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李遠(yuǎn)(yuǎn)
時(shí)(shí)間只是人體記憶中的錯(cuò)(cuò)覺,時(shí)(shí)間根本就不存在。這句話是愛因斯坦在相對(duì)論中提出來的,但是,此時(shí)(shí)此刻,李遠(yuǎn)(yuǎn)與這位偉人在這一思想上保持了一致。
時(shí)(shí)間本來就不存在。而記憶才是使得時(shí)(shí)間外顯的根本因素,沒有記憶,時(shí)(shí)間也就失去了意義,像是白堊紀(jì)(jì)相離現(xiàn)(xiàn)代6500萬年之遠(yuǎn)(yuǎn),然而若是沒有化石痕跡等記憶,這個(gè)(gè)久遠(yuǎn)(yuǎn)的年份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就如同現(xiàn)(xiàn)在的李遠(yuǎn)(yuǎn),他之前狠下心來將那件事埋藏在了心底最深處,關(guān)(guān)上了門還堵上了墻,最后澆筑上混凝土才讓他擺脫了那時(shí)(shí)的陰霾。但是這次中秋放假回家,這份記憶它又回來了,它撬開了門,拆掉了墻,還一炮轟開了混凝土,而做到這個(gè)(gè)的,只是寥寥幾行筆跡:李遠(yuǎn)(yuǎn),真的是你嗎?他們都說你出國(guó)留學(xué)(xué)去了,沒關(guān)(guān)系,不就是一只糖人嘛,不用道歉,記得從國(guó)外帶好吃的給我哦……李遠(yuǎn)(yuǎn),你什么時(shí)(shí)候回來呀,姥姥說你去了很遠(yuǎn)(yuǎn)很遠(yuǎn)(yuǎn)的地方,到底有多遠(yuǎn)(yuǎn)呢,不會(huì)(huì)去美國(guó)了吧!我可以要一個(gè)(gè)圣誕老人的簽名么?……李遠(yuǎn)(yuǎn),他們說你其實(shí)(shí)是死了,但是,我不相信,雖然那天這里確實(shí)(shí)是出了車禍沒錯(cuò)(cuò),但是,但是,你會(huì)(huì)回來的對(duì)吧……今天是我十八歲生日,請(qǐng)你吃蛋糕!你最喜歡的巧克力味兒,可好吃了,你到底在哪里呀,你快回來……今天是白露,以前你總會(huì)(huì)在今天給我?guī)深w龍眼,如果有機(jī)(jī)會(huì)(huì),我也想給你嘗一顆我親手剝的,今年的龍眼可甜了。
到這里字跡結(jié)(jié)束了,最后一行顯然是這幾天剛添上的,字跡是果果的沒錯(cuò)(cuò)。
“她還活著!”李遠(yuǎn)(yuǎn)不禁驚喜地喊出聲,但是突然又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果果明明那天就在他面前被車撞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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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宇宙中最平凡不過的一天,是銀河系中,太陽(yáng)系,地球上最平凡不過的一天。惠風(fēng)(fēng)和暢,天朗氣清,金色的陽(yáng)光包裹著銀白色的雪,雪光映射著男孩兒女孩兒的笑臉。
“快快快,李遠(yuǎn)(yuǎn),我想吃糖人,你給我轉(zhuǎn)(zhuǎn)一龍!”果果蹦蹦跳跳地跑到一攤販面前,指著糖人轉(zhuǎn)(zhuǎn)盤示意李遠(yuǎn)(yuǎn)來試試。
“好嘞,這次保準(zhǔn)(zhǔn)一次成龍!”李遠(yuǎn)(yuǎn)卯足了勁兒轉(zhuǎn)(zhuǎn)起了轉(zhuǎn)(zhuǎn)盤,指針在一陣掙扎后停在了蝴蝶圖案上,“唉,怎么又是蝴蝶。”李遠(yuǎn)(yuǎn)尷尬地?fù)狹藫項(xiàng)^,不好意思地傻笑著。
“沒事沒事”果果把頭湊過來說,“他肯定是往蝴蝶圖案下面放磁鐵了。”
“沒錯(cuò)(cuò)”“哈哈哈哈哈”兩個(gè)(gè)人拿著簡(jiǎn)陋的蝴蝶糖人有說有笑地在街上走著。
走得乏了,兩個(gè)(gè)人就背靠背坐在街邊公交站的長(zhǎng)椅上,聊著學(xué)(xué)校里的新鮮事,李遠(yuǎn)(yuǎn)現(xiàn)(xiàn)在還記得當(dāng)(dāng)時(shí)(shí)果果說,她們班的班長(zhǎng)在一次上課鈴打響時(shí)(shí)本來應(yīng)(yīng)該說“起立”但卻脫口而出一句“上課!”把老師都搞混了,笑著說“看來今天我們的班長(zhǎng)要來給我們講課了,大家掌聲歡迎!”搞的那個(gè)(gè)班長(zhǎng)臉紅了一整天……。
聊著聊著,不知怎么的,果果又想吃糖人了。
“吃這么多糖小心蛀牙!”“哪里多了!這蝴蝶才那——么——一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我要吃糖龍!”
李遠(yuǎn)(yuǎn)說離那家鋪?zhàn)佑懸c(diǎn)遠(yuǎn)(yuǎn)了,他跑去買吧,讓果果一個(gè)(gè)人先坐著休息。但是果果不干,她說老是讓你跑腿多不好意思呀,這次換我,說不定能轉(zhuǎn)(zhuǎn)一龍呢,說著果果就跑了出去,一輛車飛馳著來不及剎車,李遠(yuǎn)(yuǎn)剛想去拉住她,可惜晚了一步,輕盈的身體倒了下去,二十分鐘,救護(hù)(hù)車來了,然后就再也沒有了消息。
至此以后李遠(yuǎn)(yuǎn)就陷入了深深的懊悔與悲痛之中,“全都是我的錯(cuò)(cuò),要是我那時(shí)(shí)候能拉住她,要是我能早點(diǎn)(diǎn)看到那輛車,要是我一開始就能轉(zhuǎn)(zhuǎn)個(gè)(gè)龍,要是被撞的是我該多好……是我害了果果,都是我的錯(cuò)(cuò)……”
相當(dāng)(dāng)一段時(shí)(shí)間里,李遠(yuǎn)(yuǎn)的父母選擇了讓他先在家里調(diào)(diào)整心態(tài)(tài)和情緒,班主任也直言李遠(yuǎn)(yuǎn)的狀態(tài)(tài)令人擔(dān)(dān)憂,同學(xué)(xué)們也很關(guān)(guān)心,不過李遠(yuǎn)(yuǎn)誰都不見,休學(xué)(xué)時(shí)(shí)間就一直把自己所在房間里,茶飯不思。
但是有一天,李遠(yuǎn)(yuǎn)突然主動(dòng)(dòng)和父母請(qǐng)求去學(xué)(xué)校了,他從這件事走出來了,把一切都深埋在了心底不再提起。父母很欣慰,“孩子長(zhǎng)大了,你還會(huì)(huì)遇到更好的女孩兒的。”李遠(yuǎn)(yuǎn)不置可否,只是默默地整理著文具盒,它是果果送的,還貼著卡通兔子貼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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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思緒中拉回現(xiàn)(xiàn)實(shí)(shí),確實(shí)(shí)有人在這里留言了,而且字跡和果果很像。李遠(yuǎn)(yuǎn)心想,不管怎么樣,我得讓對(duì)方知道我在,我看到了這些留言。
他拿起筆,想在墻上寫點(diǎn)(diǎn)什么,想問對(duì)方是不是果果,是的話為什么這么久都不來找我,最近過得還好嗎,考上了什么樣的學(xué)(xué)校……很奇怪,明明最近都不再思念對(duì)方,卻有這么多想說的話。
此時(shí)(shí)此刻千言萬語相聚于筆尖,相思是冗長(zhǎng)的腹稿,可表達(dá)(dá)出來卻往往很短,他決定了,只寫下這一句……

玖念最初的筆觸
糖人對(duì)話致敬程婧波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