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兩年,余生在山間舞劍。
只聽聞有弟子交談道:“還記得前些年那妖女嗎?此刻正被五大掌門困在天囚崖上,插翅也難逃咯……”
“這咋能忘,上次她來,那妖力的壓迫,恐怖如掌門師祖一般。死了好,死了免得禍害蒼生。”
不知何時,余生舞劍的手停了,劍不再舞動了,落于地上。
“禍害蒼生,禍害蒼生……
她未曾傷過世人,何來禍害之名?”
那青劍隨念而動,他御劍而去。
可余生這小子,不長記性。
白青山,妖女,天囚崖。
已經不知是多少次,他不知何在,便趕往了。
路上,余生不知浪費了多少時間。
好在清心有“紫”劍在身,“青”劍有所感應,余生這才找到了天囚崖。
可,余生到時,為時晚已。
崖邊,已是空無一人……
就連五大門派都走完了,那她……
應該會無礙吧……
還是放心不下,他便去了最近的村落,詢問那些村民。
村民不認得他的面貌,卻知他余生是德高望重的將軍——應宸封的將軍。
那村民講的繪聲繪色,將清心被困,到清心失望跳崖,講的淋漓盡致。
只聽聞,那妖女期盼看著遠方,卻是神色黯然,落了淚,墜入崖間。
村民們只見這余生將軍莫名啜泣,嘴里喃喃著什么。許久,他突然怒吼一聲,震耳欲聾。
只見他,提劍而去……
不日,一大門中,劍意凜然。
山巔之上,有怒聲遠遠傳來:“余生道友,你瘋了嗎?”
只聽見少年桀驁之聲:“我何嘗清醒過……
哈哈哈哈!
她說我是妖,我不信。
可現在,我覺得確實比她還像妖!”
他舉劍,劈向那百人劍陣。
少年,不懂什么是情,不懂什么是愛。
他只是小心翼翼,卻患得患失。
一切過后,他發現是自己負了良人,而良人,被自己傷的深,他不敢追。
他只是癡癡的等,他想等她的一個好消息,就算是她嫁了旁人,他也會開心。
可她卻等著他,一直等著他,至死也等著他。
他卻,沒能赴約……
她不在了,那這世間……
“妖道,你已經入了魔!”
余生想起,那日,他與應宸促膝。
他說,要這世間不再雜亂。他說,要讓這世間,重新見到光明。
應宸說,這世間的水,比他想象的要深很多。若要成救世主,只有一條路。
成為魔,融入他們,與他們化作一道,屠戮他們,直至成為,唯一的魔。
那時,他不信……
現在,他信了……
他問:“既然這世間如此骯臟,又何必怕再骯臟呢?”
那日,少年上山時,是黑發俊臉,白衣青劍。
那日,少年下山時,卻是紅發血面,紅衣血劍。
彼時,少年的劍,是以凡人之軀,和天斗,和命斗。明知必死,依然背水一戰。
他的道,是那不顧一切,奮身一戰的決絕之意……
世人將他這意,稱之為,劍癡,瘋劍……
可現在,他的身影,更像是瘋了。
他的身上,散發著血腥的氣息。他的身上,散發著前所未有的殺意。
哪有什么決絕之意,哪有什么奮不顧身,他身上,只有必殺之意……
劍,只是展露鋒芒,那便還是劍,可以舞,可揮,可耍。
可當劍,染上殺意,那劍,便成了屠戮之刃。
劍出鞘,必殺之!
他的眼神,他的氣息,他手中不住顫動的嗡鳴長劍。
仿佛在說,要屠盡這世間的魔,便要我先成魔的話。
那我便成魔了!
少年走遠,村民們連忙上山查看。
卻是被山中恐怖的景象迷了眼,目瞪口呆,久久沒能緩過來……
只見山中,殘垣斷壁,殘破軀體,凝聚成了一片血海。
那門中道人,被堆積在山間,那“首”境掌門,被吊于山門之上。
山體之上,幾個大大的血字流動。那是少年的劍意所雕,深入山體之中。
上面寫著:
殺妻之仇,不共戴天!
余生的劍,在他失去清心的那一刻,在他怒吼的那一刻,在他泛起殺意的那一刻,突破到了“緣”境。
他的意,不再是劍,不再是世,不再是人。
他的意,錯亂繁雜。
但“首”境,只在咫尺之間。
而且,他的體內,有著她的……
一對一,天下,已無人是他的對手。
三日,只是短短三日。
余生沒有片刻停留,連戰了三日。
便將五大門,一一屠戮殆盡。
皇殿之上,聽聞消息的應宸呆坐,失聲痛哭。
說來,他這皇位,還是余生爭取而來。
他這皇,手下沒有一位“首”境。
那些門派,都不受他的調遣……
他在位,不及父皇在位時,那般瀟灑,驅龍使鳳。
而余生這一舉,是為他除滅了禍患……
他喃喃道:“如今,屠魔的少年,終究成魔,成了救世主,亦成了世間唯一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