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知年也無可奈何，只能這般看著，說上一句長(zhǎng)輩最愛說的話：“怎么瘦了啊？”

　　“爹啊！你也瘦了啊！”趙白菀拉著趙知年，鼻音重重地喊道：“你瞧瞧，你這衣裳穿著，都跟掛在你身上一樣，哇——我可憐的爹——”

　　“我可憐的女兒——”

　　趙知年也開始哭了，父女二人哭天哭地，哭這兒哭哪兒，宮院上空飄著二人的哭聲，久久不散。

　　直到陸珩身邊的太監(jiān)走來，說：“皇帝要召見趙知年，請(qǐng)你跟雜家去一趟吧。”

　　二人這才止住那鬧騰的哭聲。

　　趙白菀搖著絲帕揮別趙知年，直到看不見趙知年，她才狠狠地再擤了一下鼻涕。

　　然后，那一天，趙白菀都沒見到趙知年。

　　直到第二日，她才得知，趙知年已經(jīng)被安置在宮外住下了。

　　趙白菀迫不及待想要再跟爹爹說說話。

　　于是她涂上了平時(shí)不怎么涂的胭脂，好遮掩一下自己蒼白的臉色。

　　“皇上就在里面，公主請(qǐng)進(jìn)。”康公公為趙白菀推開門，勾著身子站著。

　　趙白菀笑容燦爛極了，她提著厚厚的裙擺腳步輕快地小跑進(jìn)去。

　　陸珩還埋頭批著奏折，聽見聲，他也沒抬頭，只是說：“找朕什么事啊？”

　　“皇兄，我能出宮見見我爹嗎？”趙白菀乖巧地站在一邊，她看著陸珩的半張臉，上面時(shí)時(shí)刻刻都有著溫文如玉的神情。

　　只見陸珩的筆一頓，仍舊沒抬頭，隨后才道：“去吧，別太晚回來。”

　　“好！謝謝皇兄！”

　　伴著金色浮光，悅動(dòng)的步子，趙白菀坐上馬車，優(yōu)哉游哉地趕去趙知年的府邸。

　　府邸離皇宮兩條街，是一個(gè)黃金地價(jià)的位置，三進(jìn)三出的院落，里面的主子卻只有趙知年一人。

　　婢女為趙白菀敲響那朱紅大門，里面便有家丁開門。

　　告了他們是公主前來拜訪，家丁趕忙放行，前去稟告。

　　里面種著許多花草樹木，趙白菀這一路走來，鼻腔里全是花草的香味，常青樹還棲著鳥兒，清晨在那兒嘰嘰喳喳地叫個(gè)不停，府里全靠它們熱鬧著。

　　“爹——”

　　趙白菀欣喜地向趙知年跑過去，今日趙知年倒是穿了一身十分稱身的衣裳，趙白菀摸摸趙爹衣裳的布料，說道：“爹，你這衣裳比我的還滑。”

　　“我還比得過你？”他輕拍趙白菀的腦袋，揶揄道：“你可是公主。”

　　趙白菀癟癟嘴，瞇著眼睛，湊近說：“難道你自卑，怕配不上當(dāng)我爹？”

　　“對(duì)啊！”

　　“哪會(huì)！”趙白菀喊了出來，她不免帶著哭腔，繼續(xù)說：“我就害怕你不要我了……”

　　趙爹將手掌撫上趙白菀的腦袋，揉了揉，說：“哭什么哭。”

　　這要是小時(shí)候就好了，趙白菀不由地想。

　　如果是小時(shí)候，她就會(huì)什么都不顧忌地?fù)肀У皇情L(zhǎng)大了，連自己的父親都不能擁抱，說是：不知檢點(diǎn)。

　　趙白菀跟趙知年說了很多，她還想說更多。

　　但她知道，不能說，因?yàn)榘堤幉恢卸嗌匐p耳朵聽著呢。

　　“爹，昨天皇兄找你說什么啊？”趙白菀好奇地問道。

　　“咳，爹好久沒下棋了，你來陪我下棋。”

　　“哦。”

　　趙爹竟然不與她說？趙白菀摸摸下巴想著。

　　家丁將棋子和棋盤拿來，玉制棋盤，除了浪費(fèi)就是浪費(fèi)。

　　趙白菀棋技很一般，可趙知年卻一點(diǎn)不讓她，每次都讓她輸?shù)寐浠魎約涸諛搶錒笮Α?p>　　一上午就在鳥鳴和落子聲中悄然過去。

　　趙知年贏得紅光滿面，趙白菀輸?shù)媚樇t耳熱。

　　聽說家里的廚子是皇上親派的御廚，趙白菀雖然吃多了皇宮的飯，但這是第一次與趙爹一起吃，所以她還是欣然而往的。

　　吃過午膳，二人小憩一會(huì)兒，趙知年就帶著趙白菀去了湖邊。

　　趙知年的拿手好活——釣魚。

　　趙白菀也喜歡釣魚，她享受靜靜等待收獲的過程，等待中可以幻想很多，她也許會(huì)釣著一大條魚，也許只是一條小魚甚至沒有。

　　陽(yáng)光很盛，婢女帶好陽(yáng)傘。

　　這湖在郊外，靠著一座青山，幽謐寧?kù)o。

　　趙白菀他們到時(shí)，湖邊正有一只梅花鹿在喝水。

　　她第一次見著梅花鹿，不由得連呼吸都微弱了，生怕嚇著著美好的小生靈。

　　鹿兒好美，它都頭上沒有鹿角，兩只耳朵靈動(dòng)地扇動(dòng)著，大大的眼睛映著層層漣漪的湖面，湖面映著它的面……

　　“這里怎么會(huì)有鹿！？”

　　趙白菀輕聲問道，視線卻落在梅花鹿的身上移不開。

　　“回公主，這鹿是皇上那日在獵園瞧見的，皇上仁心，沒有殺掉這鹿，而是將它放養(yǎng)在此處。”

　　趙知年面不改色，他看了趙白菀一眼，說：“走吧。”

　　“哦。”趙白菀回過神，卻還時(shí)不時(shí)看上那鹿幾眼。

　　直到鹿兒喝夠水，蹦蹦跳跳地跳回森林，趙白菀才收回視線。

　　這湖就如同一顆藍(lán)寶石般鑲嵌在這片綠油油的林子了，湖面倒映著天上的白云，游蕩游蕩，里面有魚兒在跳躍，像是從云朵中跳出來，再躍進(jìn)去。

　　二人找了一處好地方，婢女為二人安置好椅子。

　　放置好魚竿，就這般靜靜等著。

　　邊上有婢女撐著陽(yáng)傘，趙白菀這才想起，自己與季寒正成過親的事還沒給趙爹說呢。

　　于是她清清嗓，瞟了趙爹幾眼，見他一直靜默地看著湖面，才開口喊道：“爹。”

　　趙知年陡然一乍，像是被嚇著一般。

　　趙白菀見狀，哈哈大笑起來。

　　“突然喊我干什么！嚇我啊！”趙知年佯裝生氣地呼道。

　　“當(dāng)然沒有，我這不是有事要跟你說嘛！”

　　“什么事？”趙知年重新調(diào)了調(diào)魚竿的位置。

　　“咳咳……我和季寒正成親了！”趙白菀快速說著，有些模糊不清。

　　但趙知年還是聽見了，他半信半疑地打量著自家女兒，說：“不是吧……誰(shuí)能看上你？季寒正能看上你？”

　　“喂！爹！有你這樣埋汰你可愛迷人的女兒的嗎？”

　　“真的？”

　　趙白菀猶豫了。

　　“我就知道不是真的。”

　　“也不是，成親是真的，只不過，當(dāng)時(shí)情況是這樣的……”

　　魚竿一動(dòng)不動(dòng)，湖中泛著陣陣漣漪，游魚的嘴巴在湖面下一張一合，斜著眼睛瞧著岸上的人，湖底的水草飄啊飄啊，這水，清澈能看見水草中的小蝦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