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停在鐵籠里，看著金屬艙的小口中的瞳孔。

　　“扎斯先生，據我所知，你并不像其他哥譚市的罪犯一樣擁有一個不幸且悲慘的童年，相反你過得不錯？”

　　猩紅的瞳孔中閃過一絲戲謔的色彩。“看來你很了解我了？”

　　席勒活動手腳，為之下來的硬戰做準備。

　　扎斯先生是一個普通人，沒有超能力，沒有變異的血統，但是單純靠武力可以稱得上是最危險的罪犯。

　　“你有一個富裕的家庭和疼愛你的父母，他們給了你想要的一切。在學校里，你是一個優等生，你有朋友聚會，也有國外旅行，以及所有能填補空虛生活的浮華飾品。”

　　“畢業之后你創建的國際商業公司成了市場的寵兒，參與了一系列大買賣。那可真是段激動人心的時光，然而就在你最如日中天的時候。”

　　席勒說到這里停了下來，搖搖頭忍不住嘆了氣。

　　金屬艙里的猩紅瞳孔閃爍了一下。

　　“你的父母因為一場船難離開了你，雖然那時候你已經25歲，有了很強的心理承受能力，但這給了你沉痛的打擊。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你接觸了賭博。”

　　席勒說到這里目光驟然尖銳，直視著金屬艙上的小口。

　　“自此你沉迷賭博，無心打理公司的事務，在冰山會所里的一次豪賭中，你賭上了所有身家。一個小時后，當你離開時，已經一無所有了。”

　　“再之后，哥譚市就出現了一名讓人聞風喪膽的罪犯。他身上的數百道刀疤就像數百道榮譽勛章，他殺人只用匕首，殺人后還會把受害者擺成之前的模樣，仿佛無事發生。”

　　“他的名字叫，維克多?扎斯。”

　　此話一出，牢門中的空氣仿佛都凍結了。平淡的聲音中似乎蘊藏著恐怖的事情，讓人不寒而栗。

　　“那么，可以告訴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嗎？”

　　猩紅的瞳孔直勾勾的盯著席勒，緊接著干凈、明亮的聲音從金屬艙中傳出，仿佛是漆黑如墨的深淵魔鬼在為自己辯解。

　　“不，醫生，你錯了，他們都是機器人。不過是一群被欲望驅使的喪尸而已，死了還更好。”

　　猩紅的瞳孔微微放大，變得驚悚，似乎是嗅到了鮮血的氣味。

　　“他們每個人都一樣，虛偽，撒謊，作弊，所有的一切只是為了掩蓋空虛的內心。”

　　“我們所有人都是機器人，不過是受肉體欲望和心靈恐懼驅使的行尸走肉。”

　　干凈的聲音中第一次出現了波動，變得尖銳，像是魔鬼的控訴。

　　黑夜中似乎響起小提琴的獨奏，凄婉，悲愴而又孤寂。

　　“從賭場里出來后，我本想結束這一切，我太累了。我見識過一切，也嘗試過一切。擁有過，也失去過。繼續下去毫無意義，這塵世也沒什么值得留戀的了。”

　　“我跌跌撞撞走向哥譚大橋旁，順著橋墩望向漆黑的水面。我并不在乎這一跳是否會扭斷脖子，亦或是在下墜過程中被繩子扯下頭顱。”

　　猩紅的瞳孔中露出一絲追憶的色彩，似乎是回憶到某些痛苦的事情

　　“就在那時候，有一個小混混要搶走我身上的東西，盡管我告訴他，我已經一無所有了。但是他還是注意到了我手上那塊閃亮的腕表。他威脅我把他交出來，否則就不讓我死。”

　　小提琴的獨奏在此刻驟然加快，如泣如訴，昭示著高潮的來臨。

　　“他沖上來想要硬搶，我本能的抓住了刀，予以猛烈的回擊。我想這一次我是幸運的。”

　　席勒靜靜的聽著，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

　　猩紅的瞳孔微縮，聲音變得高亢，嘹亮，尖銳，維克多越說越興奮，越講越張揚。

　　“他坐在地上向我求饒，說他無意傷人只是想嚇唬嚇唬我。而我此時能做的，只是把刀抵在他的脖子上并告訴他。”

　　聲音此刻變得粘稠，陰森，恐怖。

　　“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

　　“而與此同時，我也看到了，我看到了他雙眼之下的恐懼，希望和憤怒，那意味著如果可以的話，他一定會殺了我。”

　　小提琴的獨奏在此刻到達曲目中最激烈，最悲壯的節奏，像是電閃雷鳴，像是黑夜壓身，像是群狼嚎叫像，是驚濤駭浪中即將顛覆的船舶。

　　“我看見了，我什么都看見了。”

　　“他只是一臺機器，被一種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力量驅使著。他只是一個野獸，一個動物，一個次等人。只有死亡才能把他從空虛中拯救出來。”

　　聲音一頓，猩紅的瞳孔中出現了莊重，圣潔的色彩。

　　“那一刻，我終于知道了該如何找回自我。”

　　小提琴聲在最高潮時戛然而止，囚室里轉瞬間寂靜無聲。

　　“謝謝你，先生。你讓我重獲了新生，我會報答你的。”

　　“以死亡的名義。”

　　……

　　“我知道自己還會在殺人，因為我找到了自己的使命，幫助這些可憐的動物擺脫塵世的煩惱。”

　　席勒一邊向金屬艙走去，一邊打斷了他的話，問道：“所以，你感覺自己是個上帝？”

　　“不，一點也沒有，先生，我用某種方式時刻提醒自己，我也只是一個人類，就像他們一樣。因此，我在自己的手上劃下了第一刀。”

　　席勒打開了金屬艙。

　　月光的反射下，他看清了里面的人的樣子。

　　光頭，模樣俊朗，全身上下密密麻麻布滿了刀疤，就像是戰士的榮譽勛章一樣，橙黃色的囚服半張著露出全身。肌肉宛如山丘般棱角分明，可以看出其中蘊藏的爆炸力量。

　　他蜷縮在狹小的金屬艙里，全身都被緊緊束縛著。

　　維克多一邊活動著四肢，像是很久沒有出來過一樣。他像是貪婪的野獸般嗅著芬香的空氣。一邊還發出舒服的喘息聲。

　　“啊…，好久沒有這樣舒服過了。我都忘了這種感覺了。”

　　很快，維克多猩紅的瞳孔直直的望向席勒，嘴角一點點咧開，笑容爬上了他的臉頰。就像是野獸捕食前的等待。

　　“那么我該如何報答您呢，先生？”

　　席勒面無表情的看著維克多一點點走過來。

　　在維克多看不見的陰影里，席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