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云未在床上輾轉反側,徹夜難眠,本來打算趁著月色潛入列左襟的房間,并向列左襟借用發光“棍子”來探求自身的奧秘。
可一想到列左襟毫不費力就制服了裘家二少這件事,云未就對這個外鄉人更加好奇了,便開始對今天發生的事復盤,并讓自己作出最佳選擇:
我現在有兩個方向可以選擇:一是練習對靈氣的控制,通過引導那些靈氣細絲來完成氣感儀式;二是去偷那個外鄉人的發光“棍子”,看看我是否還能從中得利。
選擇第一個方案最為穩妥,但時間漫長,可能還要經過三年才會有起色;選擇第二個方案不確定因素太多,而且還得先評估那個外鄉人的危險程度。
根據那個外鄉人的身手以及他對于靈氣的控制程度,可以確定他是數一數二的高手,至少在我的印象里是可以排第一的。
再加上他身上的傷口以及他對“列星羅”這個名字絲毫不避諱這兩點進行推測,他要么是墨影的人,要么正在被墨影追殺,但無論如何肯定和墨影有關。
想到這點的云未忽然苦笑了一聲:“沒想到這么一個小山村也會引來與墨影有關的人,還好今天下午忍住了沖動,沒去與那個外鄉人進行過多的接觸。”
我可不能夠與墨影有過多的接觸啊,成不成為修行者事小,要是被他們發現了我的身世,無論是我,還是村子可就麻煩了。
待明天的入門比試結束后,一定要把此事告訴村長,看看能不能得到御劍門的庇護。
思索至此,云未回頭看了一眼放在屋子角落里的一個精致的紅色木盒,喃喃自語到:“還是慢慢來吧,在沒有自保能力的時候,千萬不要跟他們接觸。”
“既然我已經從中獲利,找出了我今后努力的方向,就沒有必要為了一步登天,再去冒這個風險了。”
“欲望可是會讓人變成野獸的呀!”
第二天早上,御劍門入門選拔日。
僅僅睡了兩個時辰的云未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云未剛開門,就被一臉期待的郭青祎催促到:“這么晚了還不起床,再晚可就要錯過御劍門的歡迎儀式了。”
迷迷糊糊的云未并沒有聽清楚郭青祎的話,只是捕捉到了“御劍門”這三個字,便隨口糊弄到:“御劍門?小劍仙來了沒?”
看到還沒有穿好衣服的云未,郭青祎立馬轉過身去:“當然來了,除了御劍門的人,一些江州城的人也跑過來湊熱鬧,咱們得快點去站好位置,不然到時候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好,你稍微等一下。”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些的云未終于聽清楚郭青祎說的話,穿好衣服,跟著郭青祎去了歡迎儀式的現場。
歡迎儀式在村子中心廣場的大型演武臺進行,一些沒有花錢的村民就圍在演武臺周圍,或是坐在馬車上,或是爬到樹上;一些花了錢的村民就坐在附近酒樓的二層,一邊飲酒飲茶,一邊欣賞著歡迎儀式的表演。
歡迎儀式的表演總共分為三部分:
首先是東溪村的演出,村長為了歡迎遠道而來的御劍門以及來湊熱鬧的江州城圍觀群眾,特意選擇了一些十二三歲的小孩進行劍舞表演,期望得到他們的賞識;
之后是御劍門的演武展示,非常直接地將御劍門的實力展現給眾人,讓這些選擇進入御劍門的弟子對門派有個初步了解;
最后就是歡迎儀式的致謝詞,講述了御劍門的豐功偉績和對御劍門的感謝等等。
雖說這歡迎儀式的流程不長,但也在眾人的喝彩聲中,慢慢悠悠地舉辦到了中午,眾人吃過午飯,便等著入門選拔的正式開始了。
御劍門的小劍仙蘇明度原本只是接到了掌門的一個任務,才會來東溪村這個小山村附近進行調查,又恰巧碰上了御劍門在這個地方的入門選拔。
而作為這次選拔主審官的許安安是蘇明度大師兄的弟子,剛入仙門便對自己的這個小師叔仰慕有加,于是趁此機會邀請蘇明度一同主持這場選拔。
因此,這才有了蘇明度來東溪村選拔弟子這件事。
二人分坐在演武臺首端,許安安坐在左側,身穿青衣,手持寶劍,時不時地偷看蘇明度一眼,顯得十分局促緊張;
蘇明度坐在右側,身著墨色長衣,雙手自然下放,置于兩膝之上,目光內斂,氣定神閑。
待到通過氣感儀式,有資格參加這次演武的十五個人登上臺后,許安安才站起身來,向眾人宣讀這次選拔的規則:
“想必大家都知道,我們御劍門的首要任務便是消滅肆虐在荊南之地的妖獸,這就要求我御劍門徒不僅需要過人的天賦和膽識,還需要優于常人的耐力和體魄。
因此本次的選拔采用四勝四敗的擂臺賽模式,除開與常規擂臺賽相同的部分,還有四條守則:
一、如若五分鐘沒有人挑戰擂主,則擂主晉級;
二、身為擂主并取得了第四場勝利的人,晉級;
三、第四次敗北直接淘汰;
四、敗者不能夠再一次挑戰勝者。”
“四勝四敗,有點意思。”坐在看臺上的云未聽完這次選拔的規則,就開始思考起了取勝的最優解:
除了裘滿陽和竹星官之外,剩余的十三個人的實力都相差不大,但也可以按照上中下分為三級,分別有四人、四人、五人。
對于這十三個人來講,讓裘滿陽和竹星官自然晉級是最好的選擇,當然也不排除會有莽夫在他們兩個身上白白浪費體力和失敗次數。
考慮到他們的實力水準差別不大以及體力耐力的消耗情況,連勝兩場后故意輸一場,再一勝一敗,最后挑戰擂主取得勝利是最好的戰術。
這樣既能夠有效地利用失敗來進行體力的恢復,還能夠迷惑你的對手,讓他們看輕你,最后挑戰的時候還可以自主選擇對手。
至于竹星官,只要避開裘滿陽,等到他晉級后再......
可還沒等云未分析完,場上的竹星官就急匆匆地要去爭奪擂主之位了。
若是云未在場的話,肯定會讓竹星官等裘滿陽晉級后再上。
而身為裘家驕傲的裘滿陽,面對要與他爭奪擂主之位的竹星官也不遑多讓,在主審官許安安的見證下,兩人的大戰一觸即發。
按照御劍門的規矩,所有的比試都是劍技上的較量,為了消除武器品質上的差距,這次選拔所用的武器都是由御劍門提供。
裘滿陽依舊是頭系金玉帶,但換了一身方便行動的織錦短衣,選了一柄細劍立于演武臺左側,靜候著竹星官的進攻;竹星官則是一襲黑衣,手持重劍,蓄勢待發。
只待許安安一聲令下,竹星官立馬一個箭步朝著裘滿陽沖去。
只見竹星官背手握住重劍,將其立于身后,沖刺到距離裘滿陽三步左右時,一個急停,扭腰轉胯,以右腳腳尖為重心,轉動手腕,順勢將手中重劍橫向拍出,打出一道勁風朝著裘滿陽面門襲去。
裘滿陽見來勢洶洶的竹星官并未慌張,只是往后輕挪半步便躲過他的重劍劍尖,隨即拔出細劍立于胸前,劍刃朝前,隨著裘滿陽手腕一震,竹星官打過來的勁風就被細劍彈至兩側;
而裘滿陽見竹星官收招不快,便就著尚在震動的細劍朝前一點,直取竹星官右手手腕。
竹星官見勢不妙,連忙用手指將重劍的護手往后一拉,正好趕在細劍到來之前,擋住了手腕。
伴隨著一聲劍刃相撞,竹星官十分狼狽地后退幾步,與裘滿陽拉開了距離;而裘滿陽則是收起了細劍,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地。
兩人的首次交鋒算是劍技上的對壘,無論是略有優勢的裘滿陽,還是稍遜半籌的竹星官,都沒有從這次的交鋒中得到過多的信息。
而云未見竹星官仍舊這么莽撞,還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請問,”忽然身旁人向他問到:“臺上那個人就是小劍仙蘇明度嗎?”
云未扭過頭看了那人一眼,身穿灰白色長袍,左手持一把折扇,右手拿著一枚金幣,正微笑著等待云未給他答復。
指了指演武臺上的蘇明度,云未回答到:“嗯,那人就是小劍仙。”
隨后云未又指了指從江州城趕來的富家子弟,說到:“你也是為了小劍仙來的?”
這名男子正是天魔宗的青玉鏡,見到云未把他同那群富家子弟相提并論,撇了撇嘴說到:“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是來挑戰他的。”
云未還是頭一次遇到說要挑戰小劍仙的人,有些驚訝:“是嗎?那你可就得等他們比試結束了才有機會挑戰小劍仙。”
“嗚,不著急。”青玉鏡本就是來探聽御劍門情報的,所以對御劍門的比試還是很上心的:
“不過我看他們很快就會比完了,而且大概率是那個錦繡衣服的人獲勝。”
云未對于青玉鏡的判斷有些意外,十分好奇他是怎么得出這個結論的:“哦,他們剛開始比試,你怎么就知道誰勝誰負?”
青玉鏡低頭看了看藏在手中的東西,向云未解釋到:“看出這點倒是不難,從他們交手的那一招看:那位黑衣少年應該修有‘太極’靈氣,他出手時帶出的勁風,夾雜著些許凌亂的劍氣,想必是沒能控制好體內的‘天元炁’所導致的。”
“而他對面的錦衣少年修行的應該是‘太陰’靈氣,那位錦衣少年看上去只是用振劍的方式消除了那些劍氣,但其實是在劍刃附上了‘太陰’靈氣,消除那些劍氣的同時利用它們維持劍刃的振動強度,所以他后續的攻勢才會顯得如此凌厲。”
“無論是劍技方面,還是靈氣使用上,錦衣少年都比黑衣少年強,所以我才下這樣的判斷。只可惜他們會的門派功法太少了,不然會更加好看。”
聽完青玉鏡的解釋,云未感到十分詫異:“難道他也能夠看到那些靈氣細絲?還比我厲害。”
帶著這些不解,云未又問了青玉鏡一個問題:“你怎么知道他們是什么靈氣?”
“猜的。”青玉鏡仿佛早就知道云未會有什么反應,故意帶著戲謔的口吻回應到:“開個玩笑,其實只要你在感知這方面下點功夫就行了。”
“對于修行者而言,只要將體內的‘天元炁’釋放出去,就能夠通過‘天元炁’的變化,來反應出環境的變化。理論上來說,你釋放出去的‘天元炁’越均勻,你感知到的變化就會越細膩。”
云未聽完青玉鏡的解釋,變得更加不解:“難道修行者的感知能夠注意到百米之外的變化嗎?”
看到滿臉疑惑的云未,青玉鏡感覺內心得到了滿足,于是打算揭曉謎底:“當然感知這么遠的地方我也是做不到的。”
在說話間,青玉鏡拿出來一個通體墨黑的圓盤。
“這個是天機門最新力作天機盤,能夠感應到方圓百里內的任何風吹草動,據說靈感來自于蜀地的一個暗殺門派。”
青玉鏡的這一舉動讓云未始料未及,云未沒想到自己眼前這個敢于挑戰小劍仙的人這么會吹牛,索性不與他聊題外話,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這場比試上:
“不過,像這種短時間的交鋒,最重要的應該是抓住對手破綻或者主動制造破綻的能力,而不是在靈氣使用方面的斤斤計較。”
“斤斤計較?!”青玉鏡剛想對這四個字作出反駁,就發現經過幾番試探后的竹星官和裘滿陽要開始新一輪的交鋒了。
場上的竹星官一改之前直來直往的風格,這次選擇了曲折蜿蜒的前進方式,并且在靠近裘滿陽的同時,將重劍在雙手之間來去交換,打算以此干擾對手的判斷。
而裘滿陽依舊立于原地,暗道一句“白費力氣”;同時將一絲太陰靈氣附于細劍之上,打算在竹星官接近的一瞬間結束比賽。
就在竹星官來到裘滿陽右側時的一剎那,裘滿陽看準竹星官的破綻之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抖動手腕,刺出一道風嘯不絕于耳的藍色寒芒,直取竹星官右方胸口要害;
而竹星官對此早有預料,故意左手提劍,將右方胸口暴露在對方攻擊之下,只待裘滿陽出劍一刻,忽地左腳點地,停住身形,同時右肩往后一沉,轉動后腰,再將左手攜帶重劍向前一提,轉瞬之間,就將身形藏在重劍之后,之前展露出的所有破綻都轉為蓄勢待發的防守反擊。
以為竹星官會橫揮重劍的裘滿陽見收招已晚,便要以攻代守:先用細劍輕點重劍劍尖,以此打亂竹星官的出劍節奏;再側步移位,鉆入竹星官攻擊死角,準備下一次的刺擊。
只可惜竹星官并沒有揮動重劍攻向裘滿陽,反而是把重劍當作一個盾牌,擋住裘滿陽刺擊的同時,欺身上前,近身纏斗,依靠近距離的攻守抹平了兩人在劍技上的差距。
而裘滿陽顯然是沒有料到這一出,在竹星官的拳腳攻勢下節節敗退,顯得有些狼狽不堪。
見到竹星官稍占上風,云未忽然對身邊的青玉鏡說到:“你的判斷好像有點失誤啊。”
云未這句略帶嘲諷的話語落到青玉鏡的耳中,就像是一顆巨石掉進小水坑一樣,不僅激起了千層水花,還把小水坑砸了個稀巴爛。
“要不要賭上一局啊?”
青玉鏡有點氣急敗壞地捏著手中的天機盤,強忍著怒氣對云未說到:“你贏了,我就把這個盤子送給你;我贏了,你也不需要做什么。”
“好呀。”只是想捉弄一下這個吹牛大王的云未沒料到還有這種意外收獲,于是爽快地答應了青玉鏡的賭局。
當然場上的比試并沒有因為兩人的交談而停下。
近了身的竹星官并沒有因為在比試中占據上風就感到輕松,反而是為了持續壓制裘滿陽的劍技,導致體力和靈氣快速地消耗著。
反觀裘滿陽,雖然一度被竹星官壓制,甚至在對方的攻勢下略顯狼狽,但適應了竹星官的進攻節奏后,就變得十分從容,甚至能在防守竹星官的拳腳攻勢后,朝他刺上幾劍來干擾對方的近身纏斗。
在兩者攻守的偶然間,裘滿陽看到了一旁的碎石子并突發奇想,直接放棄了防守。
只見裘滿陽猛然后撤,將一絲太陰靈氣附于細劍劍身,一記細劍突刺朝竹星官襲來。
本就感到疲憊的竹星官見對方放棄了防守,大喜,也朝劍身上注入靈氣,打算與對方來一次男子漢之間的對決。
兩者劍尖相撞,瞬間爆發出的強大氣浪將前幾排的觀眾都吹得后退了幾步,而兩者附近的靈氣也隨之瘋狂涌動,就連兩者的劍身也發出了陣陣顫抖。
但就在雙方快要力竭之時,裘滿陽突然手腕一震,只見他手中的細劍在這陣陣靈氣的涌動之中變成碎片,而竹星官也因為對方武器的突然消失而失去平衡,往前邁了幾步。
裘滿陽則趁此機會閃到一旁,手握劍柄,像是舞動鞭子一樣朝著失衡的竹星官揮砍了幾次。
就見竹星官身上忽然浸出幾處鮮紅,而那原本應該躺在地上的劍身碎片此刻卻依附在了裘滿陽的劍柄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