著他的肩膀。
解決了張謹的刁難,消除了學院師生的敵意,還樹立了一個高大偉岸的形象,代價僅僅是徹底得罪張揚。
不過看著他想弄死我卻還得感謝我的樣子,著實是刺激。
前后衡量,怎么想都是血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