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晚上得一直待在這輛車?yán)飭?？”嗡囻x諞惠v白色的小型面包車面前問道。
“就是這個(gè)(gè)意思?！蹦靶℃命c(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一把拉開了面包車的后車門，率先一腳邁了上去。
“哎，為什么我就非得待在這輛看上去四面漏風(fēng)(fēng)的破車?yán)錈娌豢贍?？”我埋怨了爷堜，操V^還是邁腳跟了進(jìn)(jìn)去。
現(xiàn)(xiàn)在是周六中午，“引蛇出洞”的計(jì)(jì)劃將在幾個(gè)(gè)小時(shí)(shí)之后的晚上開始實(shí)(shí)施。大半個(gè)(gè)上午我都在和陌小婷一起安裝調(diào)(diào)整監(jiān)(jiān)視器，直到剛剛才好不容易完工。這次所用的監(jiān)(jiān)視器一共是5個(gè)(gè)，全都是那種適合隱藏拍攝的小玩意兒。本以為找到適當(dāng)(dāng)?shù)奈恢冒慚b它們并不難，不過實(shí)(shí)際操作起來便發(fā)(fā)現(xiàn)(xiàn)有很多困難在等著我們。
最麻煩的是，隱蔽性的問題。陌小婷家里的雜物很少，看上去一目了然，清清爽爽。這種環(huán)(huán)境對(duì)(duì)于生活在其中的人來說，當(dāng)(dāng)然是令人愉快的。不過對(duì)(duì)于想在其中偷偷放上幾個(gè)(gè)監(jiān)(jiān)視器的人來說，可就一點(diǎn)(diǎn)兒也不友好了。
最終，經(jīng)(jīng)過一番絞盡腦汁，我們終于想到了方法。
我們決定把第一個(gè)(gè)監(jiān)(jiān)視器放在那盆擁有巨大葉子的綠蘿身上——論位置，可稱為“腋下”。在那些巨大的葉子中間藏身倒是不難，但固定卻成了問題。普通的膠帶粘不住，陌小婷拿出做手工用的熱熔膠槍，才給它貼了上去。
第二個(gè)(gè)監(jiān)(jiān)視器的形狀像個(gè)(gè)小眼睛，我們決定還是把它放在一號(hào)(hào)客廳里，讓它盯著門的位置。陌小婷從她的房間里找出來一個(gè)(gè)毛絨兔子玩具，說要把兔子眼睛拆掉換成監(jiān)(jiān)視器。不過，對(duì)(duì)著這么一只無辜的兔子，我們都下不去手，最終決定把兔子擱在沙發(fā)(fā)上，而把“小眼睛”監(jiān)(jiān)視器藏在它耳朵下面的黑暗中。這樣到底行不行呢？布置的時(shí)(shí)候我們心里都沒底，不過也沒辦法，一會(huì)(huì)兒打開電腦看過監(jiān)(jiān)控效果之后再調(diào)(diào)整吧。
第三個(gè)(gè)監(jiān)(jiān)視器是清晰度最高的，陌小婷說要把它裝在控制室里。這顯然是全場(chǎng)最大的難點(diǎn)(diǎn)。因?yàn)榭刂剖藝嬲齙攪絲諢o一物，在那面潔白光滑的墻上，不論出現(xiàn)(xiàn)什么東西都會(huì)(huì)引起懷疑的，對(duì)(duì)吧？
“為什么非要把這個(gè)(gè)裝在控制室呢？控制室好像什么也裝不了啊……”我感嘆著，打起了退堂鼓。
“我是這樣考慮的，”陌小婷停止了左右打量的動(dòng)(dòng)作，繼續(xù)(xù)說：“從儲(chǔ)(chǔ)蓄卡被拔走了這件事來看，那個(gè)(gè)入侵者肯定進(jìn)(jìn)過控制室，對(duì)(duì)吧？唯有這里，空間狹窄，光線明亮，很容易拍清楚那家伙的長(zhǎng)相——雖然我們對(duì)(duì)那家伙是誰，心里已經(jīng)(jīng)有了預(yù)(yù)期，不過要想拿來當(dāng)(dāng)證據(jù)(jù)的話，還是高清一點(diǎn)(diǎn)比較好，才能讓對(duì)(duì)方百口莫辯，對(duì)(duì)吧？”
我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道理我自然是懂的，不過世界上有許多更好的事情往往做不到——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得想個(gè)(gè)辦法啊……”陌小婷一邊咕噥著，一邊伸手摸了摸控制臺(tái)(tái)的外蓋上厚厚的灰塵。
“要不放下面，從下面往上拍？”我不怎么自信地出謀劃策。
“汪！”這時(shí)(shí)腳邊傳來豬八戒的叫聲。
“豬八戒，我現(xiàn)(xiàn)在在忙，待會(huì)(huì)兒再陪你玩兒。”陌小婷連頭都沒有回就條件反射一般地回答。
“汪！”腳邊又傳來一聲叫喚。
“有了！”瞥向豬八戒的瞬間，我腦中仿佛被電流擊穿一般，一個(gè)(gè)火花一閃而過。“就用這個(gè)(gè)吧……”我把腳邊的豬八戒剛叼過來的那個(gè)(gè)東西撿了起來。
那是一只尖叫雞，我記得很久之前就見過它，它似乎是豬八戒最喜歡的玩具。捏在手里的尖叫雞臟兮兮的，黃色的部分有一道一道或者一塊一塊的黑色污漬，至于紅色的雞冠和雞腳，由于顏色原因倒是臟的不明顯。
“啊，這個(gè)(gè)是斷的。”我不禁脫口而出。手中的尖叫雞在脖子附近的地方裂開了，周圍的橡膠成分上，有數(shù)(shù)不清的犬牙痕跡。
“豬八戒你又玩壞了一個(gè)(gè)啊……”聽到我的話，陌小婷感嘆了一聲?！皼]事沒事，等會(huì)(huì)兒我再給你拿一個(gè)(gè)新的?！?p> “這個(gè)(gè)有很多個(gè)(gè)嗎？”我趕緊插話。
“對(duì)(duì)，因?yàn)樨i八戒喜歡，所以我買了一箱子，應(yīng)(yīng)該還剩不少?！蹦靶℃没卮?，臉上是疑問的表情，連眉毛都挑起來了。
“那就用它來布置個(gè)(gè)假象好了?！蔽覝?zhǔn)(zhǔn)備試試看剛剛想到的主意。
“操作臺(tái)(tái)這樣的高度，豬八戒的爪子能夠到嗎？”我把手中的破舊玩具放在了落滿灰塵的操作臺(tái)(tái)上。
“完全沒問題?！蹦靶℃靡贿呎f著，一邊自信滿滿地一聲令下：“豬八戒，上！”
蹲在地上的豬八戒歪頭愣了幾秒鐘，看看陌小婷，又看看我，再看看尖叫雞。過了好一會(huì)(huì)兒，它似乎才明白過來，后腿一蹬跳了起來，大大的狗嘴巴張開，懶洋洋地從操作臺(tái)(tái)上叼走了那只破舊的尖叫雞。
“豬八戒不怎么聰明的樣子啊……”我不禁感嘆了一聲。
“胡說！他只是謙讓，他以為你想要那個(gè)(gè)玩具?！蹦靶℃脷夤墓牡刈o(hù)(hù)犢子。
“挺好的，這就挺好的?！蔽覚z查了一下操作臺(tái)(tái)上留下的狗腳印——來自豬八戒的兩只前腳，它們都形狀完整，距離也合適，稍有些打滑的跡象，反正看上去不像是誰抓著狗腳特意摁上去的。話雖這么說，我覺得也不會(huì)(huì)有誰會(huì)(huì)去懷疑這種事。
而且，還有意外驚喜，便是豬八戒剛才叼起尖叫雞時(shí)(shí)留在操作臺(tái)(tái)上的口水，很大一滴啊，哈哈哈！
“居然給我弄得這么臟！”陌小婷瞥了一眼，有點(diǎn)(diǎn)生氣地說。
“這樣才好啊，”我忍不住笑了：“把攝像頭裝在這個(gè)(gè)破舊的尖叫雞里面，它剛好有個(gè)(gè)破洞。就這么直接放在操作臺(tái)(tái)上，有狗腳印和口水印做掩護(hù)(hù)，再加上它又臟臟的，應(yīng)(yīng)該不會(huì)(huì)有人伸手去碰它，大概只當(dāng)(dāng)是狗把玩具塞得到處都是吧！”說著，我不由得蹲下身子，摸了摸豬八戒那熱乎乎的狗腦袋。它立刻高興地甩起了尾巴。
“最好在外面的地上再放上一兩個(gè)(gè)尖叫雞玩具，這樣就給那家伙一種這屋里到處都是狗玩具的感覺了，在這里看到，也就不會(huì)(huì)被嚇一大跳了。”我又補(bǔ)(bǔ)充了一句。
于是我們就這么辦了。
第四個(gè)(gè)是唯一一個(gè)(gè)具有夜視功能的紅外攝像頭，雖然體積比別的都大，不過因?yàn)榘凳業(yè)墓餼€昏暗，所以倒是有不少可以藏身的地方。最終我們把它安置在了喜寶的籠子里面，剛裝上去，喜寶就把它當(dāng)(dāng)成了新的踏腳板，毫不客氣地站在了上面。
關(guān)(guān)于最后一個(gè)(gè)要裝在哪里的問題，我和陌小婷的意見產(chǎn)(chǎn)生了分歧。那家伙是來做什么的，對(duì)(duì)這個(gè)(gè)問題我們?cè)纈幸環(huán)N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測(cè)。
最后一個(gè)(gè)攝像頭，要是能拍下那家伙操作的整個(gè)(gè)過程就好了。我是這么覺得的，所以堅(jiān)(jiān)持這個(gè)(gè)攝像頭應(yīng)(yīng)該安放在廚房里。不過，我得承認(rèn)(rèn)，這個(gè)(gè)做法的難度絲毫不亞于在控制室里安裝攝像頭。陌小婷的廚房，我甚至不能確定能不能稱之為廚房。這里基本上只是動(dòng)(dòng)物們的飼料的儲(chǔ)(chǔ)藏庫，排列整齊的冰箱和飼料罐子讓我不由得想起來不久之前和譚警官一起去看過的那些“抽屜”。一想到這些銀色冰箱的內(nèi)(nèi)容物也是曾經(jīng)(jīng)的活物留下的尸體，我便覺得有些惡心、有點(diǎn)(diǎn)想吐。
故技重施也很困難，一來是廚房里很干凈，完全不存在控制室里那種可以幫忙偽裝的灰塵。另外則是，這里也沒有高度合適的臺(tái)(tái)子。
要不把攝像頭放進(jìn)(jìn)冰箱里面好了。那人如果要進(jìn)(jìn)行掉包，打開冰箱便是必備可少的操作。如果把攝像頭藏在冰箱里面，也許能拍到他的正臉。不過，問題在于，冰箱幾乎全身都是金屬，放在里面的攝像頭還能正常工作嗎？不是有一種叫作電磁屏蔽的物理現(xiàn)(xiàn)象嗎？而且，零下20度的溫度，會(huì)(huì)不會(huì)(huì)造成電子設(shè)(shè)備無法正常工作呢？
陌小婷不同意把最后一個(gè)(gè)攝像頭放進(jìn)(jìn)廚房里面，她看上了與廚房門相對(duì)(duì)的、通往露臺(tái)(tái)的門邊的那棵散尾葵。散尾葵的葉子雖然不如綠蘿那樣大而密，不過藏個(gè)(gè)攝像頭也應(yīng)(yīng)該沒問題。陌小婷攥著她的熱熔膠槍躍躍欲試，顯然從剛剛給綠蘿貼攝像頭這件事中獲得了成就感。
最后，因?yàn)槲業(yè)降讻]能在廚房里找到一個(gè)(gè)適合安置攝像頭的地方，所以極不情愿地選擇了屈從。
等到所有5個(gè)(gè)攝像頭都各就各位了，我們倆滿意地在屋子里兜了兩個(gè)(gè)來回。
“真不錯(cuò)(cuò)，我倆還挺適合干這事的，怎么樣，要不要合伙開個(gè)(gè)偵探事務(wù)(wù)所？”陌小婷舊話重提，像是開玩笑，又像不是。
“得看今天的作戰(zhàn)(zhàn)成果而論?！蔽倚χ峦律囝^。作戰(zhàn)(zhàn)還沒有開始，但不知道為什么，我的心里充滿了喜悅，仿佛成功就在不遠(yuǎn)(yuǎn)處朝我們招手了。
然后陌小婷掏出手機(jī)(jī)，給光頭偵探的助理打電話。對(duì)(duì)的，是助理先生，就是上次我們見過的那位衣著有些邋遢，但頭發(fā)(fā)卻非常濃密的那位。早上開車把攝像頭送來的正是他，我和陌小婷要求他幫忙安置攝像頭，他卻只是打著呵欠擺擺手。這會(huì)(huì)兒，他應(yīng)(yīng)該還在樓下等我們，沒準(zhǔn)(zhǔn)已經(jīng)(jīng)睡著了吧。
“走！我們下去！”掛上電話之后，陌小婷朝我一聲令下?！安皇墙心?，你回去！”她又朝跟在我身后一邊搖著尾巴一邊鬼鬼祟祟跟過來的豬八戒君說了一句。
頭發(fā)(fā)濃密的助手先生果然睡著了，我和陌小婷都拉開車門坐上車他也沒有醒過來。要我說，陌小婷跨進(jìn)(jìn)車?yán)飼r(shí)(shí)，尚在外面的我注意到了車發(fā)(fā)生了明顯的上下顛簸。就連這樣，那位助手先生也一點(diǎn)(diǎn)兒沒有察覺。
“是不是昨天晚上去跟蹤偷拍了？”我聽到陌小婷嘀咕了一聲，不過不遠(yuǎn)(yuǎn)處的助手先生還是一點(diǎn)(diǎn)兒反應(yīng)(yīng)也沒有。
“喂喂！快醒醒！”陌小婷從后座探過身子，伸出手拍他的肩膀。這樣，他才慢慢活動(dòng)(dòng)了起來。
那之后，助手先生從副駕駛座下方，掏出了一臺(tái)(tái)筆記本電腦遞給我們，陌小婷接了過去。
“密碼貼在上面了?！敝窒壬贿叴蛑乔芬贿呎f。
“我看到了?！蔽衣牫鰜砟靶℃玫恼Z氣里已經(jīng)(jīng)有點(diǎn)(diǎn)不高興的成分了。
打開監(jiān)(jiān)視軟件之后，卻只有一副畫面。我從側(cè)(cè)邊看過去，認(rèn)(rèn)出那畫面里出現(xiàn)(xiàn)的是空無一物的控制室的門。這畫面現(xiàn)(xiàn)實(shí)(shí)的應(yīng)(yīng)該是剛才的3號(hào)(hào)攝像頭拍攝的畫面。
“不對(duì)(duì)?。∥覀儾皇欠帕?個(gè)(gè)攝像頭嗎？”陌小婷提出了抗議。
“哦，這兒只能看到一個(gè)(gè)。”助手先生回答著，又打了個(gè)(gè)哈欠?！爸挥幸粋€(gè)(gè)有無線電功能，別的都是錄像。”
“啥？”陌小婷的眉毛高高挑起，眼瞅著下一秒就要發(fā)(fā)火了。
“這樣也夠了，這個(gè)(gè)位置是最重要的?！蔽亿s忙出聲安撫她。果然，她只是瞪了我一眼，就沒再說什么了。
“助手先生，這輛車就停在這里對(duì)(duì)吧？我們大概晚上才開始行動(dòng)(dòng)?！蔽矣酶押糜H切的語氣提問，對(duì)(duì)方雖然看上去不修邊幅，但畢竟是專業(yè)(yè)人士，我還是有些敬畏心理的。
“對(duì)(duì)，這輛車就停在這里，要是離遠(yuǎn)(yuǎn)了就接收不到攝像頭的信號(hào)(hào)了?！敝窒壬蟾耪`解了我的意思，不過也算回答了我的問題。
“我們晚上才開始行動(dòng)(dòng)，您也在這里陪著我嗎？”我繼續(xù)(xù)好好提問。
“不不不，車和設(shè)(shè)備交給你們，我就走了。用完了打電話給光頭，我們就來回收設(shè)(shè)備。最好明天再打，最近晚上太冷了，我可不想出門。”他朝著陌小婷說，結(jié)(jié)果收到的答復(fù)(fù)只是一個(gè)(gè)白眼。
得知晚上自己要一個(gè)(gè)人等在這里，我的心情多多少少有點(diǎn)(diǎn)忐忑。不過，我又安慰自己，事情發(fā)(fā)生在另一個(gè)(gè)空間，那家伙并不知道這輛白色面包車的存在。所以，車?yán)鎦遼偈前踩?。稳~閽跀z像頭的后面，所謂的敵明我暗，是我方的絕對(duì)(duì)優(yōu)(yōu)勢(shì)。
“來！這個(gè)(gè)給你，車鑰匙！”話聲傳進(jìn)(jìn)耳朵里時(shí)(shí)，一把車鑰匙拉扯著一只挺大的機(jī)(jī)器貓毛絨玩具落到了我懷里。仔細(xì)(xì)一看，這機(jī)(jī)器貓并不比剛才的尖叫雞干凈多少。
“那么，我就先走了。有事給光頭打電話。”助手先生打開車門跳了出去，還轉(zhuǎn)(zhuǎn)身在自己耳邊比劃了個(gè)(gè)打電話的手勢(shì)。
車?yán)鎦皇Ｏ攣液湍靶℃脙蓚€(gè)(gè)面面相覷。
“沒關(guān)(guān)系，穩(wěn)(wěn)得很！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fēng)！”陌小婷開口給我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