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雪一直沒有舉辦婚禮,也沒有宴請親朋好友,只是拍了一張結婚照,領了結婚證,就是夫妻了。
我成家的過程也太過簡單了,連一件新衣服小雪都不讓給她買,我感覺很虧欠她,但小雪說她結過一次婚了,她知道什么對婚姻最重要,她不需要向別人說明什么證明什么,生活是我們自己的,想怎么過就怎么過,幸福是否完全來自于自己的內心。
小雪說不辦婚禮,不擺婚宴,可以把錢省下來,我可以買一輛摩托車,出去找我媽的時候,我就不用汗流浹背蹬自行車了,而且一天下來,能走更多的路,能去更多的地方,能更快地找到我媽。
我們的三間平房,小雪把最東邊那一間布置成我媽的房間,床上是小雪親手做的全新的被褥,她還給我媽買了幾件衣服,她總是充滿希望地對我說,說不定我下一次回來,我媽就跟著我回來了。
小雪把我們的小院收拾得整潔干凈,小槐樹圍著柵欄環繞一圈,西南角弄了一個小豬圈,養了兩個小豬仔,豬圈的北面是一個木頭做的雞籠,里面養著五只母雞和兩只公雞,雞籠的北面是一個用廢舊箱子做的狗窩,我們又養了一只家狗,我給它起的名字還是小黃,我們一家三口都非常喜歡小黃,雪兒把小黃看做是自己的好朋友,就像當年的我一樣,可惜陪伴我流淚的那個小黃,再也不會聽到我哭喊媽媽的聲音了。
雪兒已經上幼兒園了,小雪給她起的學名叫李圓圓。
雪兒去上學了,小雪就到我們村的蔬菜種植基地打工,除此之外,我外出找我媽的時候,小雪還打理著我們的幾畝莊稼,勤勞能干的小雪把我們的家料理得井井有條,生活也是蒸蒸日上,每當我外出回來的時候,我知道,總有一盞燈在為我點亮,總有一個人在等著我回家。
二零一零的三月,遠在千里之外的我不得不提前回到李莊,小雪給我打電話,我的大姑因為腦血栓癱瘓了,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顧,身邊不能離開人,但大姑的三個兒子三個兒媳婦,誰都不愿意照顧我大姑,更不允許我大姑進他們的家門。
我的姑父做的更絕情,自從我大姑癱瘓在床,他并沒有把精力放在照顧我大姑身上,而是已經在鄰村物色了一個女人準備做他的老伴兒了。
親戚們給我出主意,召集一幫人去把我大姑的三個兒子和我姑父打一頓,打這些沒有良心的家伙,我的鄰居嬸子說,當初我們家老屋的拆遷費都讓我的姑姑們拿走了,我大姑把錢都給了她的兒子們,嬸子說我應該去法院告我的三個表哥,讓他們必須照顧我姑。
我為我的大姑感到傷心,她自己一天輕松日子都沒有過過,一年到頭都在圍著她的三個兒子轉,三個兒子結婚娶媳婦,需要給每個兒子蓋座新房子,我能理解我大姑的艱辛和不容易,一個女人這樣過一生太苦了,太委屈自己了。
說實話,我真不想去和我姑父和表哥們去理論,和不講道理的人你能講出什么道理呢,可我又不忍心眼睜睜地看著我年邁的姑姑受罪。
小雪看我為難,她提出有我們照顧大姑,我們用車子把大姑拉到了我們家,躺在了小雪為我的媽媽準備的床上。
我大姑的到來,使小雪身上的擔子更重了,除了照顧我姑的一日三餐,還要端屎倒尿,給我大姑擦洗身子,她說我一個大男人,不方便,她像一個親女兒一樣照顧著我大姑,即便懷著身孕,忙前忙后,她從來沒有抱怨過、沒有厭煩過。
幾個月來,小雪和我一邊精心地照料著大姑的飲食起居,一邊按照醫生的交待,每天堅持給她按摩身體,活動手腳,積極地幫助大姑康復身體,漸漸地大姑的臉色紅潤了很多,腿腳也逐漸有了氣力。
國慶節的時候,小雪生下了我們的兒子,我給他起的小名叫土豆,大名叫李康康,幸好小雪的媽媽從幾百里之外趕來了,幫我照顧小雪和土豆,要不然我真是分身無術了。
十一月中旬,我大姑竟然奇跡般地恢復了身體,盡管左胳膊活動起來還不是太利索,但最起碼,她可以不依靠任何人的照顧能獨自生存了,感謝老天是如此地偏愛我們這個家,不僅給我們送來了一個健康的娃娃,還讓我們的親人重新找回了健康。
我大姑一個勁兒夸我找了一個好媳婦,是老李家積了多少代的福氣才遇到了這么好的小雪。
大姑的身體好了,她又成了香餑餑,我姑父等著她回家當他的好老伴兒,她的兒子們盼著她回家接送她的孫子孫女們放學。
我的大姑拒絕了我和小雪的挽留,歡天喜地地回去抱她最小的孫子了。
而我,暫時離開了老婆和孩子,離開了溫馨的家,騎著新買的摩托車再次上路了。
村里人勸我說,你坐家不用來回跑了,人家誰見著你媽了會給你打電話的,那時候你再去找也不遲。
這世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媽媽在身邊的人,可能無法體會十九年前,那個追著拖拉機,一路哭喊一路狂奔的那個小男孩兒的絕望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