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舟長十幾丈,形如一頭大鯨魚,外面有一層厚厚的氣流飛旋圍繞著,在托舉它的同時,也巧妙地蕩開了前方的空氣,讓它能平穩順暢地飄行在空中。
甲板上有一個不大的船艙,甲板下則是一個巨大的船艙,甲板上有幾個透氣天窗,幾道陽光從天窗灑落進下面的船艙里,三百少年就在下面的船艙里席地而坐。
蕭朗打量著四周,周圍很昏暗,整個船艙就像一個空蕩蕩的大倉庫,除了他們這些坐著的少年,什么都沒有。
“莫非這是艘運貨的飛舟?”他心里不由想道。
也許是素不相識的原因,大部分少年都各自安靜地坐著,只有少數幾人在小聲地說著話,在這封閉安靜的船艙里,他們的話隔著幾十人都清晰可聞。
“聽說去年從我們燕國選了六百多人,怎么今年只選了三百人?”有少年問道。
“不知道,但去年一百六十斤的成績就能入選,今年兩百斤的成績都夠嗆。”
旁邊一人心有戚戚地道,和他一塊參賽的表弟以數斤之差慘遭淘汰了,而他的成績是兩百零二斤,堪堪入選。
“會不會是六合門發生了什么變故,所以大大減少了招收雜役的數量?”另一少年若有所思地道。
聽到這話,眾人一愣,心中忐忑起來,本來就是要前往一個充滿未知的地方,現在那個地方又可能發生了變故,這……
雖然飛舟行得很穩,但眾人的心只覺得被一根線高高懸了起來,晃悠來,晃悠去……
“哼!”
這時突來一聲冷哼,打斷了眾人的不安情緒。
“淘汰的都是弱者!強者,總能出頭!”
一名眉眼冷峻的少年道,他雙目四十五度斜望向上面的甲板,目光仿佛穿透了甲板,射向高遠無邊的天空。
眾人循聲望去,見說話的是安國大將軍的小兒子陳成,當即各個收回目光,雖然心中覺得這話狂妄,但面上都擺出一副不管你說的對不對,反正我沒意見的表情。
飛舟一直飛行了數千里,花了大半日后,到達了坐落在玄莽山脈深處的六合門。
這片地方的山,山勢平緩而疏闊。
一座座龐大山體呈扁扁的錐形,雖然山峰高有數百丈,但占地面積鋪的很大,所以山勢并不陡峭,而是顯得比較平緩,每座山體之間又相隔很遠,中間有大片空地,所以采光很好,沒有一般山谷的那種幽暗感,清新的山風習習吹過,反而有種敞亮,開闊的感覺。
飛舟停穩后,蕭朗隨著人流走出了船艙。
剛走出昏暗的船艙,午后的陽光仍然有些刺眼,蕭朗瞇起眼睛打量著四周,發現他們降落在了一座巨大的廣場上。
其實與其說是廣場,倒不如說是一片遼闊的空地。
因為它的四周沒有明顯規則的邊界,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延伸到邊緣的山頭為止,而且也不像一般廣場那樣在地面鋪砌著整齊的石磚,它的地面就是原本的山石地面,可以看到明顯的劈鑿痕跡,就好像這里原本坐落著好幾個山頭,被人開鑿清理了,然后把地面平整了一下,就形成了這片廣場。
也許是風吹日曬的原因,有些地方的石頭裂開了細小的縫隙,但放眼望去,地面上沒有一小塊碎石或落葉,像被十八級大風吹過的戈壁一樣干干凈凈的。
蕭朗注意到,廣場的邊緣散落著許多座宮殿,其中十幾座宮殿里有一些和他同齡的少年出進,他們身穿不同國家的服飾,看來是早到的其他國家的入選者。
飛舟將少年們放下后,就徑自飛走了,少年們正茫然之際,一名身穿藍色長袍的男子朝他們走了過來。
男子長袍的左胸上繡著一個“役”字,看來就是一名雜役,他將這群少年領進廣場邊的一座大殿中,吩咐了一些事情后就離開了。
這座大殿由巨石砌成,內部空間很大,殿頂很高,足有三四丈,站在大殿中間,向左向右都可以邁出二十多步,在小山村出來的蕭朗看來,簡直堪稱宏偉。
只不過這大殿應該很有些年頭了,雖然打掃的很干凈,但地面,四壁,殿頂的大部分地方都黑魆魆的,也不知是照明之火經年累月熏騰的原因,還是石頭表面的霉菌多年生生死死的結果。
大殿的地面上一溜溜整齊擺放著幾百個鋪蓋,據那名藍袍男子吩咐的,他們這幾日就是住在這里了。
出身較差的少年們早已各自找鋪蓋占下,出身富貴的少年們則撇嘴抱怨著住宿條件太差,慢騰騰地卷了鋪蓋,找了個自認干凈的地方放下,還有幾個出身豪貴的少年聚在一起,旁若無人地行走在鋪蓋區里,在踢飛了好幾個鋪蓋后,才找了個還算滿意的區域坐下。
幾場夾雜著吼叫和怒罵的拳腳到肉的沖突,以及持續的喧鬧之后,大殿里的鋪蓋橫七豎八地擺放著,有的遠離人群單獨放著,有的三五個聚在一起放著,原本只占據大殿四分之一區域的鋪蓋,凌亂地放滿了整個大殿,早已不復開始的齊整。
蕭朗找了個靠墻的地方放下鋪蓋,在開鍋似的吵鬧聲中倚靠著墻壁休息。
第二天上午,陸續地來了一些身穿藍色長袍的男子,先后叫走了十幾個少年,這些少年都是出身富貴的人,其中就有安國大將軍的兒子陳成,家里早就給他們打點好了門路,給他們謀取了相對較好的工作。
從其他少年羨慕的談論聲中,蕭朗得知六合門的雜役分為“隨部,專部,應部”三部,被叫走的這十幾人就是要成為隨部雜役的。
所謂隨部雜役簡稱隨役,直接跟隨外門弟子,在為他們效力之余,可以得到他們的指點提攜,修為增長很快,是最有前途,最上等的雜役。
能成為隨部雜役的,要么是出身一流權貴,家里有門路安排的,要么是家中巨富,花了極多財物打點的。
專部雜役簡稱專役,他們專門從事某類工作,不會輕易改變工作種類。
其中,有些工作特別清閑,比如登記造冊的文書工作,可以喝個小茶,擺弄個筆桿子,有事涂抹幾筆,沒事就欣賞一下仙門風景,來去都是一塵不染,衣袂瀟灑……當然這么好的工作也很搶手,一般是二流富貴的子弟通過各種運作得到。
有些工作就特別苦逼,比如工匠類中,就有搬石工這一苦活,有些人甚至當了十年雜役,搬了十年大石頭,當然,這類人基本是家世差,入門成績差,修行也差的。
總之,專役比較兩極分化,既有很好的活,也有最孬的活。
應部雜役簡稱應役,就是隨叫隨應,哪里有需要就被派去哪里,什么雜活都干,大部分少年,包括一些出身三流富貴家庭的,都被劃分到應部。
下午,又有幾個身穿藍色長袍的男子來叫人,這幾個男子都是負責應部雜役的,每個人都叫走了十幾個少年。
其中一個留著八字胡,不茍言笑的男子,領走了蕭朗等十幾個少年,又從另外幾國的大殿中領了些人,最后帶著五十個少年離開了廣場,沿著一條修葺得十分齊整的道路,往山中深處走去。
一路上,少年們東張西望,不時地對山谷中的美景發出贊嘆之聲,一個個興奮地交頭接耳地議論著。
他們看到目之所及,漫山遍野的樹木布局得疏密有致,雖高低不同,姿態各異,但搭配得十分巧妙,相互映襯下,或高大雄壯,或小家碧玉,或婆娑婀娜,或繁花盛開如掛錦鋪霞,就連一根藤曼,一叢雜草都出現得恰到好處,形成一種天然的點綴,偌大的山谷竟然沒有一處地方有雜亂之感,仿佛他們正行走在一座精美別致的巨大園林之中。
對于少年們大開眼界的騷動,帶路男子的臉上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他一言不發,只是不緊不慢地走在前面。
轉過幾座山頭,一條數丈寬的飛瀑沛然垂下,濺珠落玉,激起水花無數,讓人眼前一亮,又引得少年們一陣歡欣躁動,談論之聲更大了。
蕭朗沒有參與談論,在隊伍中安靜地走著。
他感覺到隨著往山中深處走去,空氣似乎變得越來越有活力,似有一種生機彌漫在空氣中,慢慢地,讓人感覺自己的身體和精神都越來越有活力了。
“這種感覺……不壞,是一種在變強的感覺。”蕭朗又認真感受了一段時間后,在心里確定道。
此時,也許同樣是受到空氣中那種活力的影響,其他少年個個情緒高昂,貪婪地觀賞著四周美景,深深地呼吸著空氣,臉上都不由得流露出一種特別想住在這里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