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熱情的午餐(上)
西郊小鎮(zhèn)(zhèn),礦井街。
不同于之前的爛尾樓,這里的房屋密集,街道兩邊擺滿商鋪,好不熱鬧。
原本這里是專門供工人居住的老式宿舍筒子樓,不過(guò)在老鎮(zhèn)(zhèn)長(zhǎng)的推行和改良下,變成了較為繁華的跳蚤市場(chǎng),又因?yàn)楣と艘緣V工居多,故稱為“礦井街”。
“嘿,鎮(zhèn)(zhèn)長(zhǎng)您回來(lái)了?”一名正在殺豬的屠夫招呼道。
“剛從那邊巡視完,瞧瞧我遇見(jiàn)了誰(shuí)。”老鎮(zhèn)(zhèn)長(zhǎng)指向陳冬生。
“好俊的小哥,來(lái)兩斤豬肉不?”屠夫打量了陳冬生兩眼,并未認(rèn)(rèn)出對(duì)(duì)方。
“不了,我對(duì)(duì)豬肉過(guò)敏。”
不,準(zhǔn)(zhǔn)確說(shuō)陳冬生對(duì)(duì)任何肉都過(guò)敏,他怕剛買回去還沒(méi)煮熟,就被那位公主給生吞了。
“也是,當(dāng)(dāng)官的嘛,肯定瞧不上咱家養(yǎng)(yǎng)的豬?!蓖婪驘o(wú)奈地?fù)u了搖頭,他早就看到陳冬生制服上的“聯(lián)(lián)盟之鷹”標(biāo)(biāo)志。
“胡說(shuō)!這位是新任的冷鋒隊(duì)(duì)長(zhǎng)!”老鎮(zhèn)(zhèn)長(zhǎng)訓(xùn)(xùn)斥道。
“???”屠戶慌了神,連忙道歉,“不好意思,我我我……”
“沒(méi)事?!标惗粌H沒(méi)生氣,反而扔給屠夫一袋煤,“這是給你的?!?p> “多謝大人!”屠夫滿懷感激地收好這袋煤,要知道,對(duì)(duì)于凜冬城的居民來(lái)說(shuō),冬天是最難熬的,而凜冬城天氣多變,夏季都能給你來(lái)份暴風(fēng)(fēng)雪。
“要謝就謝你們的鎮(zhèn)(zhèn)長(zhǎng)吧。”
陳冬生擺了擺手,隨即來(lái)到下一家,就這樣挨家挨戶的分發(fā)(fā),途中經(jīng)(jīng)過(guò)有賣菜的大嬸、賣衣服的阿姨、賣玩具的大叔、賣酒的阿婆……他們都熱情地同老鎮(zhèn)(zhèn)長(zhǎng)打招呼。
礦車空空如也。
隨后,他又穿過(guò)一條巷子,來(lái)到礦井街的最深處,這里地段差,途中很多路都在搶修,陳冬生只好繞了好幾次道,方才到達(dá)(dá)老鎮(zhèn)(zhèn)長(zhǎng)的家門口。
令陳冬生感到詫異的是,明明是這個(gè)(gè)小鎮(zhèn)(zhèn)最大的官,卻居住最簡(jiǎn)陋的屋子。是的,映入眼簾是一排排圍繞筒子樓構(gòu)(gòu)筑而成的棚戶房,老鎮(zhèn)(zhèn)長(zhǎng)的家就屬于其中一個(gè)(gè)棚戶,屋檐很矮,地上水洼很多,明明最近都沒(méi)下雨。
由此可見(jiàn),這里終日不見(jiàn)陽(yáng)光,陰冷而潮濕。
“嘿,老婆子,看我?guī)дl(shuí)回來(lái)了?”老鎮(zhèn)(zhèn)長(zhǎng)對(duì)(duì)屋內(nèi)(nèi)喊道。
“還能是誰(shuí),又是你的哪位老朋友唄。”一名頭發(fā)(fā)花白的奶奶掀開簾子走了出來(lái),她一眼瞅見(jiàn)陳冬生身上的制服,直接轉(zhuǎn)(zhuǎn)身。
“走!讓他們走!”
這把陳冬生和觀眾驚到了。
“咋回事?為什么這里的人對(duì)(duì)聯(lián)(lián)盟這么大反應(yīng)(yīng)?”觀眾問(wèn)道。
“唉沒(méi)有的事,你別聽(tīng)她胡說(shuō)。”老鎮(zhèn)(zhèn)長(zhǎng)連忙撕扯嗓子大喊,“老婆子!他們是凌隊(duì)(duì)長(zhǎng)的人!”
一聽(tīng)到“凌隊(duì)(duì)長(zhǎng)”三個(gè)(gè)字,奶奶猛地回頭,矮小的個(gè)(gè)子像老鼠一樣竄到陳冬生面前。
“原來(lái)是凌隊(duì)(duì)長(zhǎng)的人,失禮失禮,快請(qǐng)(qǐng)進(jìn)(jìn)?!?p> 陳冬生和觀眾彎腰進(jìn)(jìn)入屋子,里面有三個(gè)(gè)房間,一個(gè)(gè)是老鎮(zhèn)(zhèn)長(zhǎng)與妻子的,一個(gè)(gè)是老鎮(zhèn)(zhèn)長(zhǎng)的兒子與媳婦的,還有一個(gè)(gè)布置精美,門上插了幾束小花,應(yīng)(yīng)該是他孫女的。
“都是我不好,你不要怪我家老頭?!蹦棠桃贿叞岬首右贿叺狼?。
“沒(méi)事,奶奶您貴庚???”陳冬生問(wèn)。
“我嗎?隊(duì)(duì)長(zhǎng)你真有意思,還是頭一回有人問(wèn)我這個(gè)(gè)問(wèn)題,老實(shí)(shí)說(shuō),隨著時(shí)(shí)間的推移,我都快忘記自己的生辰了?!蹦棠棠昙o(jì)(jì)很大,卻是這個(gè)(gè)家最有精神的人。
“她快七十了,比我小兩個(gè)(gè)歲數(shù)(shù)?!崩湘?zhèn)(zhèn)長(zhǎng)豎起手指,做出一個(gè)(gè)“7”形狀。
“胡說(shuō)!明明是我比你大!我爹是你的老東家,你個(gè)(gè)倒插門的!”奶奶說(shuō)話就是硬氣,將丈夫的遮羞布撕得爛爛的。
老鎮(zhèn)(zhèn)長(zhǎng)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腦勺:“好像是這么一回事?!?p> 接著,奶奶向陳冬生介紹其他家庭成員,女兒和媳婦正在燒火煮飯,那里有一個(gè)(gè)用磚壘起來(lái)的小灶,上面用鐵皮做半遮擋;兒子正在后院洗衣服,一只手搓一只手抽煙,原因是他的腿廢了,走路一瘸一拐。
“他怎么了?”觀眾關(guān)(guān)切地問(wèn)。
“唉,還不是礦難,很多人都在那次事故中喪生了,我家兒子比較幸運(yùn)(yùn),只是傷了條腿?!蹦棠陶f(shuō),“只可惜,這輩子都只能依靠拐杖了?!?p> “有補(bǔ)(bǔ)償嗎?”陳冬生關(guān)(guān)心的是這個(gè)(gè)問(wèn)題。
“有,出事工人每家分了點(diǎn)(diǎn)補(bǔ)(bǔ)償金,可那最多只夠一年的開銷?!蹦棠陶f(shuō)到痛處,心有不忍。
“于是很多工人的家屬上街游行,一次又一次,但都無(wú)功而返,他們的述求被駁回,部分激進(jìn)(jìn)分子直接進(jìn)(jìn)局子,呵呵,這世道?!?p> “別說(shuō)了。”老鎮(zhèn)(zhèn)長(zhǎng)終于打斷道,“這方面的事你不懂,幫你媳婦做飯去吧,對(duì)(duì)了,讓冷鋒隊(duì)(duì)長(zhǎng)嘗嘗你最拿手的‘外婆炒雞蛋’。”
外婆炒雞蛋……陳冬生的嘴角溢出口水。
“等等,冷鋒?他是新任的冷鋒隊(duì)(duì)長(zhǎng)???”奶奶瞳孔放大,跟看見(jiàn)寶似的,放射光芒。
“不然呢?!?p> “喔天吶,你這糟老頭子為什么不早說(shuō),我,我呀……”奶奶摩拳擦掌,似乎準(zhǔn)(zhǔn)備給老鎮(zhèn)(zhèn)長(zhǎng)一頓教訓(xùn)(xùn)。
但最終拳頭還是落在鍋鏟上。
“我呀,其實(shí)(shí)還有幾個(gè)(gè)拿手好菜。”
“什么???”
眾人詫異,陳冬生的嘴徹底按捺不住了,流出一絲長(zhǎng)涎。
于是奶奶進(jìn)(jìn)廚房,媳婦主動(dòng)(dòng)讓道,對(duì)(duì)著角落的小可愛(ài)偷偷嘀咕幾句,不一會(huì)(huì)兒,那個(gè)(gè)小可愛(ài)就跑出來(lái)了,笑得像朵小紅花。
“叔叔好!”小紅花對(duì)(duì)著陳冬生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雖然面色偏黃,但還是擋不住那種純粹的可愛(ài)。
“你好!”陳冬生朝她伸手,“我是特殊行動(dòng)(dòng)隊(duì)(duì)隊(duì)(duì)長(zhǎng),冷鋒!”
但她還小,并不懂陳冬生的意思,只見(jiàn)爺爺替她接過(guò)陳冬生手,殷切地握住。
“她叫妍妍?!?p> “哪個(gè)(gè)yan?”
“一個(gè)(gè)女,一個(gè)(gè)開?!崩湘?zhèn)(zhèn)長(zhǎng)將孫女抱住,放到自己的膝蓋上。
“我希望她能開開心心地活著,度過(guò)今后的每一天。”
這時(shí)(shí),媳婦也踉踉蹌蹌地走了出來(lái),向陳冬生和觀眾問(wèn)好,隨便倒了杯熱氣騰騰的茶水。
“這是什么?”
“奶茶?!?p> “好濃的奶味!”陳冬生仔細(xì)(xì)地觀察這茶的顏色,不像一般的白色,而是偏向于棕色!
“為什么這么香?”觀眾附和道,他從未聽(tīng)過(guò)奶和茶能夠混合這一說(shuō)法。
“這是紅茶和純牛奶搭配而成的,比例大致是1比1,不知道合不合你們的胃口?!?p> 沒(méi)等她說(shuō)完,陳冬生迫不及待地啜一小口。
“臥槽!好喝!”
“味道棒極了!”
得到這兩位的夸贊,媳婦羞赧地說(shuō)聲“謝謝”,然后再次回到廚房幫自己的婆婆。
“這是她自創(chuàng)(chuàng)的嗎?”陳冬生轉(zhuǎn)(zhuǎn)頭問(wèn)老鎮(zhèn)(zhèn)長(zhǎng)。
“嘛,算是吧,這姑娘心思細(xì)(xì)膩的很,只是苦了她,跟了我家兒子。”老鎮(zhèn)(zhèn)長(zhǎng)長(zhǎng)嘆一聲,“早年我?guī)土慫贛H,她為了報(bào)(bào)答這份恩情,嫁給我那廢物兒子,好不容易教唆他跟別人進(jìn)(jìn)礦,沒(méi)想到又出這種禍?zhǔn)隆?p> 看得出老鎮(zhèn)(zhèn)長(zhǎng)既愧疚又無(wú)奈,他捏緊拳頭重錘在桌:“我答應(yīng)(yīng)她父親的事到現(xiàn)(xiàn)在還沒(méi)做到?!?p> “什么?”
“修建一個(gè)(gè)車站。”
“車站?”陳冬生和觀眾異口同聲地感嘆。
“沒(méi)錯(cuò)(cuò),整個(gè)(gè)城里只有東郊火車站,西郊屬于窮鄉(xiāng)(xiāng)僻壤,很少有人問(wèn)津,有句話說(shuō)的好,要致富先修路,只有修建火車站,我們,不,是我們的子孫?!崩湘?zhèn)(zhèn)長(zhǎng)摸了摸孫女的頭。
“才有出路!”
陳冬生不是很理解:“東郊火車站那邊不能用嗎?”
“那里是貴族專用的,按照他們的說(shuō)法,這種先進(jìn)(jìn)的技術(shù)(shù)只能有身份的貴族享用。”
“狗屁!”觀眾再也忍不住了,“不過(guò)是些自詡為貴族的蟲豸罷了!他們占據(jù)(jù)大量的資源不做事,堵塞聯(lián)(lián)盟進(jìn)(jìn)步的道路!”
“是啊,我把他們想得太好了?!崩湘?zhèn)(zhèn)長(zhǎng)苦笑。
“沒(méi)辦法,上頭的改革還沒(méi)推行下來(lái),之前爭(zhēng)取后的結(jié)(jié)果是讓聯(lián)(lián)盟出面修建鐵路,但條件是西郊這邊的煤礦無(wú)條件地鑿開,你也看見(jiàn)了,像這種事情,沒(méi)有流血是不可能辦到的?!?p> 陳冬生從這一字一句中體會(huì)(huì)到了老鎮(zhèn)(zhèn)長(zhǎng)的辛酸,他必須權(quán)(quán)衡兩邊,同時(shí)(shí)應(yīng)(yīng)付工人和貴族。
“說(shuō)到底,這個(gè)(gè)凜冬城之前還是污染區(qū)(qū)。”
“?”老鎮(zhèn)(zhèn)長(zhǎng)的這番話令眾人錯(cuò)(cuò)愕。
“啊?你們難道不知道嗎?”
陳冬生搖頭。
“果然凌隊(duì)(duì)長(zhǎng)說(shuō)的沒(méi)錯(cuò)(cuò),你們是新人中的新人。”老鎮(zhèn)(zhèn)長(zhǎng)拍了拍額頭,“是這樣的……”
接著,他詳細(xì)(xì)講述了凜冬城的歷史。
原來(lái),在抗精神水晶還未問(wèn)世之前,凜冬城一直屬于污染區(qū)(qū),屬于“貪婪之主”的勢(shì)力。正如聯(lián)(lián)盟有五大家族一樣,污染區(qū)(qū)有七大君主,貪婪、傲慢、暴食、怠惰、嫉妒、色欲和憤怒。
其中,要屬貪婪之主的勢(shì)力范圍最廣。與其他君主不同的是,貪婪之主深諳人心,對(duì)(duì)人類最為友善,旗下的幾位主教大多出身自人類,散播教義推廣“貪婪”這個(gè)(gè)最原始的欲望。
他們先后修建了幾座對(duì)(duì)人類來(lái)說(shuō)的禁忌——醫(yī)(yī)院。
“醫(yī)(yī)院???”聽(tīng)到這里,陳冬生再也坐不住了。
“是的,醫(yī)(yī)院之所以成為禁忌,很大原因就是貪婪之主的存在,或者說(shuō)對(duì)(duì)方壟斷了‘醫(yī)(yī)院’,打個(gè)(gè)比方的話,就是對(duì)(duì)‘醫(yī)(yī)生’這個(gè)(gè)職業(yè)(yè)施加詛咒,讓所有類似醫(yī)(yī)生的職業(yè)(yè)死去。”老鎮(zhèn)(zhèn)長(zhǎng)的臉色無(wú)比沉重。
“祂聲稱,人類不配擁有醫(yī)(yī)生?!?p> 陳冬生的喉結(jié)(jié)滾動(dòng)(dòng)了一下,心想:那杜青林是個(gè)(gè)什么情況?
“在這之前,凜冬城,其實(shí)(shí)就是一個(gè)(gè)醫(y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