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洲冷
何容與站在起跑線上,王浚龍站在他旁邊。
“現在下去還來得及,免得成為全校的笑柄。”王浚龍聲音低沉。
“田徑場上總有無限可能,不是嗎?”何容與笑著答道。
王浚龍不在搭話,哨聲響起,田徑場上,一排運動員,齊刷刷的蹲下。
只有何容與依然立著身子,顯得十分突兀。
觀眾席上一陣沸騰,何容與聽得到其中的嘲笑聲。
王浚龍看著身邊這小子,何容與氣定神閑地站在他旁邊,他的心里也有些許疑惑,這小子當真心有成竹不成?
但這種想法只出現了一瞬間。
他幾乎是生帶賽道上,長在賽道上。
自他上了高中以來,他幾乎包攬了校,區,省,市的所有冠軍,下一步的目標就是在全國拿獎,然后進入國家隊。
他實在無法想象,身邊這個瘦弱的,毫無專業可言的男人勝過他的情景。
發令槍響。
王浚龍離弦之箭一般沖了出去,在他身后,其他幾位運動員也不甘示弱,與他僅有幾個身位的差距。
除了何容與。
何容與站在起跑線上,木雕泥塑一般。
左佑在觀眾席上看著,一陣陣焦急,“他干嘛呢?嚇傻了嗎?”
其余眾人也不明白,何容與當真嚇軟了腿不成。
王浚龍在賽道上飛馳,一顆心懸在半空,生怕眼前出現何容與的身影。
短跑,從出發到結束,只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王浚龍眼看著終點線向自己飛馳而來,一顆懸著的心,也漸漸放了下去。
何容與終究只是個笑話罷了。
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他準備好了迎接勝利,準備好了在得勝后,好好的羞辱何容與一番。
然后,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有人從他身后超過了他,并且甩得他越來越遠。
何容與!
王浚龍絕對不敢相信,巨大的震驚讓他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
何容與就像驚飛的鴻雁一般,逍遙自在,把所有人遠遠甩在了身后。
時不可兮驟得,聊逍遙兮容與。
王浚龍呆傻在原地,看呆的不止他一個。
整個學校,整個觀眾席全都看呆了。
加油叫好震天響的鑼鼓,突然間靜了下來。
何容與來到了終點線,回身看著全校幾千人。
他站在臺下,仰頭看著所有人,但所有人感覺何容與是在俯視他們。
這可怕的寂靜持續了足足一分半,隨后,整個觀眾席上,掌聲,歡呼聲,尖叫聲,洪水一樣,一浪高過一浪,翻滾而來。
左佑在觀眾席上躥下跳,“何容與贏啦!真讓他贏啦,這下子我可發財啦!”
丁咚站在臺上笑著,“沒想到,竟真讓他贏了。”
戚傳峰手扶欄桿,瞳孔地震一般,用手朝著自己大腿狠狠捏一把“不可能,什么玩應?這怎么可能?”
楊琪梓相較之下是最淡定的了,他早就見識了何容與的厲害,現在卻還是吃驚非小,“怪物,這家伙就是個怪物。”
王浚龍走到何容與身邊,他第一次過終點線是用走的。
“何容與是吧。”王浚龍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一些。
何容與微微一笑,“我叫李知許。”
“李知許?”王浚龍惑道?
“我是何容與,也是李知許。”
處事若大夢,胡為勞其生。
何容與名正言順的代替了楊琪梓去和丁咚跑接力。
當丁咚把接力棒遞給他時,他沒有去接那根紅白相間的棒子。
何容與左手抓住丁咚的手腕,右手托住了她的腰。
兩個人就這樣在全校的面前手拉著手一起沖過了終點線。
一年多以后,畢業聚會上,何容與回想起自己的高中生活,他覺得這一刻,是他高中三年最幸福的時刻。
何容與所在的三班在這次運動會里,拿了兩項全校第一。
一個沒有體育生的班級,在一群體育生中殺出一條血路,拿到兩項第一,這放在平時根本不可能。
何容與一下子成了全校的名人,走到哪里都會有一大群人圍著。
跟他攜手沖過終點線的丁咚也跟著出名了,全校都知道高二,三班有個飛人,飛人有個女朋友叫丁咚。
領獎時,何容與要求把他的名字換成李知許,體育組的人雖然不明白,還是幫他換了名字。
只有何容與知道,這獎牌是他和李知許兩個人一起努力的結果。
學校田徑隊教練在運動會后找到何容與,見面后,他萬分激動的握住了何容與的手,
“請你無論如何都要加入我們的隊伍。”
何容與婉言謝絕了,拒絕的理由是他體弱多病,不擅長跑步。
任憑田徑隊的教練求爺爺告奶奶,就差給他跪下,何容與總是不肯松口。
“別問,問就是體弱多病。”
事情過去不久,有教導主任找到何容與和丁咚,因為學校里嚴禁談戀愛。
對此,何容與表示,丁咚只是自己的同桌。
何容與回到家里,躺在自己柔軟的床上。
他好久沒有這樣高興過了,他背著爸媽不知道,還偷偷喝了一大瓶酒。
何容與感覺頭腦有些發暈,朦朧間,莫憂兒的臉好像緩緩出現在了眼前。
何容與猛地坐起,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讓自己清醒一些。
他有了李知許的功力不假,但他不敢再輕易進入幻想了。
何容與清楚,在自己的幻想里,隱藏著巨大的陰謀和秘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正等著李知許去探尋。
有些勢力已經蠢蠢欲動,有些陰謀已經拉開序幕。
在之前的幻想里,李知許幾乎是從頭打到尾。
李知許劍術通神,何容與無所謂他一路打下去。
但如果任由這幻想發展下去,李知許馬上便會遇見他師姐。
何容與不知道之后會發生什么,他只知道,李知許遇見葉冰兒以后,整個幻境,會瞬間復雜起來。
到那時候,他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從幻想里面走出來。
更何況,還有李知許那只差一層便練就的神功。
何容與害怕,當李知許練就神功之后,他會徹底占據了自己的身體,到那時,他自己的靈魂又該何去何從?
營營青蠅,止于榛。
太陽已經落山了,天還沒有完全黑。
何容與躺在床上。
李知許的力量正從他身上一點點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