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wèi)(wèi)在中國歷史上可是赫赫有名的特務(wù)(wù)機(jī)(jī)構(gòu)(gòu),若說起淵源,可追溯到北宋的皇城司,專一負(fù)(fù)責(zé)(zé)皇城的治安。明朝建國時(shí)(shí),這個(gè)(gè)負(fù)(fù)責(zé)(zé)皇城衛(wèi)(wèi)戍的部隊(duì)(duì)改名為錦衣親軍指揮司,本為皇帝親自指揮的禁軍之一。
有因?yàn)櫓苯庸茌牷食嗆徒校筷?duì)中的將士大多由功臣貴戚子弟充任。軍事上未必過硬,但政治上卻必須清白。
到燕王登基之后,錦衣親軍逐漸演變成一個(gè)(gè)標(biāo)(biāo)準(zhǔn)(zhǔn)的特務(wù)(wù)機(jī)(jī)構(gòu)(gòu),在永樂初年的政治大風(fēng)(fēng)暴中擔(dān)(dān)任重要角色,出現(xiàn)(xiàn)了一批諸如紀(jì)(jì)綱之流的大特務(wù)(wù)。
如解大學(xué)(xué)士解縉這樣的大名士死在他們手里,至于壞在他們手中的政壇大姥更是不知凡己。到如今,歷史上有名的三楊中的楊傅、楊仕奇,和永樂名臣夏元吉等人還被關(guān)(guān)在北衙詔獄中。
從明朝初期的錦衣親軍到現(xiàn)(xiàn)在的錦衣衛(wèi)(wèi),這個(gè)(gè)單純的禁軍已經(jīng)(jīng)嬗變成人見人怕的閻王殿。
錦衣衛(wèi)(wèi)氛圍中央和地方派出機(jī)(jī)構(gòu)(gòu)兩個(gè)(gè)部分。
中央則分為南北兩個(gè)(gè)衙門,南衙負(fù)(fù)責(zé)(zé)軍紀(jì)(jì),北衙則專理詔獄,可以自行逮捕、楨訊、行刑、處決,不必經(jīng)(jīng)過一般司法機(jī)(jī)構(gòu)(gòu)。
錦衣衛(wèi)(wèi)設(shè)(shè)指揮使一人,正四品;同知二人,僉事二人。劉勉是千戶,正五品,品級(jí)(jí)雖然不高,可權(quán)(quán)利卻是極大。
被這樣的人找到頭上來確實(shí)(shí)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周行德心中奇怪,按說自己不過是一個(gè)(gè)小小的從九品官員,根本沒資格被錦衣衛(wèi)(wèi)關(guān)(guān)注。北衙監(jiān)(jiān)獄里關(guān)(guān)的可是四品以上的大官,很多人想進(jìn)(jìn)去還沒那個(gè)(gè)福份呢!
他微一沉吟,心中就有些朦朧的念頭。錦衣衛(wèi)(wèi)早不來遲不來,偏偏在謀殺大同知府的兇手入獄之后才來,看來,山西那邊果然有大問題。
周行德心中有些暗暗苦惱,自己不是個(gè)(gè)喜歡找事的人,可不知不覺中卻好象卷進(jìn)(jìn)了一樁潑天也似的大案之中,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聽劉勉說不許聲張,剛開始的時(shí)(shí)候周行德還不覺得有什么不妥。這些特務(wù)(wù)們平日里神神秘秘的,見了普通人裝神弄鬼也可以理解。
便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低聲道:“不知道劉大人深夜至此有何見教?”一邊說話,一邊仔細(xì)(xì)端詳起這人。
說來也怪,劉勉的相貌實(shí)(shí)在是太普通了,屬于丟在人群中立即就會(huì)(huì)消失的那種。就算你用心記,也不容易記著他的模樣。
劉勉面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淡淡說:“有令,去刑部東城大獄見高隨問話。周大人,你是司獄,帶我去吧。”
“好,我這就帶你去。”這本是一見很普通的公事,高隨殺藺知府一事情如果不出意外已經(jīng)(jīng)震動(dòng)(dòng)了整個(gè)(gè)朝野。堂堂一府知府居然被人暗殺,如果錦衣衛(wèi)(wèi)不插手,那才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呢:“我先回家跟家人說一聲,這就隨你去監(jiān)(jiān)獄。”
說完話,周行德就要轉(zhuǎn)(zhuǎn)身回院子。
“不用。”劉勉向前跨出一步攔住周行德的去路,低聲喝道:“不要告訴任何人,連家眷也不行,現(xiàn)(xiàn)在就跟我走。”
周行德心中微微詫異:“為什么?”
劉勉鼻子里哼了一聲:“我錦衣衛(wèi)(wèi)辦案有必要同你這個(gè)(gè)九品芝麻官解釋嗎,走就是了。”
就伸出手捏著周行德的胳膊:“周大人,走吧。”
這一抓直如鐵鉗一般,周行德落到他手里竟然掙之不脫,身不由己地朝前走了起來。
周行德心中惱怒,問:“就這么去,這么冷的天,這么大的雪,要不雇頂轎子?”
“不用,就這么走著。”
周行德無奈,只得同劉勉一道不住向前走。
北京的冬天來得好快,半個(gè)(gè)月前還熱得厲害,這三五日雪一落下就冷得厲害,寒風(fēng)(fēng)一陣陣吹來,一身都仿佛是被吹透了。
走了大概二里地,身上還沒有暖和起來。周行德走著走著就覺得有些不對(duì)(duì),這個(gè)(gè)劉勉來得突然,又是便裝,剛才自己提議雇頂轎子居然被他拒絕,看樣子他是不想引人耳目,免得被人認(rèn)(rèn)了出來。
可是,錦衣衛(wèi)(wèi)要辦案,自可大大方方地去監(jiān)(jiān)獄提審犯人。而且,像高隨這樣的要犯,被緝捕進(jìn)(jìn)京之后本該第一時(shí)(shí)間關(guān)(guān)進(jìn)(jìn)北衙詔獄的,怎么反放到刑部東城大獄?
這事情從頭到尾都頭著邪性,容不得周行德不心中犯疑。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不出以外今天晚上可是白蓮教劫獄救顧老頭的日子。現(xiàn)(xiàn)在已經(jīng)(jīng)很晚了,大約估算,應(yīng)(yīng)該是后世北京時(shí)(shí)間十點(diǎn)(diǎn)半,就這么慢吞吞地走過去,到地頭就是子時(shí)(shí),同那群邪教徒碰在一起,還不被他們亂刀砍死。
一想到白蓮教狂信徒的兇悍,周行德打了個(gè)(gè)寒戰(zhàn)(zhàn),心中暗暗叫苦。偏偏此事又不能同劉勉明說,這才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你好象有點(diǎn)(diǎn)冷?”劉勉冷笑著看了周行德一眼。
周行德心中電光火石一轉(zhuǎn)(zhuǎn),心中突然一驚,這個(gè)(gè)劉勉就這么平白讓自己帶他進(jìn)(jìn)監(jiān)(jiān)獄,又搞得如此低調(diào)(diào),難道這是他自己的個(gè)(gè)人行為?
這一想,周行德身子一震。
無論如何也不能跟此人去東城大獄。
他知道如果自己現(xiàn)(xiàn)在畏懼了,事情只怕要脫離自己的掌握。
便恢復(fù)(fù)了鎮(zhèn)(zhèn)定,笑吟吟地說:“倒不冷,還挺得住。不過,我說劉大人,你若要來我東城監(jiān)(jiān),可有錦衣親軍都指揮司的駕貼,可有刑部開的照會(huì)(huì)?”
劉勉一塄,別人見了錦衣衛(wèi)(wèi),任你再大的官,早就嚇得瑟縮成一團(tuán)(tuán)。眼前這個(gè)(gè)姓周的竟不卑不亢,倒是個(gè)(gè)人物。
劉勉心中不快,冷笑:“周行德你好大膽子,竟然質(zhì)(zhì)問起本官?”他將手伸進(jìn)(jìn)懷里。
周行德還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伸出手說:“劉大人,沒別的意思,走個(gè)(gè)過場(chǎng)(chǎng)。按照我刑部的制度,外人或其他衙門要進(jìn)(jìn)監(jiān)(jiān)獄提審犯人,需先在簽押房登記。”
“如果我說不呢?”
周行德一攤手:“那本官就只能公事公辦了。”他打了個(gè)(gè)哈欠,說:“等劉大人拿齊手續(xù)(xù)再來找我吧。夜這么深,天又冷,我還是回家去睡一覺再說。”
就轉(zhuǎn)(zhuǎn)身大步離去,將劉勉扔在一邊。
劉勉怒喝一聲,手一伸抓住周行德肩頭,一把匕首頂了上去,森然道:“周大人,若凡事都依著規(guī)(guī)矩來,還要我錦衣衛(wèi)(wèi)做什么,有你們?nèi)ㄋ揪妥銐蛄恕?shí)話對(duì)(duì)你說吧,這是一次秘密審訊,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也不能讓你刑部的人知道我是錦衣衛(wèi)(wèi)的人。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否則……嘿嘿……”
嘿嘿你個(gè)(gè)鳥!周行德心中大叫晦氣,暗想:鬼才相信你,真當(dāng)(dāng)我是白癡,不知道你們是怎么辦案的。咱雖然是個(gè)(gè)政壇新人,可沒吃過羊肉總看過羊跑吧。你錦衣衛(wèi)(wèi)平日里飛揚(yáng)(yáng)跋扈,惟恐別人不知道你們的身份。真若來審訊犯人,自可大張旗鼓地來,誰還敢攔住你們不成。
看樣子,這個(gè)(gè)劉勉身上有大問題。
……
被人用匕首頂住的滋味很不好受,以錦衣特務(wù)(wù)的狠毒性子,一個(gè)(gè)應(yīng)(yīng)答不對(duì)(duì),只怕立即就被人殺了扔到僻靜小巷里。
周行德知道自己不能慌,一慌就會(huì)(huì)壞事。即便背心已經(jīng)(jīng)出了一層冷汗,可面上卻還是帶著一副淡淡的笑容:“哦,原來是這樣啊。我東城大獄還有其他人值夜,你又何必找上我呢?”
“你是司獄,沒你點(diǎn)(diǎn)頭,別人可打不開虎頭牢的大門。還有,你現(xiàn)(xiàn)在已經(jīng)(jīng)知道我的身份,還想走嗎?一客不勞二主,走吧。否則我手中的家什可認(rèn)(rèn)不得你劉大人。”劉勉心中對(duì)(duì)周行德越發(fā)(fā)地欣賞,心道,此人倒是一條漢子。據(jù)(jù)說這段時(shí)(shí)間京城都在傳說這個(gè)(gè)周行德乃是算術(shù)(shù)好手,難得的人才。今日若死在我手中,卻是可惜。
但今日這事我劉勉已經(jīng)(jīng)擔(dān)(dān)了血海干系,此人卻不能不殺。等下辦完事,找個(gè)(gè)僻靜地地方做了他。
看在周行德還是一條漢子的份上,怎么也得留他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