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陽宮內。
胡太傅痛心疾首的匯報儲君的言行,金悅兒靠在美人榻上假寐,抬手捏了捏眉心,斂襟危坐,道:“太傅說的這些,我都了解了,凝兒是任性了些,本王身為長輩,一定會強加管教。您也是直言不諱,本王自然不會計較。凝兒還請您再多費心。”
胡太傅五十有余,胡子已經花白,說起話來胡子一翹一翹的:“王爺,臣教導過的學生,可能有一兩個還有些許將相之才的,可再往上,臣力有不逮。”
半個時辰后,宮女出來請崔尚宮進去,崔尚宮進入殿內就看見金悅兒隨意慵懶的靠在塌上,正小口喝著姜湯。眉目間有點掩蓋不住的疲態,面色也比平日蒼白。
不敢再多看,跪下請罪,“請攝政王治奴婢失職之罪。”
金悅兒放下白玉杯盞,道:“崔尚宮如何失職,本王倒是想聽聽。”
“奴婢管教不周,使宮女妄議主子在前,污了主子耳目為后,攝政王仁厚,留了她們一條命。奴身居尚宮之職,難辭其咎。奴請攝政王懲處。”
金悅兒摩挲著手爐套子上的繡花,似是在細細分辨著梅花的形狀。淡淡的說道:“崔尚宮失職,罰奉一年,禁足一月靜思己過,停職以觀后效。那兩個宮女所屬之司所屬之局,管事的人一同罰了。”
內官領命退下。
崔尚宮稽首謝恩告退。
金悅兒實在疲憊,按了按太陽穴,“箬葉,去內務府挑幾個聰明伶俐的宮女,最重要的是忠心的。把凝兒宮里近前伺候的都換掉。”
箬葉心中一驚,道:“王爺是覺得...公主宮里有...”隨即反應過來,“奴婢馬上去辦。”又有一點猶豫,“王爺,公主宮里的兩個大宮女還有瑛姑...是否要從長計議?”
金悅兒道:“箬葉,你記得剛剛在梅園,那兩個宮女說什么嗎?此時在假山偷懶的,不可能是凝兒宮里的人,卻知道這不該知道的事。明顯是凝兒宮中之人做的。不怕宮人嚼舌根,只怕是有意傳播這些不利凝兒的話。”金悅兒冷笑一聲,“這是什么用心,我少時在宮里不是沒有經歷過。大宮女也不可信,瑛姑人品貴重自然沒有問題。”金悅兒頓了頓,“大宮女留著,若真是忠心,便無事,若有異心,其心可誅。”
箬葉領命退下。
金悅兒此時才察覺,自己只是想盡力維持江山朝堂的平穩,甚至想開創繁榮再交予新帝,賑災平亂,應對朝堂的波詭云譎,即使自己一片赤誠,卻仍舊對新帝疏忽了。
這竟然是最大的錯處。
金悅兒從小便懂得在宮中生活,需謹言慎行,處處要提防算計,真心可貴亦是難得,這些年的輾轉,身邊心腹只留下了從小長大的箬葉和竹佩。瑛姑本是最為親近的,金悅兒離宮之時,皇姐政務繁忙,且當時侄女和瑛姑感情很是要好,便把這最親近之人留給了凝兒。
瑛姑,是個提起來都會讓人嘴中寒氣外溢的人,一直冰凍到心里,卻因為和熱血相悖,折磨的人更痛苦難忍。
“姨母,你怎么了?”金悅兒回神,卻是鐘離凝莘在叫自己。
對上鐘離凝莘擔憂的神色,金悅兒笑了笑:“可能是一路上休息的不好,這會子倒是有點乏了,我沒事。”金悅兒握住她的手,仔細囑咐:“頭胎一定好好將養著,現在還無事,過兩個月可能會害喜,想吐沒胃口什么的,到時候讓太醫好好調理著,可不能大意。”
鐘離凝莘笑著說,“好,我記下了姨母,過會宮宴就開始了,您在這先歇息片刻養養神。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先去玄武殿。”
金悅兒看著鐘離凝莘離開直到背影消失。
在塌上假寐,合上眼,卻全是瑛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