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姻緣橋(修改過)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醫生把嘟嘟抱上了車,院長阿姨跟著去了醫院。
其余小朋友的情緒也漸漸穩定下來,我們回去繼續做著我們的事。
出了這么個小插曲,小朋友們下午的集體活動臨時取消了。
等到把所有孩子哄睡著,我和許星朗才離開孤兒院。
原本我們打算好一整天都在孤兒院做義工,現在卻臨時砍半。
許星朗不想回學校,我也不想,便坐在一起,商量接下來去哪。
我沒有一點頭緒,倒是許星朗,說出來好幾個方案。
但我都不感興趣。
直到他說到一個,江陽市最有名的姻緣橋。
我本能地臉紅了一瞬,囁嚅道:“那都是求姻緣的,咱們倆……”
話說出口,我開始猶猶豫豫,不知道該怎么說。
許星朗順勢接話,“那也不光是保佑姻緣的,還能保佑咱們的情緣順順利利。”
我暗自嘀咕,這能有什么不順利的……
轉念,我便想到了這一年以來的種種變故。
我當即拍了下大腿,“去,現在就去!”
姻緣橋地處一座桃花公園,每到萬物復蘇之時,那里就會像它的名字一樣,遍地開滿粉嫩的桃花。
只是現在這個季節,桃花都謝得差不多了,只有光禿禿的樹杈還分布在公園的各個角落,等待著下一季度的綻放。
但即便如此,桃花公園里的游客依然絡繹不絕,只為去往那棵最高的桃樹上,掛上帶有自己愿望的紅綢。
一條條紅綢隨風起舞,自由又奔放,為這單調的環境添上了一筆濃濃的色彩。
而我們,也將成為其中的一員。
許星朗小時候學過兩年的硬筆書法,在我看來,他的字,要比我的好看許多。
可他卻不這么認為。
在他看來如此神圣的一件事,他一定要我親手在同心鎖上寫下我們兩個的名字。
既然他堅持,那我就不拒絕了。
“朗”字最后一筆寫完時,我把同心鎖遞給了許星朗。
他個子高,可以掛得更高一些,或許,能為這份心意再多添幾分運氣。
但他接過那枚鎖,卻沒有要動身去掛的意思,反而彎下腰,拿過我手里的筆,緊挨著我寫下的兩個名字,寫下了端端正正的兩個字母首拼。
還在中間畫上了一顆心。
我看不太懂,便歪著頭看他輕揮手掌,給那未干的字跡扇著風,問道:“怎么寫這么全?”
許星朗一本正經道:“中國有月老,外國有愛神,中英文的名字都寫上,肯定能得到更多庇佑?!?p> 他說的認真,認真得我都沒好意思笑出聲。
其實很久之前我就發現了,許星朗比較相信這類的東西。
我笑他迷信,他卻煞有介事地表示,科學的盡頭是玄學。
而我從小也經歷過那些事,就注定,我也不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又有什么立場去笑他呢。
見我有了贊同之意,許星朗的表情肉眼可見地開心了不少,在我的注視中,將寫有我們倆名字的紅綢高高拋起,掛在了最上方的樹枝上。
他很輕松地就跳上去了,但我卻在下面緊張地不得了,甚至張開手臂,腦子里開始構思他不小心摔下來后我要怎么接住他。
然而,當他穩穩地落到地面上時,我突然發現,我的擔心純屬多余。
萬千紅綢中有了屬于我們的一筆,那種感覺很奇妙。
怎么說呢,就像是在一張很多人的大合照上,突然發現了自己的痕跡。
有點驚喜。
我們滿意地站在樹下看著我們的名字在空中飄舞,大大的中文,整齊的英文。
只是這英文縮寫……
怎么會這么熟悉呢,好像在哪里見過。
我熟悉我自己名字的英文縮寫很正常,但我又怎么會熟悉許星朗的名字縮寫呢。
我垂眸沉思著,突然想到了我在哪里見到過這個。
“LNA和XXL今天分手了嗎”……
……
一個有些離譜的念頭從我腦海一閃而過,隨即被我一掌拍到了一旁。
我們這樣一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情侶,怎么會有人盼著我們兩個分手,連李卓敏都不會做這么幼稚的事情。
她向來都光明正大地搞動作,才不會這么暗戳戳的陰陽怪氣。
不過說起李卓敏,我好像有半個多月沒見過她了。
還怪不適應的。
但話說回來呢,我為什么要不適應。
少看一點其他女生在我面前跟我男朋友親近,我樂得清閑。
晚飯吃的是我最近一直很想吃的炒河粉,老規矩,我還是只吃了半碗,剩下的全都送到了許星朗的肚子里。
回學校的路上,許星朗的輔導員給他打了個電話,具體什么事我沒聽清楚,但我能從許星朗的表情中看出,這事,挺急的。
是以,路過輔導員辦公室的時候,我直接將他推了進去。
左右離我寢室也沒多遠了。
我看著許星朗一步三回頭地望著我,終于沒忍住,先行轉身。
累了一天了,本打算卸個妝洗個澡,好好睡一覺,結果一到寢室,就被我的親親室友告知,我們偉大的江陽醫科大學,又雙叒叕停水了。
我皮笑肉不笑地問道:“這次又是因為什么???”
江雪笙剛從距離女寢好遠的公共浴室回來,別看她已經洗完了,但并不耽誤她和我一樣憤憤不平,“說是旁邊家屬樓的水管爆了牽連到了學校里面,要維修,不是,這合理嗎,哪個學校校區跟家屬樓共用一片水管啊!”
許梨則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一樣癱在椅子上,“有啊,江陽醫科大啊。”
“那我就納了悶了,那公共浴室怎么就不停水呢?”我不理解。
“因為公共浴室最早并不屬于咱們學校,是后劃分過來的,所以它是獨立的供水體系?!痹S梨一邊解著干發帽,一邊給我解釋著。
我:……
要從學校的大北邊走到大南邊,我突然覺得,今天這個澡,也不是非洗不可。
可是我扭了扭身子,我渾身的細胞都在向我透露著四個大字:不洗難受。
終于,我咆哮一聲,認命般地拿起了我的洗浴包。
剛準備背包走人,我的手機上來了一條信息。
是我的“顧客”。
她要向我購買一條雪紡裙,比較著急,今晚就要,甚至提出,可以向我提供跑腿費。
正好我要出門,還有錢賺,這倒是拯救了一點我的壞心情。
我當即就答應下來,從我的衣柜里,拿出那條被防塵罩罩得嚴嚴實實的雪紡裙。
這是我上個月從宋知宜那里取來的,防塵罩是我自己備的,宋知宜嫌打開防塵罩取衣服麻煩,所以她家里從來都沒有這些東西。
有時候顧客比較爽快,我會另外把防塵罩送她,就比如今天這位。
于是我帶著這些東西,雄赳赳氣昂昂地出了寢室。
交易很是順利,我還能順路去洗個澡。
只不過去往公共浴室最近的一條路是條小路,位置偏僻,人跡稀少,慣有雜草,燈光不好。
就在我糾結要不要繞遠時,前方處的一個婀娜身影替我做了決定。
有人也抄近路了!
我興奮揮起雙手,當即準備打個招呼。
但話要說出口的那一瞬間,我環顧了四周黑漆漆的環境。
這種地方,任何風吹草動怕是都會給經過的人帶來恐懼,何況是我那突兀的一聲“oi!”
是以我馬上就閉上了嘴,準備一溜小跑,與她一起同行。
才抬起腳,只聽“啪”的一聲,矮墻上的燈亮了。
我停住了腳步,前方的女同學也是一樣,我們都不約而同地被吸引了注意。
不過,這里什么時候有燈的?學校良心發現了?
正當我默默感慨學校終于做個人的時候,一陣冷風吹過,涼得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便收回視線,準備去找前面那個同學。
不認識都不要緊,聊幾句不就認識了,不就可以一起去浴室了。
我甚至都在肚子里打好了草稿,我一會要怎么說。
然而當我迎面對上那位女生還沒來得及收回的視線時,我的腹稿一下子卡文了。
果然,人禁不起念叨,我上午才念叨過她,晚上就見到了。
我的表情有些僵硬,李卓敏的表情也沒好到哪去。
我和她就這么僵持著,原本我打算著,遇都遇到了,打個招呼也沒什么的。
更何況,她人其實也不算壞。
然而,還沒等我行動,她轉身就走的行為率先打破了僵局。
可是你走就走啊,你像是避什么洪水猛獸一樣逃也似地跑走是什么意思??!我有那么嚇人嗎!虧我之前還覺得你人還挺好的!
我氣得小碎發都快炸開了花。
“莫生氣莫生氣,氣壞自己無人替,氣死自己誰如意…”我一邊念,一邊走,很快,心情就平靜了下來。
然而我還沒走出一百米,就又在前方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我一下子就停住了,想等她走了以后我再走,免得碰上尷尬。
可她卻一直不動,仿佛被什么東西嚇傻了一般,我漸漸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勁。
剛想上前查看一番,便聽見李卓敏尖銳的喊叫,瞥見了她轉身向我跑來的動作。
而她對面……
我半瞇著眼睛辨認了半天,才看清。
我丟這是個什么東西!
流浪漢?
還是個露陰癖!
本來身上就沒什么衣服,下身還穿這么清涼,最近的溫度都快零下了,他真不怕被凍得斷子絕孫。
關鍵是丑的要死的東西他怎么有臉放出來的!
寶娟!我的眼睛!
不過…現在好像不是吐槽的最佳時機。
我,貌似也應該跑起來才對。
可當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李卓敏已經跑到了我身后,擋住了我的后路。
而那個流浪漢,正帶著油膩不堪的邪笑緩緩向我們走來,嘴里還吹著口哨。
李卓敏被嚇的魂不守舍,這顯然達到了他的目的,是以,他現在的表情很是得意。
簡直令人作嘔。
本想轉身就跑,但我又不甘心。
而我那天生的正義感,讓我在面對這樣一個人渣以及躲在我身后瑟瑟發抖的小女孩時,莫名生出了許多勇氣。
發慌的心突然穩定了些,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該怎么對付這一類人。
首先,就是不要表現出害怕,否則就正中他的下懷了。
我想把這件事悄悄告訴李卓敏,但看她嚇成這個樣子,我什么話都沒說出口,只下意識地把她往我身后又護了護,軟著語氣,用氣聲說道:“別怕,一會我走,你就跟著我走,什么都別說?!?p> 李卓敏像頭受驚的小鹿,眨著濕漉漉的圓眼,懵懵地點了點頭。
我輕聲倒數著三二一,李卓敏暗暗捏緊了我的衣角。
最后一聲落下,我裝作無事般把口袋里的手機拿了出來,手指往上一劃,悄悄打開手機攝像頭,點擊錄像。
隨后裝模作樣地把手機放在耳旁,“喂,喂,我這信號不好,你大點聲…”
說著,便自然又緩慢地轉過身,用我那有些顫抖的手,握住李卓敏那抖得似篩糠般的手,像是沒看見那人一樣,若無其事地走開。
只走出兩步,我便輕喝一聲,“跑!”
身后傳來那流氓滿意的譏笑聲,我一聲也不敢聽。
雖然我很想暴揍他一頓,但在雙方戰斗力尚不明確的情況下,還是先跑為妙。
萬幸的是,我和李卓敏兩人,誰也沒有拖對方后腿。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們從昏暗處跑到光亮處,跑到了我們學校人流量最大的教學樓旁。
彼時,剛好趕上最后一波上課的人下課。
我氣喘吁吁地停下休息,后怕地拍著自己有些顫抖的胸膛。
緊接著,我打電話報了警。
等待警察過來的時候,我終于可以安心地喘口氣。
直到氣稍微喘勻一些,我才發現,我還一直緊緊攥著李卓敏的手。
霎時間,我像是觸電了一樣,猛得把她的手撒開。
危機已經過去,我才有心情重拾我剛剛的小情緒。
看見我轉身就躲,好,你不喜歡我,你躲我,這沒問題。
可是一遇到危險,你倒是別往我身后躲??!
需要我的時候找我,不需要的時候就裝沒看見我,我是什么很賤的人嗎。
果然,討厭的人還是很討厭!
那一刻,我不想再跟她說一句話。
沒有任何猶豫,我轉身就準備換個位置等警察。
比如說,從樓前換到樓的左面之類的。
反正能離她遠點就好。
然而腳還沒邁出去,身后那個聲音又喊住了我。
我一臉無語地回過頭,“又怎么了?”
李卓敏看上去也極其不好意思,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半天,在我的耐心將要耗盡之時,磕磕絆絆說出一句,“你……有沒有衛生巾?。俊?p> 我一愣,隨即明白了過來。
我想說我沒有,可我書包里還真揣了一包。
思來想去,我還是別別扭扭地打開書包,把那一包衛生巾都遞給了她。
但她卻遲遲不接,反而一臉吃屎的表情看著我,還看了看四周流動的人群,搞得像綁匪接頭一樣。
一股子無名火從我的心底油然而生,我當即就要把手收回來,“不要算了?!?p> 李卓敏立刻行動起來,飛快地將我手上的東西奪下,藏進自己的袖子里,隨后匆匆留下一句“謝謝”,轉身跑進了教學樓。
我報警時,把露陰癖出現的地方,以及我所在的地方都敘述了一遍。
是以,我只要蹲在這里,等警察過來就好。
但我又怕李卓敏褲子臟了不方便,找不到人幫忙。
這一時半會,警察同志也不會過來……
算了,幫人幫到底。
于是,我還是跑去李卓敏的方向,在一樓唯一的女廁旁,駐足了下來。
李卓敏出來看到我的時候還很驚訝,似乎沒想到我會進來等她。
而我看到她終于一臉輕松地走了出來,我的心也完全放了下來,便不再猶豫,準備回到樓前。
李卓敏愣了一下,隨即緊盯著我一路走來,盯住了我,也好似釘住了我…
的鞋。
總之,我的步子沒有邁動。
李卓敏的身影越發接近于我,她的表情,在我眼里,也越發清晰。
來到我面前的那一刻,她便有些嫌棄加無語地將剩下的衛生巾還給了我。
我微微皺了皺眉,這怎么好像我是來要這衛生巾的。
我是那么小氣的人嗎。
于是,我沒接,只是側身去看她的褲子,點了點頭,“嗯,褲子沒臟就好,看來也不需要我幫忙?!?p> 這下我可以心安理得地離她遠遠的了。
李卓敏順著我的視線看了一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愣住了。
眼里還閃過了些其他東西,我沒看太懂。
但有一點我能猜到,她應該是知道自己誤會我了。
不過她愣她的,我走我的。
只是再一次被攔住了。
她對我說,“哎!你等我一下。”
說完,便跑去不遠處的自動販賣機,一邊按著上面的按鍵,一邊轉頭查看著我的動向。
不多時,她捧著四瓶飲料小跑過來。
她松手得太快,我怕這些東西掉在地上,下意識地伸出手,就莫名其妙地,捧了四瓶飲料。
“你這……”
“今天謝謝你?!?p> 同時說出口的兩句話,我卻愣住了。
畢竟,我實在是沒見過她如此真誠的模樣。
至少對我,這是第一次。
只不過這份真誠里,依然帶著幾分傲嬌。
她的聲音已經沒有剛剛那么顫抖了,但還是有些怯怯的。
語氣也很不自然,別別扭扭的,“今天太晚了,改天請你吃飯,這些你先拿回去喝,就當是我的謝禮。”
看著她依然害怕卻仍想著答謝我,我都不忍心拒絕她了。
可我也不需要這么多啊……
在我有反應之前,李卓敏便繞到我身后,也不管我同不同意,一把拉開我背包的拉鎖,準備把這些飲料放進我的書包。
然而,當她看到我滿滿登登的背包后,饒是一直信心十足游刃有余的李卓敏,也露出了一絲為難的表情。
我嘆了口氣,還給了她兩瓶,“兩個就夠了,多了我也拿不了。”
李卓敏還要說什么,我便開口道:“我減肥,是真的喝不了太多,不是故意不收的。”
“那你可以讓……”話說一半,她突然頓住了,又露出了剛剛那個我有些看不懂的表情。
隨后,她有些自嘲地彎了彎嘴角,“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