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即為眾木。
眾木底下的蕓蕓眾生，像一粒粒微小的塵埃于浩渺世間飄浮。
立春時(shí)(shí)節(jié)(jié)尚有些冷意，但嫩綠的枝芽已然耐不住寂寞，相繼破繭而出。樹(shù)鵑歡快的叫聲在山谷里回響，枯黃的舊葉沉入泥漿，幾只蟲(chóng)子在樹(shù)根旁的小土洞里繁衍生息，又有細(xì)(xì)小的尖草想要出人頭地，卻被突然落下的斷枝砸的暈頭轉(zhuǎn)(zhuǎn)向。
不遠(yuǎn)(yuǎn)處傳來(lái)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伴隨著少女迫切的質(zhì)(zhì)問(wèn)聲：
“凌牙，森林里真的有‘生之花’么？”
那名為凌牙的健壯小狼堅(jiān)(jiān)決地點(diǎn)(diǎn)了點(diǎn)(diǎn)頭：“有的，生之花只于萬(wàn)花前開(kāi)，預(yù)(yù)示著生命的復(fù)(fù)蘇與到來(lái)，是傳說(shuō)中能療愈百病的奇花。”
跟在他身后的小狼露出了欣喜的神色：“那樣阿婆就有救了！”
是啊。她會(huì)(huì)有救的。
凌牙利落地劈開(kāi)眼前的草垛，這里是森林的深處，雜亂的野草發(fā)(fā)了瘋般狂生不止，連寒冷的冬天也能簇?fù)碓諞黃疝哌^(guò)去，正是這樣旺盛的生命力擋住了他們的道路，凌牙嘖了一聲，便用用利爪一揮，輕易割斷了它們脆弱的經(jīng)(jīng)脈。
“生之花長(zhǎng)什么樣呢？”
“書(shū)上記載，它有著火紅色的花瓣，盛開(kāi)之時(shí)(shí)猶如熊熊烈焰于蕊中舞蹈，花期僅有一小時(shí)(shí)，除非在盛開(kāi)時(shí)(shí)把它折斷，否則一小時(shí)(shí)后花朵會(huì)(huì)急速凋零，連著根莖化為灰燼，只留下幾顆種子隨風(fēng)(fēng)而去——可惜，幾十年來(lái)，從沒(méi)有人見(jiàn)過(guò)它。”
“沒(méi)有見(jiàn)過(guò)，不代表沒(méi)有，對(duì)(duì)吧？”
凌牙一聲不吭，只是巡視四方沿途行走，突然，一道奇怪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哇……哇……”
那種聲音像是嬰孩的啼哭，從不遠(yuǎn)(yuǎn)處傳來(lái)，急促不斷，可是在荒無(wú)人煙的森林深處，怎么會(huì)(huì)有小孩呢？
許是出于好奇，凌牙帶著小狼追尋到聲音的來(lái)源。一條溪流在眼前徐徐展開(kāi)，映入眼簾的是一個(gè)(gè)龐大的犀牛群，只見(jiàn)一頭頭灰色犀牛正于溪旁汲水，而聲音來(lái)自它們腳下，一個(gè)(gè)光著屁股的嬰孩正在哇哇大哭。
“犀牛身材高大可能并未注意到小孩，只是如果不管他，他很可能會(huì)(huì)被它們踩死。”
凌牙對(duì)(duì)身后的小狼說(shuō)：“但救走他又可能會(huì)(huì)惹到犀牛群，我們別管他了，去找生之花吧。”
小狼失望地看向凌牙，又瞟了一眼犀牛群里孤苦伶仃的嬰兒：“真的沒(méi)有辦法了嗎？”
“犀牛性情暴躁，力量極大，不是我們?nèi)塹悶鸕摹！繃柩啦蝗痰匾崎_(kāi)視線，卻見(jiàn)小狼眼角一閃而過(guò)的淚光。他愣住了，突然回過(guò)頭，沉靜道：
“其實(shí)(shí)還是有辦法的。但需要你配合我。我去引開(kāi)犀牛注意力，你趁機(jī)(jī)把嬰兒救出來(lái)。”
小狼點(diǎn)(diǎn)頭應(yīng)(yīng)允，凌牙便悄悄跑到溪水邊的草叢中，朝水里丟了幾顆石頭，犀牛的視線被那幾道水聲“嘩啦”吸引，而此時(shí)(shí)就是拿走嬰孩最好的時(shí)(shí)機(jī)(jī)。
小狼卻仍然立在原地，臉色慘白，顫抖地仰視著眼前比他大幾倍的可怕動(dòng)(dòng)物。
凌牙連忙用眼神示意她，可她還是一動(dòng)(dòng)不動(dòng)(dòng)，像是被嚇傻了。然而下一秒，犀牛群開(kāi)始移動(dòng)(dòng)，嬰兒頭頂?shù)南Ｌ鵓藪蟮暮筇悖瑡雰嚎v然哭得大聲，犀牛卻置之不理，那灰色而沉重的蹄子可以將幼小的生命瞬間碾為肉泥。
千鈞一發(fā)(fā)之際，凌牙飛身一撲，將嬰孩推出了好幾米外，然而自己卻來(lái)不及躲避犀牛的踩踏，后腿生生被犀牛踩在腳底，僅僅兩秒，他的腿骨已然裂成碎片，裂骨之痛下，他卻不能大聲嚎叫，因?yàn)檳菢酉Ｈ簳?huì)受驚，他們都會(huì)(huì)遭受攻擊。
他咬著自己的嘴唇，拼命不讓自己發(fā)(fā)出叫聲。小狼嚇得什么話都不敢說(shuō)，等到犀牛群消失在樹(shù)林里，她連忙沖過(guò)去，而此時(shí)(shí)凌牙終于按捺不住斷腿的疼痛，發(fā)(fā)出一聲的痛苦咆哮：“啊——”
小狼驚慌失措，淚眼模糊地望著他，語(yǔ)無(wú)倫次道：“對(duì)(duì)……對(duì)(duì)不起，我這就去找大人來(lái)！”
凌牙疼得冷汗直流，卻還是朝她艱難地?cái)D出幾個(gè)(gè)字：“路上小心，別走水道。”
小狼哭著點(diǎn)(diǎn)頭：“我會(huì)(huì)很快的，對(duì)(duì)不起！對(duì)(duì)不起！”她悔恨不已：如果不是她面向那群犀牛時(shí)(shí)恐懼不已而猶豫不決，他又怎么會(huì)(huì)受這么嚴(yán)(yán)重的傷！
小狼在山間狂奔著，生怕晚了一步凌牙的腿就徹底廢了——明明是她想要多管閑事救走嬰兒，為什么到最后卻拖后腿連累別人！如山倒的自責(zé)(zé)讓她根本無(wú)法聚精會(huì)(huì)神地看清眼前的道路，一不注意就被樹(shù)根絆倒，身體向前翻了幾個(gè)(gè)跟頭，最后滿身傷痕地栽在一棵大樹(shù)前。
即使疼痛萬(wàn)分，她也不敢停留片刻，她捂住膝蓋處的傷口，殷紅的血液仍是源源不斷流出來(lái)。小狼用臟兮兮的袖子擦去眼睛上的灰塵，又站起身，一撅一拐地跑回村莊。
村莊里的大人一見(jiàn)到她，眼里滿是擔(dān)(dān)憂，驚訝道：“你怎么弄成這樣了，我?guī)閎メt(yī)(yī)院！”
小狼氣喘吁吁道：“不要管我了，凌牙在森林靠北的地方受傷了，快讓醫(yī)(yī)生過(guò)去！”說(shuō)完這些，她才敢松口氣，身體瞬間癱軟在地，似乎已到了極限。
村民連忙急沖沖地跑去喊醫(yī)(yī)生，而小狼也被大人抱去醫(yī)(yī)院。她失血太多，有些神志不清，只聽(tīng)見(jiàn)大人在周?chē)h論紛紛，她滿腦子都是凌牙的傷勢(shì)(shì)，甚至忘記自己已經(jīng)(jīng)躺在病床上。
身旁的醫(yī)(yī)生給她打了麻醉，又在她的身體上左縫右縫，她的視線落在頭頂明晃晃的吊燈上，慘白的光芒籠罩了整個(gè)(gè)世界。
凌牙怎么樣了……他一個(gè)(gè)人在森林里會(huì)(huì)不會(huì)(huì)害怕……他的腿傷的嚴(yán)(yán)不嚴(yán)(yán)重……
她想著想著，沒(méi)一會(huì)(huì)兒就失去了意識(shí)(shí)，待她再次醒來(lái)時(shí)(shí)，身邊的大人按了鈴，她看見(jiàn)身穿白褂的狼醫(yī)(yī)生朝她走過(guò)來(lái)，可她渾身上下沒(méi)有一點(diǎn)(diǎn)力氣，只好虛弱地開(kāi)口問(wèn)：“凌牙怎么樣了？”
醫(yī)(yī)生有些吃驚，這個(gè)(gè)小孩第一個(gè)(gè)擔(dān)(dān)心的不是自己的傷勢(shì)(shì)，卻是別人的。但又因想到了什么，目色中的驚訝很快被悲傷代替：“他并無(wú)性命之憂，只是他的腿，可能需要截肢。”
“截肢？他的腿傷不能愈合了嗎？”小狼情緒激動(dòng)(dòng)，她拼命想站起身，可酸軟的身體根本不聽(tīng)使喚。
醫(yī)(yī)生嚴(yán)(yán)肅道：“不要亂動(dòng)(dòng)！你的傷口還沒(méi)有恢復(fù)(fù)！”
小狼紅了眼眶，聲音里帶著哭腔：“不要……不要……都是我的錯(cuò)(cuò)！您能不能帶我去見(jiàn)凌牙？”
醫(yī)(yī)生雖想勸阻她不要亂跑，卻看見(jiàn)小狼滿身傷痕卻無(wú)比倔強(qiáng)(qiáng)的模樣，仿佛不達(dá)(dá)成目的就會(huì)(huì)跟他拼命，索性也不阻攔她了，只嘆氣道：“他在骨傷科那里，我讓人帶你去看看吧。”
護(hù)(hù)士把小狼搬到輪椅上，推著她走到另一處病房中。
潔白的房間里，凌牙安靜地躺在床上，手背打著點(diǎn)(diǎn)滴。凌牙其實(shí)(shí)長(zhǎng)得挺俊朗的，睡著后就像一個(gè)(gè)溫柔的天使。
小狼卻止不住淚流滿面，她愛(ài)哭，總愛(ài)哭。
她轉(zhuǎn)(zhuǎn)動(dòng)(dòng)輪椅，腰間緊貼著病床，將瘦弱的身軀埋在凌牙的被子上，開(kāi)始無(wú)聲地抽泣。
我該怎樣面對(duì)(duì)你……對(duì)(duì)不起……真的對(duì)(duì)不起……
凌牙緩緩睜開(kāi)眼，一眼便看見(jiàn)趴在他身上傷心不已的小狼，只好無(wú)奈地伸出手放在她的頭發(fā)(fā)上輕輕安撫：“笨蛋。”
小狼見(jiàn)他醒了，急切又擔(dān)(dān)憂地問(wèn)他：“你怎么樣？現(xiàn)(xiàn)在還疼不疼？”
凌牙一聲不吭，卻把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的護(hù)(hù)士上：“姐姐，我有些話想單獨(dú)(dú)對(duì)(duì)她說(shuō)。”
護(hù)(hù)士露出一個(gè)(gè)意味深長(zhǎng)的笑容：“行，那你們聊。”哎呀，現(xiàn)(xiàn)在的小孩都這么會(huì)(huì)撩么？說(shuō)著便走出病房關(guān)(guān)上門(mén)。
小狼茫然地望著凌牙，只見(jiàn)他從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朵花——它有著紅如火的花瓣，花蕊搖曳像綻放的烈焰，妖艷的外表足以攝人魂魄。
小狼驚訝萬(wàn)分：
那是……傳說(shuō)中的生之花？！
凌牙將它放在小狼的手掌里：“這是我在嬰兒的手里找到的，它是能療愈百病的花朵，快拿去救你阿婆吧。”
小狼搖頭：“這是你找到的，你吞下它，你的腿就會(huì)(huì)好了。”
“我傷得沒(méi)那么嚴(yán)(yán)重，你阿婆快不行了，拿去救她更重要。”
凌牙裝作不屑一顧道：“這點(diǎn)(diǎn)小傷算個(gè)(gè)p，小爺躺幾天就好了！”
小狼有些遲疑：他這樣精神抖擻，難道他真的沒(méi)有事？不，醫(yī)(yī)生不可能騙她，他一定在勉強(qiáng)(qiáng)自己！
“那你答應(yīng)(yīng)我，你一定會(huì)(huì)很快康復(fù)(fù)。”
凌牙拍拍胸脯，露出一個(gè)(gè)自信的笑容：“我答……”
卻在那一瞬的張口中，花朵落在了他的舌尖上。他還沒(méi)反應(yīng)(yīng)過(guò)來(lái)，又被小狼猛灌了一口水，生之花就這樣被他吞進(jìn)(jìn)肚子里。
他氣急敗壞沖小狼罵道：“你做什么？生之花只有一朵，你知道它有多難得么？”
“你也很難得，凌牙。”
小狼眼含淚光，笑了笑。
她終于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阿婆已經(jīng)(jīng)躺在病床上一天一夜，她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shuō)不出來(lái)，生命就在一呼一吸里緩緩流逝。
這世上有一種病，叫做“老病”。
大人都說(shuō)，阿婆她沒(méi)病，她只是老了，可小狼卻固執(zhí)(zhí)地認(rèn)(rèn)為，她得了“老病”，一定會(huì)(huì)有一種藥能醫(yī)(yī)治她。
當(dāng)(dāng)凌牙提出世上有一種花名作“生之花”時(shí)(shí)，她如此堅(jiān)(jiān)定地相信，它就是能治愈老病的藥！它一定是上天為那些垂垂老矣的生命而播種下的生命之花！
她和阿婆說(shuō)了這件事，阿婆虛弱地握著她的手，滿是褶皺的臉上露出慘白的微笑：“蛋……子，生之花……是留給……生人的。”
“生人？為什么？”
阿婆只笑。
森林里都是生人。
勞碌工作的蜜蜂、飛翔至死的小鳥(niǎo)、八方溯游的魚(yú)兒，還有更多更多微小或龐大的生物。
生人是為了生而生。
為了那些正在生長(zhǎng)、生活、生育的人而生。
像她這樣的老太太，已經(jīng)(jīng)走完了生命所有的路，還有許多年輕人，它們還在路上，生之花是屬于他們的。
“凌牙，阿婆不需要生之花了。”
“為什么？”
“她沒(méi)有病，只是困了，她現(xiàn)(xiàn)在只需要找個(gè)(gè)好地方，睡上一覺(jué)。”
醫(yī)(yī)生說(shuō)這是一個(gè)(gè)奇跡。
凌牙的腿骨在迅速康復(fù)(fù)，以狼族正常的自愈速度，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自愈的過(guò)程十分痛苦，凌牙說(shuō)就像一萬(wàn)只螞蟻在啃食自己的腿骨，見(jiàn)小狼又開(kāi)始自責(zé)(zé)起來(lái)，他吹噓道：“但是這點(diǎn)(diǎn)疼痛根本不算什么，小爺夜里照樣睡得香。”
又過(guò)一周，凌牙的腿傷完全好了，在醫(yī)(yī)生準(zhǔn)(zhǔn)許下出院，那一日，陽(yáng)光明媚，和往常并沒(méi)有什么不同，只是突然有人朝小狼焦急地喊：
“你阿婆快不行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小狼是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回去的，可還是晚了一步，大人們說(shuō)阿婆走的時(shí)(shí)候沒(méi)有痛苦。
“她睡著了，睡著睡著就沒(méi)了呼吸。”
小狼突然明白，原來(lái)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時(shí)(shí)間告別。阿婆永遠(yuǎn)(yuǎn)留在了陽(yáng)光明媚的今天，她呆呆看著沉睡不起的阿婆，卻沒(méi)有洶涌澎湃的難過(guò)。
她只是不明白。
為什么阿婆要睡在一個(gè)(gè)冷冰冰的木箱里，今后的日子里，她都要睡在那里。
追悼會(huì)(huì)上，凌牙抱住小狼，目色中有些愧疚：“你會(huì)(huì)不會(huì)(huì)后悔……我吃了那朵生之花，如果……”
“凌牙，阿婆沒(méi)有病，就算時(shí)(shí)光能夠倒流，我也會(huì)(huì)喂你吃下那朵花。”
“蛋子——她不是睡著了——她再也不會(huì)(huì)醒了——這是死亡、死亡，你懂嗎？！”凌牙滿目悲慟，情緒失控地沖她大吼起來(lái)。
小狼抱著一捧金黃色的雞蛋花，這是待會(huì)(huì)要放在祭臺(tái)(tái)上的，轉(zhuǎn)(zhuǎn)過(guò)身來(lái)，臉上揚(yáng)(yáng)起一個(gè)(gè)笑容，眼里卻閃爍著淚光：“我知道。”
阿婆不會(huì)(huì)再唱歌給我聽(tīng)，也不會(huì)(huì)笑著喊我吃飯。
我知道她死了。
可是活著何嘗不痛苦。阿婆已經(jīng)(jīng)吃了七十年的苦，如今終于可以好好睡一覺(jué)。我不能再自私地要求她拖著蒼老的身軀為像我這樣的后輩繼續(xù)(xù)勞碌著。
小狼仰頭看向頭頂那輪燦爛的太陽(yáng)，有些耀眼，卻仿佛觸手可及。
上天賜予了我們這朵生之花，并非讓我們?nèi)フ熱魏穩(wěn)恕?p> “凌牙，明天，去上學(xué)(xué)吧。”
“你……”
“森林就是這樣。”
小狼笑著對(duì)(duì)凌牙說(shuō)：“我們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一起去‘森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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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你會(huì)(huì)永遠(yuǎn)(yuǎn)陪著我嗎？”
“這世上沒(méi)有什么永遠(yuǎn)(yuǎn)，不管是誰(shuí)，都不能一直陪你走到最后，你要習(xí)(xí)慣孤獨(dú)(dú)，成為一只勇敢的小狼。”
“阿婆不陪著我，阿婆去哪里呢？去做什么呢？”
“阿婆要去好好睡一覺(jué)，如果有一天阿婆一睡不起了，你也不用難過(guò)，因?yàn)櫬蟮厥俏覀兊臍w宿，阿婆只是回家了。”
“阿婆為什么不帶著我一起？”
“傻瓜，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啊！”
“我不信，什么事情會(huì)(huì)比阿婆還要重要？”
“你好好活著，活著就會(huì)(huì)知道了。在未來(lái)，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更重要的人在等著你。
總有一天，你會(huì)(huì)發(fā)(fā)現(xiàn)(xiàn)這個(gè)(gè)世界的廣袤。我們的存在，就像森林里的兩棵樹(shù)一樣微不足道。
即便如此，你仍然渴望去尋找著森林里那片屬于自己的甘霖，那就是你活著的意義。
你來(lái)自森林，
亦將一生獻(xiàn)(xiàn)給森林。”
——森林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