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管里的液體逐漸干涸,勞工大叔的雙眼成了與藥劑相同的血紅色,直勾勾地盯著小九,滿口黃牙不由分說地朝他肩頭咬來。
少年忙拿鍋鏟格擋,幾顆黃牙應聲崩斷,大叔吃痛地捂著嘴后退,他似乎被藥劑影響了心智,只剩下些本能反應。
“茅會長,不要!”
小九忙于應付大叔時,瞥見女人到了另幾名勞工跟前,血紅色的針管再次出現在她的指尖,那些可憐人拼命地想掙脫腳上的鐐銬,滿臉驚恐。
“晚了,臭小鬼,老娘給過你機會了,那么多錢都不能讓你放棄嗎?”
茅會長冷著張臉,早沒了之前和善的感覺,她全然不顧少年的請求,毫不猶豫將一支支針管插進勞工們腦后。
愈來愈多瘋狂的勞工扭斷了枷鎖,歪著滿是膿包的臉朝小九撲來。
“臭小鬼,你不是想救他們嗎,老娘滿足你的心愿,哈哈,一起死在這兒吧。”
女人幽靈般的聲音響徹于耳,面對這群瘋狂的勞工,小九知道不能再心慈手軟,于是抄起王老的得意之作,朝著它們劈頭蓋臉地抽打去。
腦袋,胯下,腳趾...
一個接一個勞工吃痛捂著這些部位退卻,堅韌的鍋鏟在少年掌中異常耐用,不會傷及他們的性命,對他而言再適合不過。
好在這些人雖意識模糊,但面對小九的鍋鏟,都知道躲避。
一來二往下,戰局反而開始對小九有利,說到底,這些只是被藥劑迷惑心智的普通人罷了。
“真是群沒用的廢物,看來老娘要動些真格的了!”
小九把跟前幾名勞工打倒后,剛吃痛躲避的大叔又撲了過來。
他沒有遲疑,照舊給了他當頭頂重重一鏟,可與之前的反應不同,這鏟令他的腳步只是一滯,旋即狠狠地一口咬在了鍋鏟上,堅硬的鏟面瞬間露出了幾條裂紋。
“怎么回事,你剛才對他們做了什么?!”
女人晃了晃手里的黃色藥劑,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她趁著混亂的場面,不知又給這群可憐人注射了什么可怕的藥物。
本來懼怕疼痛的勞工們,此時全都蜂擁而上,撲咬的力量也強了許多,小九的虎口都被震裂了開來,鍋鏟在這種攻勢下開始彎折,最終齊刷刷的折斷。
小九摸了摸腰間的黑球,又縮回了手,急性炸彈的威力還是太強了些,到現在他也不想傷及這群勞工的性命。
又一名勞工跌倒后再度爬起,嘶吼著撲向小九,靠著手里僅剩的鏟柄,小九疲于應付著一次次撲咬,隨著時間的流逝,少年手臂上的咬痕越來越多,攻勢依然猛烈,女人在不遠處笑盈盈地觀賞著,似乎頗為滿意。
可藥劑的副作用也開始顯現,皮肉漸漸從勞工們臉上剝離,露出森白的顴骨,他們的瞳孔完全渾濁成了血色,不知痛楚地圍攻著少年,儼然成了一群可怕的怪物。
忽然小九掌中一滑,一道黑影從他面前閃過,法老不知何時離開了女人懷間,叼走了他唯一的武器,它和大錘一樣仰起脖子,竟生吞了半米長的鏟柄。
“見鬼了,我就知道這貓有問題。“
小九向后一仰,勉強躲過迎面而來的一抓,徒手肉搏間他慢慢落了下風。身上的傷口雖能快速愈合,但他受到成倍的痛楚折磨,這群不知疲倦和疼痛的怪物圍攻下,眼看撐不了多久。
法老滿足地舔著自己光禿禿的爪子,碧眼中忽的閃出一道兇光。
順著它的目光,小九終于看到了一絲希望,挺著大肚皮的白貓搖搖晃晃地路過戰場,似乎發生的一切與它毫無關系。
面對法老的挑釁,大錘毫無興趣地挑了挑胡子,搖擺著尾巴又開始覓食。
“對了,王大錘!我咋才想到這茬兒!”
小九激動地一拍大腿,腦中靈光乍現,什么鍋鏟也不及王大錘好用啊,只要它變成王老那時用的大錘子,還愁沒法對付眼前的這群怪物嗎?
“只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要想鍋瓢好,看我王大錘!”
少年沉思后,無比羞恥地喊出了這印象深刻的號子,但除了眼前齊刷刷愣住的怪物,還有遠處女人投來看傻子般的眼神外,什么都沒發生,白貓大錘依舊搖晃著屁股,漸行漸遠。
額,我好像沒有記錯,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無比尷尬的狀況讓小九亂了分寸,在他發愣的時候,一個怪物撲到了背后,牢牢抱住了他的背脊,另兩個怪物看準時機,一左一右鉗制住了小九的手腳,場面一下變得危急起來。
“嘶啦—嘶啦。”
熟悉的電流聲在少年背后的鐵疙瘩內流轉,大錘的身子突然僵在了原地,一陣抽搐過后,雙眼成了墨綠色,原地輕盈地一躍,在半空中變幻模樣,朝著小九的方向飛來。
說時遲那時快,一柄碩大的白錘出現在少年右臂,狂風自他腳底倒灌而起,小九一腳踏出,地面崩裂,白錘上源源不斷的熱力肆意席卷,怪物們來不及反應瞬間血肉模糊。
他看似隨意地揮出一錘,剎那間仿佛數百道錘影閃過,怪物們皆倒飛而出,恐怖的力量撕扯著它們的肢體,留下一地血色狼藉。
“呼呼...好累,這錘子可真沉!”
只堅持了短短幾秒后,電流聲就停了下來,小九氣喘吁吁地半跪在地,大錘變回了原來貓的模樣,一臉驚恐地望著他。
小九只是簡單揮動了幾下錘子,幾乎掏空了所有體力,真想不出王老平時是怎么用他打鐵的。
“臭小鬼,你可真是讓我太意外了。”
目睹剛才一幕后,女人緩緩從遠處走來,這一地殘肢讓她柳眉緊鎖,撩了撩卷曲的劉海,露出額間花瓣狀的彩色芯片。
“異人,你竟然是異人?為什么要這么做?”
小九努力平復著胸口翻涌的氣血,對這女人的身份,他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想不明白這她的用意,明明可以自己動手,為什么要讓這么多人白白送命?
“為什么,呵,他們都該死,等你還剩一口氣時,老娘也許會告訴你。”
說罷,女人從腰間抽出了條絲巾,蒙住了陰毒的表情。
法老的“肚子”緩緩打開,女人挑出了其中最大一瓶彩色藥劑,擲向那一地的殘肢。
玻璃罐應聲碎裂,可怕的霧氣如魔障縈繞其間,那些惡心的肢體竟漸漸聚攏在一起,最終形成一具由數人拼湊而成的肢體縫合怪!
“鏗,鏗,鏗。”
縫合怪邁著沉重的腳步從霧氣里走出,惡心的雙眼由兩枚開瓢的腦袋組成,它似乎對將他變成這副模樣的少年憤恨無比,不由分說地朝他沖撞過來。
“最后...已經是最后一枚炸彈了。大錘哥,你要再不變可沒機會了。”
劇烈的爆炸洞穿了縫合怪的雙腿,但它馬上又長出了一雙更為粗壯惡心的血腿,再次朝著小九的方向邁進,顯然炸彈對其效力幾乎為零。
小九懷抱著白貓,喘著重重的粗氣,這次奇跡并沒有發生,白貓大錘聽完他的話,只是翻著白眼裝死。
“那家伙雖然體型龐大,但移動速度不快,只要我不停下,順著這條路,應該可以逃出去。”
想到用炸彈都無法擊倒緊隨而來的縫合怪,小九如今只有逃跑的打算,至少他放走了部分勞工,怪物可以下次再打,小命就這么丟了可不值得。
然而就在此時,一聲極恐怖的貓吼聲從他頭頂處傳來,熟悉的黑云已到了他跟前,一直不見蹤跡的貓風竟在此時現身,直接堵住了他的退路,將少年團團籠罩住。
......
“爸爸,媽媽,你們看,那兒有只小貓誒。”
男孩一臉幸福地牽著父母的手,好奇地指向角落里的紙盒。
“真的啊,小家伙你怎么啦?你的主人呢?外面這么冷不回家嗎?”
溫柔的女主人半蹲著撫摸著瑟瑟發抖的小貓,一臉憐惜。
“甄香你看,這應該是只別人棄養的小貓。”
男人從紙盒里抽出張紙條,惋惜地遞給身側的妻子。
“耶,那我們收養它,好不好嘛,爸爸媽媽。”
看著興奮的兒子,夫妻倆不約而同點了點頭。
......
“夫人,我們已經盡力了,塌方,塌方來得太突然,您...您的先生恐怕兇多吉少。”
女人驚愕地望著門口的輪椅,抱著驚魂未定的男孩痛哭流涕。
......
“兒子,你放心,媽媽是藥劑師,一定會治好你的腿,別傷心,我一定會讓你再站起來的。到那天,他們會看見一個出色的繼承人,不會在對我們家指指點點。”
女人向男孩承諾著,卻不知他此時最為需要的就是她的關愛,而不是一頭鉆進實驗室里的背影。
一天...二天...某一天當他醒來,置身于昏暗的地下室中,法老不再與他親昵時,他知道那個最熟悉的家人變了,變得陌生,殘忍,再也不以他為驕傲。
......
漆黑的狂風里,小九恢復意識時,發覺正身處半空,他背后竟附著一副漆黑的毛皮翅膀,載著他躲過縫合怪的反撲。
貓風在幫我?
在經歷詭異的畫面后,他似乎明白了幾分貓風的用意,意念一動,小九在半空盤旋一周后,卷著狂風直沖著怪物而去,將所有殘肢都籠罩進黑風的范圍里,帶著它們緩緩攀升到半空,最后將其拋入滾燙的熔漿河內。
隨著一陣陣刺鼻的糊味,即使縫合怪還能再生,它的所有肢體也全被熔成了液體,小九緩緩降落到地面上,對這些勞工最后的命運唏噓不已。
“好,很好,你們做的真好,呵呵。”
茅甄香似乎陷入癲狂,扯下了法老的“皮毛”,原來它本身就是一個特制的異型針管。
接著,女人獰笑著將針頭對準了自己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