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飛鴻解決掉了嚴振東，急忙對眾人道：“走，咱們去救十三姨。”
“黃飛鴻！”
嚴振東根本無法接受自己被打敗的事實，他強撐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叫囂道：“我還沒倒下，再、再來……咳咳。”
嚴振東堅持不住，再次跪在了地上。
黃飛鴻異常惋惜的嘆了口氣，道：“咱們走。”
眾人剛走出倉庫大門，就聽到不遠處的船上，梁寬向眾人警示道：“黃師傅，小心火槍！”
砰砰砰！
船上太平洋公司的火槍隊，站在船舷邊，猛烈開槍射擊，打得黃飛鴻等人鉆進倉庫門口的木梯下面躲著。
眾人在木梯下面正商量著怎么攻上船去，嚴振東披頭散發跑了出來，大叫道：“黃飛鴻，你在哪，我們還沒打完呢！”
黃飛鴻擔憂嚴振東會被火槍隊誤傷，趕緊伸出半個腦袋，大叫道：“嚴師傅，小心火槍！”
船上的梁寬也及時向嚴振東提醒。
嚴振東此時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他癲狂笑道：“哈哈，來得正好，就讓你們看看我的鐵布衫到底能不能防住洋人的火槍！”
“鐵布衫！”
砰砰砰！
一陣密集的槍響之后，嚴振東身上多了十幾個窟窿。
嚴振東無力地靠在木梯欄桿上，被黃飛鴻用力拉到了木梯下面。
木梯下的眾人，看見嚴振東身上十幾個冒血的窟窿，震撼不已。
羅安眼里滿是惋惜之色，他苦笑一聲，陷入沉默之中。
平日里他是喜歡挖苦黃飛鴻和嚴振東的，說他們妄想用功夫對抗火槍，簡直是癡人說夢。
可是真到了大家妄想破滅的時候，那些挖苦的話，怎么也說不出來了。
他直愣愣的盯著嚴振東身上的血窟窿，怔怔出神。
林世榮一臉頹唐之色，像是霜打過的茄子，斗敗了的公雞。
功夫對抗不了火槍，這種幻滅感，在他身上最為明顯。
凌云楷則是最為震撼，他雙手死死捂住嚴振東身上的血窟窿，可是兩只手怎么也捂不住全身上下十幾個血窟窿，看著窟窿里滋滋往外冒著的鮮血，他急得什么也說不出來。
牙擦蘇一臉的迷茫，他沒學過武，一直以來都是跟著黃飛鴻學習醫術，對于功夫對抗不了洋槍這個事實，他沒有多少感覺，但他能感受到身邊眾人的悲傷、哀痛之情。
眼前這一幕，讓他對唐山一切事物的看法，都動搖了。
他正在想，就連唐人最引以為豪的功夫，都對抗不了洋槍的話，那還有什么東西可以對抗呢？
進而他又想到，是不是唐山的一切事物，都比不過洋人的東西？
洋人的東西，是不是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東西？
那他遠渡重洋，回到唐山來學習中醫，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呢？
此刻此刻，牙擦蘇已經心生去意。
黃飛鴻緊緊握住嚴振東滿是鮮血的手，悲痛之色，溢于言表。
嚴振東表情痛苦，他急速喘息幾口氣，艱難道：“黃飛鴻，我們的功夫再、再棒，也敵不過洋、洋槍！”
說完，他便吐出最后一口氣，眼里的神光也隨之消散。
嚴振東的手慢慢從黃飛鴻手中滑落，林世榮一屁股坐到地上，徹底失去了斗志。
凌云楷看著自己滿手的鮮血，眼里滿是恐懼。
黃飛鴻慢慢替嚴振東合上了雙眼，心中的怒火再也無法遏制。
“洋人洋人洋人，又是洋人！打傷菜販的是他們，包庇沙河幫的是他們，騙唐人去金山做苦力的是他們，買賣唐人女子的是他們，抓走十三姨的是他們，打死嚴師傅的也是他們！積遜，我要你的命！”
黃飛鴻放下嚴振東的遺體，對眾人道：“走，去船上，殺積遜！”
羅安心中戰意沸騰，他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腦袋咚的一聲撞到了木梯底部，把木梯都撞裂開了。
羅安大叫道：“早就該殺了，黃師傅，我和你一起去！”
黃飛鴻看著羅安，眼里滿是贊許之色，羅安不犯病的時候，是最可靠的。
黃飛鴻看向他的三個徒弟，林世榮一臉的沮喪、頹廢，凌云楷臉上滿是恐懼，他渾身發抖，像是被嚇破了膽。
牙擦蘇眼神迷茫，整個人游離在狀況之外，他向牙擦蘇招了招手，卻發現怎么也叫不回牙擦蘇的魂了。
黃飛鴻有些失望，但他也很理解這三個徒弟，心中一直以來堅持的信念被打碎，誰來都是這個樣。
他對三人叮囑道：“世榮、阿蘇、阿楷，你們就躲在這里，千萬別出去，一會兒民團的兄弟就要到了，到時候由大部隊保護著你們，你們便可以平安離去。”
凌云楷見黃飛鴻真的要殺上船去，他渾身發抖，慌忙道：“師父，別去，你會死的！”
林世榮哭喪著一張臉，道：“師父，嚴師傅已經證明了，功夫真的打不過洋槍，你就別去送死了。”
黃飛鴻怒氣上涌，怒道：“混賬，我不去，那船上被擄去的唐人女子怎么辦？十三姨怎么辦？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們被洋人賣到金山去？”
林世榮愈加落寞，道：“你去也救不了她們。”
“誰說救不了！”
羅安怒不可遏，他大喝道：“不就是功夫打不過洋槍嗎？你們看看我，我是不是早就知道功夫打不過洋槍了？那我為什么還敢去？”
林世榮愣了一下，慢慢抬起頭，看向羅安，眼里多了幾分希望。
凌云楷聽倒羅安的話，雖然心里還是有些害怕，但更多的則是好奇。
羅安確實從一開始就不相信功夫能打得過洋槍，他總是說著人類的體術是有極限的，總是在否定師父的佛山無影腳，總是在否定嚴師傅的鐵布衫。
可是他為什么不害怕？
難道不應該比自己更加害怕嗎？
不止林世榮和凌云楷心生好奇，就連一直游離在狀況之外的牙擦蘇也回過神來，他此刻急切地想知道，為什么偏偏羅安就不害怕。
牙擦蘇結巴道：“羅兄弟，你、你、你為什么不怕洋槍？”
羅安胸中涌出一股豪氣，道：“誰說我不怕？阿蘇，記不記得咱們在碼頭上遇到洪老大的時候？那個時候，我是不是被沙河幫那些雜碎的火槍逼在墻角，不敢出去救十三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