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讓你去和親的，”寧淮堅定地看著她，“等我回來?！?p> 桑榆看著他離開，扯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寧淮是真心嗎？她不知道。在她心里世上沒有純粹的感情。就像那個張氏一樣，在桑丞相面前對她好得很。
可他想要什么呢？想借桑丞相的勢力扶搖直上嗎？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很快，寧淮在東境起兵造反被君景行攔下的事傳到了她的耳中。
而此時的她已經(jīng)在去許國的路上了。
桑榆臉上無甚表情，她突然想起了那個臥病在床的沁陽公主。
她和心上人倒是情投意合，可惜身份懸殊。況且，誰知道那個叫余笙的是不是貪圖沁陽公主的身世地位呢？
一路上走走停停，桑榆的貓死在了進(jìn)許國的前一日。
好像是什么預(yù)兆般。
她安安穩(wěn)穩(wěn)地嫁給了那名將軍。他叫年長卿。雖然他是將軍，但身上并沒有上過戰(zhàn)場該有的人的氣息。
那種血腥的氣息，他身上沒有。
年長卿與她拜了高堂后便再也沒上過戰(zhàn)場，二人相敬如賓，日子也算比在丞相府愜意。
直到一個叫青鸞的青樓女子出現(xiàn)。
年長卿將她帶回將軍府，說要納她為妾?？此龐蓩扇躒醯臉幼櫻Ｓ芤彩遣簧踉諞獾貞?yīng)下了。
左右她對他沒有愛慕之情，他想納幾個妾便納吧。
桑榆又養(yǎng)了一只貓兒，是年長卿給她尋來的，據(jù)說是許國的稀有品種，叫“烏云踏雪”。
“聽聞夫人在未出嫁時喜歡逗貓，便給夫人尋來了這只貓兒。”
這是第一次，桑榆正視了他一眼。
年長卿生得也算俊朗，看著也賞心悅目。
她心情頗好地收下了貓兒。作為交換，她將那只在集市上買的畫眉鳥贈予他。
日子平靜地過著，二人呆在一起的時間也日益增多。
“夫人，青姨娘來了?！?p> 青鸞？
桑榆蹙了蹙眉。好像除了她進(jìn)門時見過一面，之后就沒見過了。她來是要做什么？
“讓她進(jìn)來吧。”
她看著青鸞，忽地想起了那位昱王妃。她曾在景昭帝壽宴上遠(yuǎn)遠(yuǎn)地見過她。
生得美貌至極，眼尾上挑極盡風(fēng)情。再看一眼這個青鸞，她忽然覺得青鸞也沒那么好看。
“妾身見過夫人。”她柔柔地欠了欠身，笑道，“在府中悶得緊，妾身自作主張地來找夫人說說話，夫人不會怪罪吧？”
桑榆懶懶地睨了她一眼，笑：“若我說怪罪呢？”
青鸞僵了僵，一時接不上話。她咯咯笑了兩聲：“玩笑話罷了，想來妹妹也不會介意。坐吧?！?p> 她與桑榆沒話找話地聊了聊，半個時辰后便走了。
可晚上丫鬟便傳來了不好的消息。
“夫人，不好了，青姨娘小產(chǎn)了！”
桑榆抬眸看了看她：“她何時有孕的？”
“郎中說月份很小，可能是情緒不好所以才落了胎?！?p> 哦，情緒不好……那這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桑榆轉(zhuǎn)身剛要去抓貓兒，便聽見院子外丫鬟的聲音：“將軍怎么來了？”
年長卿疾步走來。桑榆轉(zhuǎn)身剛要說話，一聲清脆的耳光響起。
不止幾個丫鬟愣住了，她也愣住了。
“青鸞并未惹過公主，為何公主要害她？”
桑榆抬眸看他，半晌沒說話，忽地，她笑出了聲。
他都這么說了，想必那青鸞是說了些什么。既然他這一巴掌都打下來了，她說什么也無用了。
“既然將軍認(rèn)為是我做的，那便那么認(rèn)為吧。”她垂眸，逗起了懷中的貓。
年長卿顯然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咬著牙轉(zhuǎn)身離開了她的院子。
此后的日子里，他再也沒來過。甚至他還讓人看守著這個院子，不讓桑榆踏出一步。
桑榆也不惱，日日在院中逗貓。
日子過了半年，年長卿首次進(jìn)入金明院。他俯視著她，沉聲道：“后日是太后娘娘的壽宴，青鸞是妾，而且有孕了，不能去。晚些時候我讓人把衣裳送來，你試下尺寸?！?p> 她的身子好像更弱了些，笑笑地應(yīng)下了他說的話，轉(zhuǎn)身便就去了院子里。
看著她單薄的身影，年長卿突然覺得有些愧疚，又覺得她活該。
害了青鸞的孩子，她該。明明知道求一求他他就會原諒她的，她偏偏沒那么做。
為什么她總是那副笑笑的表情？讓人看了徒生厭煩。
他心煩意亂地離開了金明院。桑榆垂眸沉思。
太后壽宴啊……
壽宴當(dāng)天，她應(yīng)付著那些小姐夫人，心中厭煩。
她抬眸看向高高的城墻。
從那里跳下去，能擁有自由嗎？
果酒入喉，她有些醉了。桑榆起身，跌跌撞撞地向城樓奔去。
年長卿見她離席，有些不滿地想叫住她?？墑撬鋈話l(fā)現(xiàn)她不太對勁。
顧不上禮儀規(guī)矩，他追上去喊她的名字。桑榆清醒了些，提著裙擺拼命地往城樓奔去。
她的心臟砰砰狂跳，釵環(huán)首飾掉了一地。
自由，馬上就能自由了，不能被抓住，不能！
“攔住她！攔住她！”
年長卿在后面瘋了一樣大喊。宮中守衛(wèi)一層層地包圍過來，桑榆飛快地從一個守衛(wèi)腰間抽出了一把劍橫在自己脖頸間。
她狀若癲狂地笑著，喊著：“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死在這劍下！”
“夫人！你別沖動……”
桑榆像是瘋了一樣，大笑。
“年長卿，可快別管我了，你的青鸞此時可能已經(jīng)一尸兩命了！哈哈哈哈哈！”
“上一次她的孩子落了可不是我做的，但這次是，不勞煩你再給我一巴掌，我活夠了！哈哈哈哈！”
她用盡力氣將劍送入自己的心臟。喉嚨一甜，軟身倒在地上。
年長卿跑了過來，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我要……自由了……阿娘……”
許國武宣十九年間，君國樂民公主桑榆自刎。
將軍府為她設(shè)了靈堂，中毒死了的青鸞則被隨意地扔去了亂葬崗。年長卿辭官出家，為逝去的桑榆奉了一盞長明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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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的榆兒，一定要平安長大啊?！?p> ——桑榆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