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六娘似知道是誰，提醒道：“你可想明白了？”

　　寧仙兒堅(jiān)定說道：“其實(shí)女兒，從未遲疑過。”

　　寧葉誠心疼地道：“我也覺得世子挺好的。”

　　簡六娘瞅了他一眼，“你該不會是得人救命之后，許下承諾了吧？”

　　寧葉誠挑眉搖頭，“我的乖女兒，如何能當(dāng)承諾？！我倒說要回報(bào)來著，可世子壓根不讓。說大家既是同袍，就無謂如此。”

　　“同袍？”寧仙兒好奇問道。

　　寧葉誠難得扭捏說道：“論功行賞時(shí)，倒給了我個(gè)虛名，但我辭謝了。”

　　“他曾答應(yīng)過我，若娶我，此生只在鄉(xiāng)(xiāng)野。”簡六娘替他做出了解釋，看向他的目光自有柔情。

　　“我爹就是世上最好的男子。”寧仙兒像幼時(shí)一樣，攀附在寧葉誠的肩上，又惹得簡六娘訓(xùn)戒她不顧儀態(tài)(tài)。

　　寧葉誠卻感懷萬千，“守那俗禮做什么？！五年三千個(gè)日夜，多少次夢里，我女兒都哭哭啼啼滿世界找我。”

　　“如今總算見她平安長大，還如此聰慧過人，不輸男子，也是老天有眼。”

　　“否則啊，我活著還不如死了。”

　　寧仙兒輕靠他的肩頭，感受著他的華發(fā)(fā)，“爹，向前看，所有的苦都拋在腦后，從今往后，只會有甜！”

　　寧葉誠眼泛熱淚，“嗯，選個(gè)自己喜歡的，又疼你入骨的，爹支持你！”

　　一身素衣，手持佛珠的趙霽見不過兩日，就在廣福寺遇見寧仙兒，詫異問她，“你不該在家中準(zhǔn)備及笄禮嗎？”

　　寧仙兒恭敬地施了佛禮后，“如今爹娘平安歸來，原本供奉在家中的長生牌位，我供奉在廣福寺了。”

　　“再者，我曾在這里許下心愿，如今心愿達(dá)成，怎能不來還愿？！”

　　趙霽靜靜看她，雖然依舊梳著雙髻，卻比往日嬌俏，衣著也比往日隆重。

　　正是女兒家最好的年紀(jì)，本就該是這副自然灑脫的模樣。

　　想起初見她時(shí)的艷俗，到后來莫名其妙地刻意低調(diào)，眼神中總顯露出令人心悸地哀傷。

　　都不如現(xiàn)(xiàn)在這樣，恣意卻不驕橫，聰慧卻不世故，讓人神往。

　　“伍月送來的銀子，陳九已經(jīng)入賬，告示也已張榜于成德堂外。”

　　趙霽無奈搖頭，“伍月回來說，陳九說就算他不提，寧姑娘也一定會公之示眾。”

　　寧仙兒眼神清澈，坦然回望，“無論做何事，賬目都該明晰。”

　　“何況，一碼歸一碼，渚州人也該知道，你做過些什么。”

　　蘇無量遠(yuǎn)遠(yuǎn)停住，聲音卻傳了過來，“姑娘，一應(yīng)水果米糧都搬完了。”

　　寧仙兒輕笑點(diǎn)頭，回望趙霽，“我特意挑了幾個(gè)大西瓜，皮薄帶沙，你讓伍月他們放在床下，每日拿一個(gè)出來，泡在井中，最好解暑。”

　　趙霽心早暖得一踏糊涂，“好。”

　　“還有些粥食原料，都是穆大夫開的方子，你傷未全好，夏日里養(yǎng)(yǎng)生最好。”

　　趙霽靜靜看她，“好。”

　　“我困于寧府五年，飽受冷落，初時(shí)不懂事，就將苔蘚當(dāng)自己養(yǎng)(yǎng)著，求個(gè)慰藉。”

　　“后來開始習(xí)字，才漸漸明些事理。莫如你也習(xí)字吧，又不妨礙養(yǎng)(yǎng)傷，又可平復(fù)心境。”

　　趙霽輕笑說道：“苔蘚我養(yǎng)(yǎng)，卻不為同命相憐，只是喜歡，小景觀微，勝似大觀。”

　　“我自幼時(shí)，就養(yǎng)(yǎng)成了晨起練字，睡前讀書的習(xí)慣。”

　　“我的傷雖未全好，但也不至于行走受阻。”

　　“我心境并無不妥，反而覺得，自認(rèn)識你后，這段日子，為最平靜的時(shí)候。”

　　寧仙兒漸漸擰緊了眉，“認(rèn)識我？”

　　趙霽展望四周，見附近無人，“你先是強(qiáng)行攀附，那副作派，實(shí)在令人不忍直視。”

　　“而后全然像換了個(gè)人，自請離去。我正松了口氣，你又拿前世說事。”

　　“還說得匪夷所思，卻樁樁得到應(yīng)證。”

　　“你當(dāng)我是他時(shí)，不管不顧地投懷送抱，還能舍棄性命。”

　　“再之后，又像無事人一般，開始和我稱兄道弟。”

　　“到現(xiàn)(xiàn)在，仿佛以前只是我做過的夢。”

　　寧仙兒越聽越糊涂，直接問他，“你什么意思？！”

　　趙霽仔細(xì)在她清澈眼眸中尋找自己的倒影，“我想問問，你現(xiàn)(xiàn)在對我的一往情深，是對我，還是他？”

　　寧仙兒愣了會神，“有區(qū)(qū)別嗎？”

　　“有。”趙霽堅(jiān)定答道。

　　這個(gè)難題，讓她好好想了一會，決定坦陳以待，“這一世有太多的不同。你身強(qiáng)體健，不再受制于輪椅，還早早接了世子位。而我也順利尋回爹娘，合家團(tuán)聚。”

　　“所以以往的那些傷心苦楚，隨著時(shí)間的推移，似乎都淡去了。”

　　“我不是說我全然忘記，而是你不再痛苦，讓我覺得，覺得老天還是有眼的。”

　　“但是，我仍不想錯(cuò)過你。”

　　寧仙兒坦然回望，“你確實(shí)是他，沒有別人。前塵時(shí)，我懵懂無知，面對深情，卻只往壞處想。所以才會悔恨得無以復(fù)加。”

　　“這一世，你雖比他幸運(yùn)，性情卻與他一樣，別無二致。”

　　“只要你喜歡我，我便不想錯(cuò)過。如果你不喜歡，我也不會勉強(qiáng)。”

　　“畢竟我起誓時(shí)，只求你能平安順?biāo)歟贌o苦楚。”

　　趙霽輕輕將她攏入懷中，“我只不過見你開始疏離，心生懷疑。”

　　“你好好想想，這懷抱，可是你想要的？”

　　寧仙兒緊緊回?fù)恚笆牽恢倍際恰！?p>　　“好。”趙霽慢慢收攏手臂，將她緊緊擁在懷中，“我好像能感受到，他于你的深情。”

　　“你就是他。”

　　寧仙兒的辯駁終于讓趙霽折服，“是，我就是他。”

　　（全文完）

　　新書《最想讓你駟季無憂》已開文，第一次帶武俠風(fēng)，歡迎批評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