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吵鬧，呆呆的盯著屏幕好一會兒，久久忍受著那重復的音樂，久到快要放棄之時，電話總算是被接通了。

　　“你好，這里是核心科技的前臺引導熱線，請問有什么問題需要幫助？”如同開場白的話說完，電話那頭兒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等待我的回應。

　　“我……我是……”我是誰？腦袋里這個問題在不停回蕩，但卻始終得不出一個答案，糾結了有一小會兒，還是說不出口那個名字，有些沮喪的低聲抱怨：“…不知道。”

　　不知道是被我那毫無緣由的情緒波動震懾到了，亦或者是別的什么，電話那頭沒有那聲音。

　　就在我有些生氣準備掛掉電話時，耳邊卻響起了略帶急促的聲音：“請稍等…這邊需要進行核實…”伴著一陣系統的提示音以及我心底升起的狐疑，在我準備再度開口問詢之際，電話那頭卻突然語氣恭敬向我告知：“這邊已經為您轉接至研究部專線。”

　　“阿？”有些不知所措的愣神之際，電話那頭卻突然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嗯？是你阿，我在想你差不多也該打過來了，畢竟時間……”電話那頭的聲音非常平靜，似乎一切都在其預料之中。

　　“什么時間？什么差不多？到底發生了什么？我怎么了？”惱火、憤怒、急躁、焦慮、煩悶，所有的負面情緒在此刻爆發，這個聲音正是最好的突破口。

　　面對我暴風驟雨般的質問，電話那端沒急著開口回答，反而悠閑的安慰著我：“別生氣，稍微調整下，一個一個慢慢來。”

　　“我…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我的身體怎么了？”迫切希望知道真相，或者說，希望知道我所想要的真相，簡而言之逃避真相。

　　“你應該是感覺到了吧？我這邊有你的入院記錄，昏迷之后再清醒過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夠察覺到身體的不正常。”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說出的話卻把我的幻想敲了個七零八落。

　　“那……我…”難以接受，不愿接受，淚如同決堤的洪水，溢出了眼眶，淹沒了臉頰再從下頜滴落在枕頭上。

　　“別哭阿…這我之前不是已經暗示過你了嗎？”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緊接著他繼續用語言蹂躪著我的精神：“況且你自己當時不也很樂觀嗎？在病房里的日子。”

　　“你王八蛋！！”帶著嘶啞的嗓音，我哭喊著咒罵著他，但腦海里卻不由自主的回憶起了他說的話‘能夠做出如此決定，值得敬佩。’

　　“所以你是打算繼續罵我，還是想再知道點有關你身體的部分？”有些浮躁的提高音量，那邊的他似乎有些不耐煩。

　　不怎么情愿的閉上了喋喋不休的嘴巴，混著抽泣聲，我義正言辭的給予了否定：“不，我要知道，告訴我。”

　　待我停止哭泣咒罵后，他并沒有在乎我那不怎么謙遜的態度，反而直接了當的開始了解釋：“從最開始，你所使用的技術就是半吊子，作為一個科研人員，我很負責任的告訴你，你什么都沒賺，你連自己都沒剩下。”似乎是為了發泄不滿，他的語氣里滿是諷刺。

　　然而還未等我開口還嘴，他緊接著嚴肅起來的語調，不由得讓我安靜了下來：“這項技術改變了你的基因，以及其它的一切組成，你的每一個細胞、每一絲肌肉、乃至骨骼都會被再生的逐步替換，當然腦細胞也一樣。”

　　當他提到替換的時候，我不由得繃緊了神經，仿佛等待著審判，壓低呼吸，努力想要聽清楚他說的每一個字：“你的腦電波與新的腦細胞并不適配，新的細胞會生成新的生物電，也就是新的意識，舊的意識無法與新的血肉神經契合，會逐步被轉化成短期記憶，這樣下來隨時間推移將會被遺忘一大部分，對于這個意識而言，相當于死亡。”

　　“還有在聽嗎？”在我沉默了一小會兒后，他的語調之中多了絲幸災樂禍，那頭兒的男人緊接著補充：“對了，雖然從生物研究的層面與記憶層面都可以斷定你已經徹徹底底死透了，但意識嘛～比較模糊，硬要說成是進化后的新生也無所謂。”

　　明明是很重要的事情，明明是事關生死的問題，為什么這種人可以風輕云淡嬉皮笑臉的說出來？！

　　難以理解！這種人！憤怒、不甘、怨恨、悲傷、懊悔，無數負面情緒匯聚在一起，帶著沙啞的嗓音，我拼盡全力朝著聽筒嘶吼著：“我要告發你們！我要把你們的所有罪行公之于眾！你們全都要被鐵鏈穿起來掛在鐵牢里！”

　　“鐵鏈？鐵牢？烤鴨嗎？”低聲輕笑著做出了評價后，他緊接著收起了漫不經心，換上了一副更官方的口吻開始了出謀劃策：“那么，剛才的對話有錄音嗎？”

　　“當…當然有的！”沒有在意我那明顯的虛張聲勢，他很干脆的開始了自顧自的罪行陳述，至少我以為是這樣。

　　“不管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那最好是真的。”再次重申過后，沒有理會我的支支吾吾，徑直開始解釋起來：“切實實驗數據表明，進行過美化延生實驗的生物，會由于激素及腦細胞部分更新等原因導致人格轉化，失去自我認知。另外，我方企業已經獲得了官方批準，這是有切實文件的，在我方展廳以及相關網頁分別有實體版與網絡版可供閱讀。”

　　短暫醞釀，我再次開口扯起了其它的話題，雖說有些莫名其妙，但我此刻的底氣真的是足到不行：“你……有聽過‘雷圣光’這個名字嗎？”

　　有點興奮，就是那種掌控全局的感覺，雖然話不多但是簡單扼要！才不是小人得志！

　　電話那頭原本滔滔不絕侃侃而談的聲音不見了，是怕了吧？沒想到我能從網絡上找到如此信息吧？卑劣的手法再如何遮掩也無妨～我可是站在正義一側的，會有源源不斷醒悟的人為自己撐起天空，這里的世界不會灰暗下去的！

　　“嗯……有一說一，出乎意料的驚喜。”靜默好一陣，在我得意忘形之際，那突然再次響起的聲音卻仍舊是副懶散的調調，慣例點評后又是話鋒一轉，似乎是來了興致，音調里都帶著股笑意：“話說你不會真以為沒有我們的同意他能夠發出些什么吧？或者說～你覺得我們不愿意呈現的東西會落在你們的眼里？”

　　高高在上，完全蔑視的態度，仿佛我只是個泥娃娃，隨便搓揉捏扁任意擺弄，是這樣嗎？

　　‘不……是？’

　　空蕩蕩的感覺，只覺得耳邊都在蜂鳴，什么都聽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一切的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