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逼營列陣的楚軍（上）

　　晉國是軍國主義國家，軍國主義國家的意思是：其日常民事行政體系中，就蘊含著軍事組織。

　　春秋時代交通靠走，步行的人活動范圍大約在四五里左右，超過這個范圍就誤了吃飯時間，而那時路邊餐館幾乎沒有，所以，百姓的活動范圍不愿超出四五里——這時，各國”兵農(nóng)合一“的基本的軍事單位就是“連”，一個“連”的百姓散布在四五里外圍內(nèi)，戰(zhàn)時組織五輛兵車，恰好編成一個“卒”的正兵。

　　橫為行，豎為列——按春秋兵法，一個“卒”的士兵為一攻擊橫行，含五“兩（也稱‘輛’，即圍繞一輛戰(zhàn)車組成的戰(zhàn)斗團隊）也就是一條攻擊散兵線。春秋人把它稱之為“一徹”，或者“一徹行”。

　　趙武要求用“一徹”作為一個橫行，這意味著他要將一個“卒”的兵力完全展開，完全不顧道路兩邊的麥田，只管用戰(zhàn)車橫碾而去。

　　別人怕戰(zhàn)車的車輪被麥草纏住，趙武不怕，因為——春秋時代出現(xiàn)的車軸，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車軸，那時的大多數(shù)車輪并不是直接與“軸”連在一起，偶爾也有車輪車軸相連的，但車軸也不與車輪一起旋轉，只起到固定車身、車輪的作用——而趙武車輪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多項革新，增添了可以旋轉的車軸，并經(jīng)過了一年的實地測試，絲毫不懼崎嶇的路面。

　　軍中司鼓師偃手中的戰(zhàn)鼓敲出了晉軍鼓號，隨著鼓聲，趙武“左行（左側戰(zhàn)車護衛(wèi)）”武清、“左輔（左側戰(zhàn)車次護衛(wèi)）”衛(wèi)敏開始向左；“右行”林虎、“右輔”智家武士“高”的戰(zhàn)車向右；趙武的御戎武鮒駕著戰(zhàn)車保持原位繼續(xù)行進。

　　眨眼間，下軍的左矩（左拒、左方陣）依次展開。

　　一“卒”擁有五輛戰(zhàn)車，五輛戰(zhàn)車散開成一橫排，每輛戰(zhàn)車左右散布著隨車士兵，隨著軍鼓聲浩浩蕩蕩推進。

　　春秋時，軍中規(guī)定：步卒之間前后左右，相互之間的距離為一米，這間距為了讓步卒有揮舞兵器的空間。在突擊陣列中，戰(zhàn)車位于步卒散兵線中央，步兵手持武器尾隨戰(zhàn)車左右戰(zhàn)斗。

　　“車右”齊策一直微笑著看趙武興致勃勃的指揮軍隊，后者仿佛得了一個好玩具，不停的將手中的兵力依次投入，直到整個左方陣結成一個沖鋒陣型。齊策才笑著提醒：“主上，‘右矩’未動。”

　　“啥？”，趙武向右方看去。

　　下軍“右矩”果然依舊保持著行軍隊列，只是軍中的軍旗搖動，要求他收回隊列，重新以行軍隊形前進。

　　“玩我呢？”趙武低聲抱怨。

　　齊策解釋：“這是韓伯的愛護，他怕你第一次上陣，指揮不靈巧，所以讓你在行軍途中多加練習——這塊田地是子罕（鄭國執(zhí)政）的封地，子罕攻擊我們的盟國宋國，你踐踏他的田地，想必他也不會向我們國君抱怨?！?p>　　趙武挽起了袖子：“那還等什么，吩咐后勤兵，把我碾倒的麥子都撿回來，我要檢查一下戰(zhàn)車行進的效果，以便對車輪進行進一步的革新?！?p>　　稍停，趙武又補充：“不過，他們?nèi)f一撿了沒有碾倒的麥子，我也不會怪他們——戰(zhàn)爭就是戰(zhàn)爭，哪怕是和鄰鎮(zhèn)的……策，請不要給我講什么‘大義’，什么‘中原秩序’，什么‘春秋禮節(jié)’那些東西都是用來愚弄群氓的。

　　戰(zhàn)爭很簡單，不是因為什么仇恨，僅僅是為了‘征服’，在戰(zhàn)爭中，第二名是沒有獎賞的。戰(zhàn)后國君有征稅，而我，我來參戰(zhàn)了，也必須有收獲！就這么簡單。所以我們既然參加了戰(zhàn)爭，就要冷酷的研究軍事技巧，不用去分析什么意義和對錯?！?p>　　下面的趙兵似乎對家主與家老的爭論不感興趣，他們只知道鄭國的麥子吃到肚里，一樣頂餓，一樣替他們省下自己的糧食——因為按規(guī)定，他們需要自己負擔服役期間的食糧，現(xiàn)在他們吃一分鄭國糧食，等于替自己省一份必要開支。

　　當夜，晉軍大部隊宿營野外。但下軍左矩徹夜未眠，他們空群而出，點起火把，手里拿著利刃沖進麥田，連夜收割鄭國麥穗，不亦樂乎。

　　如果是別的軍隊進行麥田收割，可能產(chǎn)生不了趙兵那么巨大的效果，因為別的軍隊都用青銅武器，這種武器容易變鈍——但趙兵不同，他們拿的長兵刃類似槊與鉤矛這樣的鐵制隋代兵器，唯恐配置不全的趙武還給他們裝備了磨刀用的粗條石。所以，這些人沖進麥田后，不怕磨損地直接用手中武器當長鐮刀揮砍。

　　一夜過后，鄭國數(shù)萬畝麥田光禿禿的，只剩下一片麥茬。

　　趙武不吃獨食，他的士兵也不吃獨食。第二天一早，趙兵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昨夜收割的麥草上交十分之一，這部分麥草又被趙武轉交下軍將韓厥。韓厥沒有全留下，立刻將部分轉送元帥欒書，欒書留下一部分，剩下的鄭國新麥給國君做了頓麥粥……

　　此后，趙兵開始了長達百年的、每逢交戰(zhàn)必搶割敵國新麥的傳統(tǒng)。

　　應該說，趙兵的體力是強悍的。多數(shù)趙兵經(jīng)過一夜奮戰(zhàn)，平均每人都收割了約兩畝麥田，造成鄭國數(shù)萬畝麥田絕收，鄭國執(zhí)政子罕心疼了整整一個冬天，晉國君臣私下里談起這事，都禁不住偷笑。但第二天，趙兵卻依舊精神振奮地繼續(xù)趕路……

　　數(shù)日后，晉國軍隊抵達了鄢陵，楚軍已在那等候許久了，雙方國君按慣例派出使者互遞戰(zhàn)書，約定于甲午日展開會戰(zhàn)——此時，雙方軍隊相距五里。

　　甲午日，一大早，楚國與鄭國以及十余個蠻人國聯(lián)軍出營了，依據(jù)規(guī)則，晉軍需要等他們列陣完畢才能發(fā)動反擊，故此晉軍照常悠閑的做著早餐。

　　士燮不放心，他在清晨的太陽中爬上高高的巢車，居高臨下觀察著楚軍，才看了片刻，他立刻大呼：“不對勁，不對勁?！?p>　　士燮慌慌張張的爬下槽車，立刻趕去國君的營帳，向國君匯報：“君上，楚軍沒有在兩里之外停住腳步，他們行進到了三里左右，軍鼓仍然沒有停止敲擊?！?p>　　ps:求票，懇求讀者推薦票支持，拜托了，新書能否出頭，在此一舉！

　　另：下午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