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吳王帳下的其它將官對于田覠沒有什么看法么?”去諸忠凱適時(shí)的提出了新的疑問。
真是孺子可教也，大和尚用嘉許的眼光看了看去諸忠凱，繼而說道：“王子問的好，想?yún)峭躒绱酥t和忍讓，現(xiàn)(xiàn)在都已經(jīng)(jīng)容忍不下，那些與田覠同帳為官的將校們?nèi)綰問艿牧恕Ｈ绱髮⒗釕窀＃鞙氐熱嗽緹筒粷M田覠的胡作非為，只是礙于吳王，因而未與田覠計(jì)較；連吳王世子楊渥，楊隆演等后進(jìn)對田覠也多有怨言。
自從田覠怒返宣州后，揚(yáng)州這邊表面上風(fēng)(fēng)平浪靜，實(shí)際里是暗流涌動(dòng)，月余來?xiàng)钿祝钌窀＃鞙氐热祟l頻聚首，雖不知其中細(xì)節(jié)(jié)，但想來定是在算計(jì)田德臣。
刻下李神福，劉存等將正領(lǐng)(lǐng)著手下兵丁，日夜勤練，軍中傳說：李神福常以田覠軍富，吳王軍貧；田覠軍霸，吳王軍懦；田覠軍強(qiáng)，吳王軍弱之言激勵(lì)兵卒。”
“哦，我等游歷揚(yáng)州時(shí)，曾聽聞?dòng)幸皇淄{，好似是‘小人甜（田），甜（田）小人，吃人家的飯，砸人家的鍋。’，現(xiàn)(xiàn)在思之，估計(jì)這是他們想出的計(jì)策吧。”杜荀鶴這時(shí)說道。
“確實(shí)如此，正是吳王幕僚嚴(yán)可求的計(jì)策，嚴(yán)可求確是足智多謀，又極有心計(jì)，此人原是徐溫的賓客，后來才做的吳王的謀士，甚得吳王倚重。吳王凡有大事，皆要嚴(yán)可求為他謀劃。這些天嚴(yán)可求請得吳王同意，指派臺(tái)濛、王茂章、王顥、李遇等人分守四地，鉗制田覠。
從局勢來看，田覠與吳王一戰(zhàn)(zhàn)是不可避免的，只是時(shí)日問題。”
正說道這里，有人來報(bào)吳王世子楊渥，將軍徐溫，校尉秦彥求見。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楊渥去而復(fù)(fù)返，又帶來了徐溫，秦裴，不知道有什么意圖。
貫休與東瀛子二人也明白其中道理，這時(shí)站了起來告辭。杜荀鶴也未作挽留，言明日后回拜再敘，著下人領(lǐng)(lǐng)著貫休二人從后門去了。
之后杜荀鶴才吩咐有請楊渥，與去諸忠凱隨著仆役身后一起向外迎架。
等了不到片刻，楊渥等人就在仆人的引領(lǐng)(lǐng)下來到屋前。兩邊人互相見禮，寒暄數(shù)(shù)語自不必說。
邊說邊走，進(jìn)了廳堂，杜荀鶴恭讓楊渥上座。
“還請世子上座。”
“誒，杜先生現(xiàn)(xiàn)在這宅子的主人，當(dāng)然是主人家上座了。”
“王子身份尊貴，再說下官只是外來的使臣，暫住與此，要說主人嗎，王子才是，哪有喧賓奪主之理，還是王子上座。”
。。。。。。。
反反復(fù)(fù)復(fù)(fù)，退讓半天，最后還是漸漸向前移動(dòng)地楊渥坐在了上位。
余下人這才依次坐下。
杜荀鶴問道：“不知世子深夜來訪還有何事？”
“哎，這還不是應(yīng)(yīng)徐將軍。。。”
楊渥還沒有說完，就被徐溫?cái)r腰截?cái)啵\懇道：“還不是為了這個(gè)蠢材。”一指下首的秦裴。“適才安頓好先生等人，返回王府后，王爺又將下官與這個(gè)混帳叫去，痛斥了一番，責(zé)令在下來給杜大人賠禮，這才拉了世子一起押著罪人秦裴，二次前來。秦裴，還不過來！”
秦裴的臉現(xiàn)(xiàn)在腫起老高，靑一塊紫一塊的，都是被五鹿康宗揍的，本來事不是他挑的，錯(cuò)都在康宗，反過來自己卻被記一大過，罰了半年俸。心里本就已經(jīng)(jīng)窩囊至極，現(xiàn)(xiàn)在又被拉來給人家賠禮，別說有多別扭了。
只見秦裴面部尷尬，強(qiáng)顏歡笑抱拳躬身說道：“適才酒席宴上，下官酒后失德，冒犯了貴使的下人，還請大人多多海涵。”
“將軍不必如此，打架之事全是本官下屬之過，本官正待明日親自再與吳王賠禮致歉，沒想到吳王先差王子來了。正好，忠凱，快去把五鹿康宗找來，給秦將軍賠禮。”說著，杜荀鶴向去諸忠凱使了個(gè)眼色。
去諸忠凱即刻會(huì)意，起身道：“請王子與二位將軍稍等，小王現(xiàn)(xiàn)在就去找康宗。”說完打了個(gè)禮，即尋康宗去了。
不多時(shí)，忠凱領(lǐng)(lǐng)著睡眼惺惺的渾小子康宗回來，打著哈欠就進(jìn)來了。
杜荀鶴拿起茶碗，“啪”地在桌上一拍，喝道：“康宗，還不過來給秦將軍賠禮。”
“呃！”突遭驚詫，五鹿康宗一愣，沒反應(yīng)(yīng)過來。還是去諸忠凱在他旁邊一捅他，用奚語嚴(yán)厲地喝令。
康宗這才別別扭扭地向楊渥施了一禮，又轉(zhuǎn)(zhuǎn)向秦裴，略微彎身還沒施禮呢，看到秦裴的豬頭，噗哧一聲笑將出來。
“不得無禮。”杜荀鶴喝道。
五鹿康宗聽到呵斥，忙收了笑，又怕看到秦裴的臉而忍受不得，干脆把閉上雙眼，扳著臉皮悶聲說道：“呵，剛才對不住了，哦，不罪者不知，還請包。。。，包。。。，呃。怎么說來著？”右手摩挲著下巴，有迷糊起來。
原本有些文采的兩句被他說得希奇古怪，楊渥剛到咽喉的溫茶幾乎噴了出來，幸虧定力深厚，趁著其他人關(guān)(guān)注那個(gè)河北莽漢的當(dāng)兒，強(qiáng)挺著又吞了下去，再看看邊上的徐溫仿佛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張老臉因憋著笑意已漲得通紅。
剛剛教過的話，轉(zhuǎn)(zhuǎn)眼就忘了，沒把去諸忠凱氣死，不知者不罪竟然說成了不罪者不知。再華麗的詞句對著這個(gè)呆子莫不如一頓上等佳肴來得實(shí)在。
“萬望世子不要怪罪，康宗是個(gè)渾人，不會(huì)言辭，小王這里替他賠罪了，秦將軍多包涵。”
“對，對，包涵，包涵，嘿嘿。”
“嘟，你個(gè)混帳東西，不得胡鬧，還不退了出去。”杜荀鶴一看差不多了，若讓五鹿康宗在這里發(fā)(fā)渾，不知要鬧到何時(shí)。
康宗也懶得待在這里，似是這兩日被人責(zé)備慣了，未有何反應(yīng)(yīng)，草草地打了個(gè)輯，搖搖擺擺的走出屋外。
“呵，康宗就是這個(gè)樣子，世子，二位將軍莫要見怪。”
遇到這種“憨包”，神人也無招，楊渥苦笑道：“哪里，哪里，既然這樣，這事就算翻過去了，秦裴，你以后不得胡為，知道嗎。”徐溫也報(bào)以微笑。
秦裴趕忙回應(yīng)(yīng)：“末將不敢。”心里卻嘟囔著：今日就且放過，日后你若犯在我手，定要給些顏色。
實(shí)則這幾人來意就與賠罪無多大關(guān)(guān)系，無非一個(gè)借口而已，是以回答的也極是痛快。
“杜大人，這次貴團(tuán)遠(yuǎn)道而來，聲勢浩大，不知道要和我們做些什么買賣呢？”
楊渥這句干脆的話，令杜荀鶴一時(shí)愣住，實(shí)在無法想象一個(gè)世子說話竟是這般直白。雖說河北使團(tuán)南下的意圖極其明顯，但一些官面上的套詞還是要和吳王說的，象這般當(dāng)著徐、秦二人的面說了出去，多少有些與禮不和。
看著杜荀鶴錯(cuò)愕的表情，徐溫即刻接道：“還望大人莫要見怪，下官與小王爺雖地位有異，卻感情至深，親如叔侄。兼之小王爺僅是好奇，才有此一問。若大人認(rèn)為不便告之，不說就是。”說得雖是客氣，可看他逼視過來的目光，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聽到楊渥在旁的“正是，正是。” 杜荀鶴何等的聰明，心中也有了些想法，稍稍一頓，反而爽快道：“哦，這個(gè)嘛，在穎王殿下寫給吳王的信中本就言明，殿下與吳王當(dāng)年于長安一別，已數(shù)(shù)年未見，現(xiàn)(xiàn)如今又是俗務(wù)(wù)纏身，只得差我等前來代為拜見。至于通商僅在其次，不過前幾日收到殿下書信，其中提到河北道及渤海突遭暴雪，牛馬牲口凍死無數(shù)(shù)，百姓糧少衣薄，因而急需糧食和御寒衣物。其它的嘛，就要由那些偏愛孔方兄的商人們決定嘍。”
“哦，呵呵。”“這樣啊。”
秦裴在旁問道：“小將聽人說，安東重鎧堅(jiān)實(shí)異常，刀斧不入，一直無緣得見，卻不知是否確有其事？”這句話引得楊渥精神一振，追問：“正是，杜大人可否讓小王一開眼界呢？”
杜荀鶴曉得這時(shí)才是切入正題，爽快地回道：“不瞞世子，下官這里確實(shí)帶了幾套鎧甲，忠凱，拿你那副鎧甲出來讓王子瞧瞧。”
“是。”去諸忠凱不消片刻就換了一身閃亮的重鎧回來，走起路來渾厚有力，鎧甲在燭光的照耀下散發(fā)(fā)著妖異的紅光。
“煩請秦將軍上來一試吧。”去諸忠凱開口說道。“不過可要手下留情啊。”
“哈哈哈，去諸王子真會(huì)開玩笑。”徐溫笑著說。“秦裴，你去試試吧，小心點(diǎn)，不要傷著去諸王子。”
“是。”秦裴抽出佩劍，只是試探的用劍敲敲鎧甲，除了發(fā)(fā)出“叮叮”的聲音，不見一絲痕跡。有了白日里的前車之鑒，他可不敢造次。
反而是去諸忠凱頗感不快，鼓勵(lì)道：“誒，秦將軍盡管用力。”
秦裴這才帶著四分力氣向鎧甲砍去，只聽“當(dāng)”的一聲，金光迸射，把一把精鋼寶劍蹦了出去，僅在鎧甲上留下一道細(xì)細(xì)的劃痕。
“好鎧甲。”“果然是上等好甲。” 楊渥，徐溫齊聲稱贊。
忠凱笑著答道：“過譽(yù)了，小弟見世子與我身材相當(dāng)，如果世子不嫌棄，小弟就將這副鎧甲送于王子，還望成全。”
說話時(shí)去諸忠凱將鎧甲退了下來，送到楊渥跟前。
“這如何敢當(dāng)，使不得，使不得。”楊渥嘴里推讓著，卻一臉的貪相，雙眼精光四射死死地盯著那副重鎧，一刻也不離開。
“王子何必謙讓，小弟本是個(gè)文官，這套鎧甲終歸是用不上的，有道是寶劍贈(zèng)英雄，還請王子笑納。” 忠凱的兩句美言，即拉近了關(guān)(guān)系，又勾得楊渥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漸漸伸向面前的寶貝。
“呵呵，那，那就多謝去諸兄弟了。”楊渥得了寶甲，那是心花怒放，高興的不得了。
放下這邊的好戲不說，另一邊徐溫問的更是直接，“敢問杜大人，此等鎧甲在河北軍中是否人人必備？也可以進(jìn)行交易么？”
“這個(gè)嘛，鎧甲嘛。”杜荀鶴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這個(gè)嘛，本來是包括在內(nèi)(nèi)的，但是。。。”
“有何難處么？”
“倒不是什么難處，只是這要有我們殿下的首肯，下官就是說了也是不算的，不過若是。。。”說在這兒，杜荀鶴看了看楊渥。
楊渥也是明白人，這些寶貝巴不得多多益善，那些糧食又何足掛齒，是以馬上拍這胸脯說道：“只要大人能夠說動(dòng)穎王，貴方所求的糧食衣物包在小王身上。”
“好，世子真是豪爽。下官與去諸王子必會(huì)聯(lián)(lián)系我家殿下，言明個(gè)中利害。”杜荀鶴立刻回答說。“不過還有個(gè)難處。”
“杜大人請說。”
“這種重鎧異常難造，耗費(fèi)甚巨，因而很難立時(shí)大量供應(yīng)(yīng)，所以還請世子定下個(gè)數(shù)(shù)目，這樣下官也好安排。”
楊渥聽了這話，轉(zhuǎn)(zhuǎn)過去同徐溫商量了片刻。
“一千五百副，可否？”
大魚上鉤了，杜荀鶴回答的可就不那么吞吞吐吐了，急忙接道：“好，一言為定。下官一定全力促成此事。明日就囑咐人回去稟告我家殿下，就請世子靜候佳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