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永眼神一凜，他即刻主動(dòng)(dòng)消散可怖的殺意。

　　眼前一切正常流動(dòng)(dòng)，可想象中劇烈的副作用并沒(méi)有發(fā)(fā)生。他禁不住思考，世界于他而言已經(jīng)(jīng)是尋常人眼中的正常模樣了，可為什么應(yīng)(yīng)激反應(yīng)(yīng)的副作用一點(diǎn)(diǎn)都沒(méi)有出現(xiàn)(xiàn)，這是什么意思？

　　殺人難道能消解副作用？電光火石間冒出的想法，讓余永不得不信，不然無(wú)法解釋為何身體這般輕松。

　　衛(wèi)(wèi)國(guó)(guó)見(jiàn)余永殺意頓消，才言語(yǔ)道：“你有點(diǎn)(diǎn)意思，進(jìn)(jìn)來(lái)吧，繼續(xù)(xù)談事情。”

　　馬夫用絹布接過(guò)將軍的劍，擦拭劍上的血，關(guān)(guān)上門后，收劍入鞘，消失在臥室內(nèi)(nèi)。

　　清脆聲響只一瞬，院子迸發(fā)(fā)出滔天的肅殺氣，十幾位黑袍行者迅速?gòu)腦郝淶母魈幪觶繽^(guò)境的蝗災(zāi)(zāi)。

　　不過(guò)盞茶時(shí)(shí)間，木屐少女的身體被清理，帶血的青石板被拆出，木屐化作烏有，一切她來(lái)過(guò)的痕跡消失殆盡。

　　在肅殺氣爆發(fā)(fā)的一瞬，余永神色如常，應(yīng)(yīng)激反應(yīng)(yīng)沒(méi)有出來(lái)，那就跟自己無(wú)關(guān)(guān)。

　　衛(wèi)(wèi)國(guó)(guó)眼中頓生出欣賞：“殺人之果斷，危境處置如蒼山洱海，我都不想你死了。”

　　余永：“你給錢，我給你命。這是約定好的，不容改變。”

　　衛(wèi)(wèi)國(guó)(guó)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一個(gè)(gè)月之后周潛，哦，就是我的好皇帝哥哥。他要在永晝城東菜市場(chǎng)(chǎng)御駕親臨將我斬首。”

　　余永：“這一個(gè)(gè)月需要我做什么？”

　　“六月二十，我要去強(qiáng)(qiáng)國(guó)(guó)寺上香拜佛，你去。六月二十九，我要在一心茶館喝茶聽(tīng)書，你去。七月初三，周潛擺家宴，我和你一起去。七月十四，行刑日。”衛(wèi)(wèi)國(guó)(guó)闡述重要節(jié)(jié)點(diǎn)(diǎn)。

　　余永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其余時(shí)(shí)間呢？”

　　“學(xué)(xué)我。學(xué)(xué)我的動(dòng)(dòng)作，學(xué)(xué)我的說(shuō)話風(fēng)(fēng)格，學(xué)(xué)我的表情，學(xué)(xué)我的性格。然后不定期自由活動(dòng)(dòng)。”衛(wèi)(wèi)國(guó)(guó)講道。

　　余永：“收到。”

　　衛(wèi)(wèi)國(guó)(guó)：“你不去問(wèn)一個(gè)(gè)為什么嗎？”

　　“不問(wèn)，你我之間的約定不過(guò)是你付錢，我給你命。放心，我會(huì)(huì)須發(fā)(fā)須尾的到行刑日。”余永言語(yǔ)道。

　　衛(wèi)(wèi)國(guó)(guó)說(shuō)道：“好，你走吧。馬夫會(huì)(huì)帶你去新住處。”

　　馬夫不知從哪里出來(lái)，領(lǐng)(lǐng)著余永離開衛(wèi)(wèi)國(guó)(guó)的屋子。

　　好聞的檀香味道還在持續(xù)(xù)，幽靜的室內(nèi)(nèi)出現(xiàn)(xiàn)第二個(gè)(gè)人，看不清臉，像是衛(wèi)(wèi)國(guó)(guó)的影子一般站在太師椅后。

　　“他為什么一心求死。”影子的聲音古樸，像極了行將就木的老人。

　　“不知，但他該死在美人懷里，該去做絕大數(shù)(shù)人的英雄，事了之后，應(yīng)(yīng)該邀請(qǐng)(qǐng)他加入我們。”衛(wèi)(wèi)國(guó)(guó)慵懶著說(shuō)。

　　“同意，不如現(xiàn)(xiàn)在就開始考察，屆時(shí)(shí)他同意后，正好省去很多麻煩，堵住悠悠眾口。”

　　“就這么做。”

　　衛(wèi)(wèi)國(guó)(guó)站起來(lái)，走到門前，門被身后的影子推開。

　　時(shí)(shí)值正午，卻是一片蒼涼肅殺景象。

　　衛(wèi)(wèi)國(guó)(guó)沉吟道：“溪云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lái)風(fēng)(fēng)滿樓。

　　“風(fēng)(fēng)滿樓……”

　　木屐少女的死還沒(méi)結(jié)(jié)束，她的沖殺、掙扎與死亡被人詳細(xì)(xì)記錄。

　　由此而來(lái)的一份份新的對(duì)(duì)策、一只只信鴿從不同地方飛起，向著不同的目的地進(jìn)(jìn)發(fā)(fā)。

　　信鴿飛向了一心茶館的孔明閣，周許兩位老人喜歡坐在茶館里喝茶聽(tīng)著書，一坐便是好久。

　　許老眼見(jiàn)著周老接過(guò)信鴿閱讀消息后，哈哈笑道：“貍貓殺人了。”

　　許老眼神閃過(guò)一絲凝重，“難道貍貓單殺血盟的諜子？”

　　周老搖搖頭：“衛(wèi)(wèi)國(guó)(guó)借了一把劍。”

　　“著實(shí)(shí)有意思。”

　　“不，還不夠有意思。你差人在黑道下懸賞令，就說(shuō)殺貍貓者，提人頭便可得黃金萬(wàn)兩，良田百畝！”

　　“是。”

　　信鴿飛向位于永晝中州大街首位的無(wú)名客棧，兩位華貴衣裝的公子哥在二樓雅間用餐吃飯，他們一位重瞳黑發(fā)(fā)，一位碧眼紫髯。

　　“鄭新，黃依死了。”碧眼公子平淡的語(yǔ)調(diào)(diào)說(shuō)著看似簡(jiǎn)(jiǎn)單的小事。

　　鄭新同樣態(tài)(tài)度回應(yīng)(yīng)：“她該死，她不死我們就無(wú)法解了她父親的職。對(duì)(duì)了，我已經(jīng)(jīng)差人放消息給她父親了。項(xiàng)(xiàng)柯，到時(shí)(shí)候配合我一下。”

　　“好，空下來(lái)的職位先讓金字科的代掌，等有合適的人選我們?cè)僮h。至于接下來(lái)的，仍然要加派諜子破壞貍貓換太子的計(jì)(jì)劃，最重要的是要做好強(qiáng)(qiáng)國(guó)(guó)寺圍殺的準(zhǔn)(zhǔn)備。”

　　鄭新說(shuō)道：“晝帝和護(hù)(hù)國(guó)(guó)大將軍聯(lián)(lián)手整治朝政，這種引蛇出洞、切掉頑疾的戲碼我們不可過(guò)多陷入。

　　“這是刀來(lái)著的，可以用來(lái)給我們自身刮骨療傷，但完全不可以用來(lái)刺穿我們的心臟。”

　　“哼。”氣氛頓時(shí)(shí)驟降，鄭新神色如常著夾起菜來(lái)。

　　看樣子，項(xiàng)(xiàng)柯并沒(méi)有過(guò)多發(fā)(fā)作再說(shuō)什么，顯然是覺(jué)得沒(méi)有必要跟他解釋什么。

　　信鴿飛向了馬夫，他在余永新屋外接過(guò)將軍府的信鴿，取下信筒走到余永面前。

　　馬夫?qū)⒄歸_的信息遞給余永：“黑道的追殺令下來(lái)了，提著你的人頭能拿到萬(wàn)兩黃金，良田百畝。”

　　余永沒(méi)有接過(guò)，周遭流動(dòng)(dòng)也沒(méi)有發(fā)(fā)生變化：“知道了。”

　　馬夫：“需要我做什么嗎？”

　　“給我一件武器，趁手的，好拿的，尖銳的。”

　　“好的。不過(guò)我有一個(gè)(gè)問(wèn)題。”馬夫頓了頓言道，“其實(shí)(shí)我拿著你的頭，也一樣能領(lǐng)(lǐng)賞。追殺令不在乎是誰(shuí)提著你的頭，親人可以，兄弟也可以。”

　　余永笑著搖搖頭，他走幾步后，跳著躺在床上，極度想睡覺(jué)，懶洋洋的回道：“你不會(huì)(huì)這么做的，你這樣的人需要的是精神財(cái)(cái)富，用我們的話講。你是一個(gè)(gè)純粹的人，也是一個(gè)(gè)脫離了低級(jí)(jí)趣味的人。”

　　馬夫明顯意動(dòng)(dòng)，深深鞠躬后說(shuō)道：“謝謝你，你先睡吧。午餐我會(huì)(huì)給你送來(lái)，睡醒了就可以吃。”

　　余永大字躺在軟床上，雙手枕著頭。

　　新屋離衛(wèi)(wèi)國(guó)(guó)的臥室僅百余步的距離，一路幽靜，但交流未免不便。

　　余永不難想到，這屋子應(yīng)(yīng)當(dāng)(dāng)有地下暗道什么的，不然斷不可能解釋清楚馬夫?yàn)槭裁磿?huì)出現(xiàn)(xiàn)在衛(wèi)(wèi)國(guó)(guó)身旁，這不是一個(gè)(gè)玄幻的世界。

　　有了武器什么的，應(yīng)(yīng)該有反制能力殺人了。也能解決掉應(yīng)(yīng)激反應(yīng)(yīng)的副作用。

　　至于自降生之日便存在的應(yīng)(yīng)激反應(yīng)(yīng)，自始至終的二十多載生活都沒(méi)有使余永一次看清應(yīng)(yīng)激反應(yīng)(yīng)的全貌到底是什么。

　　余永想著借著這一個(gè)(gè)月可能經(jīng)(jīng)歷數(shù)(shù)不盡的暗殺，就可能有機(jī)(jī)會(huì)(huì)看清它的全貌，若真這樣，也算是了了遺愿。

　　當(dāng)(dāng)然也可能因?yàn)閼?yīng)激反應(yīng)(yīng)結(jié)(jié)束時(shí)(shí)，副作用的仍未消解，導(dǎo)(dǎo)致暴斃而亡。

　　余永抬起曾拿著將軍劍的右手，就是這只手第一次染上了鮮血。

　　“這一個(gè)(gè)月，還要染上更多鮮血啊。

　　“話說(shuō)這樣來(lái)世投胎不會(huì)(huì)墮入畜生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