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七的通訊并沒有被接通,因為現在的王加加正屏住呼吸,一點一點地遠離面前的奶牛,她可不敢輕舉妄動,假若這只奶牛注意到了他們,鬼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
鐘奇把任忻扛到了肩上,也嚴正以待地死盯著那頭粉色奶牛。
這頭奶牛太過邪門了,只是看著就能影響到人的思維,沖擊人的神經。他將視線撇開,看向街邊的櫥窗。
里面已然換了一番形象。
透明的玻璃上面密密麻麻地趴滿了人,他們將臉緊緊摁在櫥窗上,丑陋的面龐被貼地扭曲而猙獰。粗重的喘息在上面留下了一片又一片的白霧。
鐘奇知道這些人已經被影響了心智,如今的他們已經成為了人類原始沖動的仆從。
而那只奶牛,它輕啟牛唇,嬌滴滴地發出一身“哞~”。
牛叫傳進了人的耳朵,人群開始躁動,他們面色呈現一種不健康的潮紅,那是充血的表現,甚至眼球中都布滿了細密的血絲,低聲的哀嚎和嘶吼連綿不絕,伴著對櫥窗的拍擊聲合奏出了一首詭異的交響曲。
“見鬼,路被堵死了,我們得找找其他的通道了。”
“或許從里面走會是個好選擇,紅巷里很多店面是相通的,頻繁的業務來往讓他們之間的關系十分緊密。”王加加指著人潮擁擠的店鋪,提出了個不算多好的計劃。
“如果可以的話,我并不想接受這個選擇。”鐘奇掃了一眼櫥窗后瘋魔的人們,他們的低吼隔著老遠依舊清晰地傳入了他的耳中。“這些人看起來遠比那頭牛更加詭異,天知道他們充斥著欲望的大腦已經變成什么樣了。”
兩人低聲交談著,謀求著生的出路。
“咚!”一陣敲鐘聲響起,鐘聲古樸而沉悶,回蕩在空蕩的小巷路上。它不知從何方傳來,但一定距離十分遙遠,因為它是那么的悠揚,令人心曠神怡、神情恍惚。
聲波擴散到王加加耳旁,聲波激起了她的心跳,讓身體一陣顫栗。她轉過頭對鐘奇吼道:“我們沒得選了,醫生!”
而此刻的鐘奇早已扛著任忻往店鋪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過去,他反應很快,而且有著自己的判斷力。
“咔擦。”這是電子鎖解開的聲音。
店內的人群似乎收到了信號,停下了喉嚨發出的吼叫,齊刷刷地將頭扭向門鎖。
“糟糕。”鐘奇心里暗叫一聲不好,他已經預料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他試圖尋找起了其他的入口,很不巧的是,每個店面的情況都一模一樣。
伴隨著第一個人開始嘶吼,他仰起頭,如野獸一般叫囂,所有的人,都躁動了起來。他們像聽到號令而沖鋒的士兵,瘋狂地擠向那些只能容納兩個人的小門。
從鐘奇的角度看過去,一個個行尸走肉真從他逃生的路上向她涌來,那一個個小門不盡地吞吐著,洶涌的人潮很快就侵占了街道上廣闊的空間,人潮擁擠,川流不息。
他們揮舞著雙手,以一個奇怪扭曲的姿態奔向奶牛,口中發出了不似人能發出的獸吼,就連金屬樂隊的主唱都只能甘拜下風。
鐘奇無暇欣賞著詭異的聲響,被驚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只能不停地往前沖鋒,步伐不敢有一刻停止,雖然他還不知道犯規會有什么后果。
當他和人群撞上的那一剎那,鐘奇感到了事情的不妙。這些瘋子的目標并不是他,但依舊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擾。
人群的沖擊力不容小窺,撞得鐘奇七葷八素,爾后,他發現,以他被強化的身體,竟然不能在人群中擠開一條道路。
人潮組成的銅墻鐵壁讓鐘奇寸步難行,他們還會拽拉他的身體,借力讓自己跑快點,一聲聲低吼在耳邊響起,振聾發聵。身上帶著的惡臭體味彌漫在空氣里,體液更是肆意的揮灑,助紂為虐,讓人感到惡心不已。
這哪是人群,這分明是喪尸電影里的尸群,或許只有鐘奇接觸到令人作嘔的身體時,他才能從那溫熱的提問找到他們作為人的一絲痕跡。
他就這么埋頭擠著,鐘聲敲得越來越快,似乎時在為他這徒勞的抗爭配樂,催促著他趕緊進去。
“來我這邊!醫生!”
在鐘奇左邊,王加加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開出了一條道。我們可憐的醫生自然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跑了過去。而走進一看,才知道王加加做了什么。
先前被遮蔽的視野變得廣闊了起來,擁擠的空間變得讓人有了喘息的余地,惡臭的空氣也被淡淡的血腥味覆蓋。
在金屬地板上,王加加的腳邊,滿是斷臂殘垣。她手中的消防斧被鍍了一層鮮紅的膜,斧尖如沒擰緊的水龍頭一般,滴答滴答地滴落著血滴。
王加加揮舞起了斧頭,一斧頭一斧頭地開辟著道路。至于那些瘋子?他們早已失去了理智,無懼無畏地迎難而上。
于是,就像是拿鐮刀割高粱,事情變得輕松無比。鋒利的消防斧能斬斷所有東西,在它的面前沒有阻礙一說,兩人的行進加快了不少,跟上了鐘聲加快的節奏。
鐘奇呆呆地跟在后面,王加加奮力戰斗的倩影很有魅力,但他并沒有關注這個,兩只眼睛失去了焦距,雙腳也沒有停下,機械地奔跑著。
地上的血泊像是一面明鏡,倒映著鐘奇驚恐的神情。
不一會兒,等王加加放下斧頭,等門口不在涌出人,等鐘聲敲響最后一下,鐘奇趁著關門前最后一秒,左腳踩入了店里,驚險地守住了規則。
他撲到在地板上,不停地喘息著,要知道他剛剛長途奔襲都沒有喘得那么厲害,這一段不過200米的路,跑得他膽顫心驚。
劫后余生的心情不算美妙,心臟在胸腔打著架子鼓,急促有力。鐘奇不感到難受,只有這點讓他還感覺到自己活著。
他回頭看了看窗外,已經人們跑到了奶牛身邊,簇擁著奶牛,將其淹沒。
而離兩人不遠的店門口,尸體組成了迎賓的地毯,鮮血為它染上猩紅的顏色。
這窗外的景象,任誰來不感嘆一句,好一幅人間煉獄。
王加加開口說道:“我們救不了他們,他們是活不下去的,顯而易見不是嗎?他們剛剛在向外沖,我是說,只要他們出去了就是必死無疑的,他們始終是逃脫不了死亡的。”
但她拿著消防斧的手一直在顫抖著,似乎心情并不平靜。
鐘奇沒有回應他,死死盯著窗戶,他從未見過如此多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