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有趣有趣,薛定諤,這名字倒是頗有未來感的樣子。”弘瀟鶴笑道,接著又問:“你是什么時候吃的魚,又是什么時候進到廟中的,看你武功稀松平常竟然連我都能瞞得住?”
麻花自始至終都看著薛定諤,真有些“同時天涯淪落人”的意味,姜臨凡依舊大快朵頤,唯獨聽到薛定諤的名字后也差些噎到。
薛定諤緩緩道:“昨日在廟外我便聞到有香味,遠遠望去就看到你們?nèi)耍娔銈內(nèi)硕鄤荼娗叶寂溆械秳Γ植恢闳松茞海簿筒桓摇拱胫畷r,實在饑餓難耐,那時廟內(nèi)已經(jīng)靜下來,又見你在廟外練劍,所以偷摸進來尋些吃的。”
弘瀟鶴臉色竟然泛起紅光,嗔怒道:“胡說,我何時練劍?到了我這般境界已經(jīng)無須多練,只不過是睡意漸消隨風輕舞而已。”弘瀟鶴倒也有些不好意思承認夜半他的確是在練劍,誰讓狂傲之心作祟呢。
薛定諤急忙道:“但我的確是在你未在廟內(nèi)時進來的,廟內(nèi)只有他們二人。”
聽后,姜臨凡心里又是一驚,倘若他不是來偷吃東西的,而是謀財害命,那么今天他姜臨凡還能吃得上今天的飯嗎?
在弘瀟鶴質(zhì)問薛定諤之際,姜臨凡吃的已差不多,眼色示意麻花,隨即背過身去。
麻花拿了一個桂花糖給弘瀟鶴,自己也不自在地吃了起來。弘瀟鶴邊吃說:“這樣罷,你去替我做件事情,事成之后就算是饒了你了。”
薛定諤喜道:“請吩咐。”
弘瀟鶴撫著下巴頦,道:“你去縫衣鋪照我三人的體型去做三件尋常人的衣物,然后再備一些粗布匹。”
薛定諤一時愣住,弘瀟鶴自然明白因何,又調(diào)笑道:“去找那位麻公子要些銀兩。”之后又扔給薛定諤一個吉祥果,“路上吃,早去早回”。
若是麻花的錢倒是無妨,可這分明是姜臨凡的盤纏,自然要經(jīng)姜臨凡的允許。麻花為薛定諤拿銀子時倒也有幾分憐惜的意思,反倒是從來不會同情自己。
姜臨凡質(zhì)問道:“你就不怕他是來索劍譜的?”
弘瀟鶴笑道:“就他,還差意思,更何況即便是來取劍譜的,又干我何事?”
姜臨凡更氣,道:“若他這一去尋些幫手,或者卷錢逃走,又該當如何?”
弘瀟鶴淡然道:“如果他真的是卷錢逃了倒也無妨,但如果他真的又回來倒是該警惕防范些。”
默然半晌,依舊背身,姜臨凡又問道:“你莫非還要跟我二人?”
弘瀟鶴一手火燒鵝,一手魚肉煨火腿,吃的已是滿臉油光,道:“那是自然,跟著富家少爺吃香的喝辣的。”
姜臨凡得意道:“這么說來,你是要做我的護衛(wèi)了?”
弘瀟鶴大笑道:“你這小少爺?shù)故菍嵳\的很,只要我跟著你,哪怕尋不到我要找的人,也至少會查到一些蛛絲馬跡。”姜臨凡實在是被弘瀟鶴氣的語塞。
麻花也已吃完,說道:“弘公子所言的那人少爺與小人都未見過,又怎會有這般謠傳?”
弘瀟鶴嘴里塞滿了肉,說起話來,時不時飛濺出來,“昨日不是說過,這個人說的話,很有分量,多半不是謠傳,不然又怎會驚得動十大高手之一的黃道婆宋剛和歐陽雙雄。即便是你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這個人也可能知道。”
麻花驚道:“那豈不是還會有其他人來找上門來?”
弘瀟鶴道:“必然,所以我才讓薛定諤那小子去備些身尋常衣物,你們二人最好也化名。”
姜臨凡雖不問不應,但始終監(jiān)聽著弘瀟鶴和麻花的談話,冷言道:“不必,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死便是死了。”
弘瀟鶴皺起眉,似笑非笑,暗暗點頭,不住地享受著難得一見的豐盛早餐。
“我……我買……衣服回來了。”薛定諤剛踏進廟門半步就囁嚅得說道。
姜臨凡不予理會,麻花也不知該當如何,只得弘瀟鶴出馬,在衣袖上擦擦嘴,說道:“小子,做事還挺麻利的嘛。薛定諤,是不是特別怕餓?這給你,你可以走了。”說著就將大半盤子胭脂鵝脯遞到薛定諤眼前。
薛定諤羞怯問道:“我……我能不能隨你們……同行?”
弘瀟鶴一驚,心想他莫非也是為了渠梅劍譜。但依舊鎮(zhèn)定,眼珠一轉(zhuǎn),說道:“這倒也不是不可以。”說完又撫下巴頦,“不過嘛”。
薛定諤喜道:“真的?”
弘瀟鶴接著說道:“如果你真的要與我三人同行,那么你需得做我的仆童。”
薛定諤笑容凝固,著實想不到他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而姜臨凡倒是理解弘瀟鶴的做法,無非就是見“麻花”眼饞,最難以理解弘瀟鶴意圖的是麻花,麻花本就以為薛定諤是犯了錯從主人府上逃出來的,這一次又要作仆,不僅唏噓感傷,但也只能將這種情感放在心里。
弘瀟鶴見薛定諤有些猶豫,勸道:“不過你放心,我向來隨性不羈,不要求你常伴我左右,甚至是不必以主仆相稱,只會讓你做些你力所能及的小事。”
聽到這番話,薛定諤方松了一口氣,又是沉思半晌才答道:“是,公子。”
弘瀟鶴心下竊喜難耐,連眼睛都瞪大了,說道:“我叫弘瀟鶴,那位是麻花。”但偏偏唯獨不介紹姜臨凡。
薛定諤目色朝姜臨凡望去,姜臨凡似是腦后長了眼,冷言道:“姜臨凡。”
天上掉下個“薛妹妹”,弘瀟鶴躊躇滿志,春風得意的樣子巴不得要將這個消息告訴全天下人,盡管此刻他還不能猜透薛定諤的真實目的。
時辰已經(jīng)不早了,弘瀟鶴問麻花:“腿還可以嗎?”
麻花強忍著道:“沒關系,弘公子。”
弘瀟鶴喃喃道:“實在不能等了。”他并沒有將他們?nèi)吮桓鞔蠼呤肿窊舻恼嫦嗾f出來,自然是防著薛定諤。
薛定諤垂下眼眉,有些自責地說:“公子,我,不,小的方才買衣服時順帶買了些藥。”
弘瀟鶴見薛定諤如此有眼色,心中大喜,仿佛撿到了一個大寶貝,笑道:“方才不是說過了,你我不必以主仆相稱。”眼珠又是一轉(zhuǎn),“不過‘公子’二字倒是頗為耐聽。”
薛定諤感激道:“是,公子。”
弘瀟鶴對薛定諤不好意思道:“有勞你去幫助麻花上藥換衣服。”
片刻之后,四條人影已從武帝廟內(nèi)出來,只是形狀各異。打頭的時而歡蹦亂跳,時而高視闊步,背后背著一條長形包袱,身后丈余跟著那人儀態(tài)雅靜,腰間也挎著一包袱,最后是兩人并排而行,一人步履蹣跚,另一人攙扶著他,但他自己倒好像是要被壓垮了一樣。四人同行,雖是道合,可志未必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