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期很快就過了。陳家那邊終于來話不再推脫，婚期訂在了二月十四。

　　二月十三。吃過晚飯，大太太把二娘喊過去說體己話。四娘一個人繡著花，覺得乏味無趣，遂放下繡繃想出去透口氣，二娘回來了說：“你陪我坐坐。”

　　四娘就坐了。姐妹倆相對無言。許久，二娘憋出一句道：“以后要聽話。”四娘點頭，抱著二娘哭，二娘語氣有些哽咽：“哭什么？白白散了我的喜氣。”

　　二月十四。繡樓里忙起來，四娘幫著二娘打理梳妝，給小盒子里裝點心。然后，二娘就被扶著走出了繡樓。四娘沒資格陪著，只在窗口巴巴地望著姐姐遠去。在周圍只有貼身丫鬟時咬著帕子哭。

　　二娘出嫁了，幾個妹妹的婚事也可以開始準備了。三娘不出所料的和王大人的七郎定下了婚事。三娘偷偷問過大太太，得到了些口風，王七郎是個嫡子。滿意地興奮了好幾天。

　　四娘的事還沒定下。三月，宮里傳來消息要給皇孫們選妃。四月，四娘，身為工部侍郎的嫡女被訂下給三皇子做王妃。是個繼室，婚期在六月。

　　張家很重視，給四娘的嫁妝比二娘多了一倍。皇室的婚期不能延誤，如此，三娘的婚事訂在了五月初九。

　　六月，一場雷雨過后，四娘被叫到了大太太的屋子里。大太太叮囑她：“日后行事要規(guī)矩得體，不要落人口實，不要給張家蒙羞。賢惠大度些，要寬容忍讓……”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四娘恍恍惚惚的聽著，想著二娘當時是不是也被這般訓(xùn)話。

　　幾日后，四娘出門子了。宗祠內(nèi)，四娘對著三皇子原配的牌位行妾禮喊王妃。

　　然后就是洞房花燭夜。

　　四娘子次日見到了三皇子府里的姬妾和孩子。原配留下了一個六歲的女兒，姬妾們生下了幾個庶女。哦對了，四娘被賜婚的理由也是她外祖家的女兒好生養(yǎng)，而三皇子至今無子。

　　大帝姬性格冷淡對誰都不親近，幾個庶女都五六歲了，各個諂媚的討好四娘，四娘覺得煩躁，倒是有些理解大太太的處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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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后，四娘在生下三個女兒后終于生出了一個兒子，然而多次有孕讓她身體浮腫。三皇子本就不喜歡四娘，現(xiàn)在外邊有了人，很不喜歡她。四娘在一次難得晚飯后很賢惠地提了接那個女人入府的事。三皇子難得的夸了四娘。

　　二娘在嫁過去的第一年就守了寡，一個人吃齋念佛得了貞潔牌坊。聽說還鬧了幾場，說是陳家體諒她年輕，讓她改嫁，二娘堅決不從，幾度欲尋死，陳家才同意二娘守節(jié)。四娘最是不信，可惜她如今的身份，自顧不暇。

　　宮里總愛賜些身段窈窕的宮女下來，三皇子一概收下。四娘子也不拿喬，只要有了身孕一概抬姨娘。如今，三皇子的后宅里有了三個側(cè)妃數(shù)不盡的通房姨娘，還有四娘子打聽不到的外邊的人，除了四個嫡女一個嫡子，還有十余個庶女，五個庶子。人人都稱三皇子好福氣，偶然帶著四娘子夸一句賢惠。

　　又是五年。

　　皇帝駕崩了，三皇子奪嫡成功，擠掉了廢太子成了新的皇帝。四娘子成了皇后。三年前，四娘子又誕下一子，缺壞了身子。纏綿病榻，時日無多。

　　大帝姬的婚事是在三皇子登基前由先皇定下的，駙馬家雖然富貴，可兒子們的荒唐在京中也是有名的。出嫁前，四娘子喊大帝姬過去，頭一回像個母親一般對她絮絮叨叨，如同當年的張氏，可她沒有說什么“懂規(guī)矩”，她道：“你素來是個知禮的，我也希望你過得好。但……”大帝姬見她欲言又止，追問：“母后吩咐就是。”

　　四娘子道：“受了委屈就回來說，不必忍著。有些事……你告訴我，我會盡力幫你解決。”

　　大帝姬恭順的低頭應(yīng)是，心底卻暗道：“都說皇后最是規(guī)矩不過，現(xiàn)在看來也是個荒唐的。”

　　四娘子看出她的不悅，也不說什么，讓她回去歇息。

　　一年后，皇后病重，對著坐在床榻邊拉著她手的皇帝道：“妾想見見姐姐。”

　　皇帝沉吟片刻：“皇后還是好好歇著吧。”說罷要走。四娘子不知哪來的力氣攥著皇帝龍袍的寬大衣袖：“妾只剩一個愿望了。”

　　皇帝看了看周圍的奴婢，看著皇后慘白的臉，點頭。

　　徬晚，四娘子如愿見到了姐姐。

　　陳六奶奶，不，是二娘子，坐在床榻上，四娘子拉著她的手哭，一直喊著：“姐姐，姐姐，我好想你，我好想你……”二娘子也哭著幫四娘子擦掉眼淚。四娘子折騰了一會兒便昏睡過去。

　　二娘子是外命婦，草草見過皇帝后離開了皇宮。在她走后一刻鐘不到，皇后崩逝。

　　離去前，對著宮女喊：“二姐姐，娘來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