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
耿炳海自認為發現了秘密,而桑懷月那個腦子缺根筋的還在指責謝策雙標。
他搖了搖頭,想找徐子麟八卦一下,看了半天沒在A班看到徐子麟的身影。
“徐子麟呢?”耿炳海手壓在桑懷月的肩上,問他。
“被班主任喊走了。”桑懷月想起聽到班上同學說的,“好像是下周的什么祈愿活動吧。”
桑懷月所說的祈愿活動,是一中傳統,在每年的五月份進行。
各班組織學生寫下祝愿,再放入玻璃瓶內保存,由學生親手埋在學校里的一片專門的空地上。
如果學生愿意的話,還可以在高考結束之后再回到學校,挖出當時的祈愿瓶。
學校會把這些祈愿瓶保存五年,五年之后還沒有取出的,學校會統一處理。
除此之外,在空地前面還有一顆百年的銀杏樹,枝繁葉茂,樹枝分向四面八方。
往往祈愿的同時,還會有人在紅布條上寫下心愿,再系到樹枝上。
時間久了,已經和埋祈愿瓶一樣,成為一中默認的傳統。
不同的是,一個是學生間形成的,一個是學校組織的。
耿炳海不咸不淡地評價了一句:“徐班長真忙,日理萬機。”
話音剛落,一道聲音就在耿炳海身后響起:“又說我壞話?”
耿炳海回頭看去,是徐子麟拿著一沓試卷站在門口,也不知道在那兒站了多久。
“夸你呢。”
徐子麟上前走了幾步,把試卷塞到耿炳海手里:“幫我發了。”
“我又不認識你們班的人,我怎么發?”
聽到這話,徐子麟頗為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天天來串門,都這么久還不認識?”
“那我不管。”耿炳海隨手就把試卷扔到桑懷月的桌子上,“你去發。”
桑懷月當然也不愿意,他拿起試卷就往前桌的位置上扔去。
無辜的前桌上個廁所回來,就看到自己位置上多出來的一堆試卷。
前桌喊了一圈誰放的,然而并沒有人搭理他,最終認命地自己挨個發。
等桑梔他們去交檢討的時候,也聽到辦公室的老師在討論下周的祈愿活動。
不難看出,老師也挺期待這次活動的。
祈愿活動的具體時間定在下周一的上午,高三班級按批次過去,由各自的班主任帶領。
整個活動持續一整天,一直到下午放學,在此期間自由活動。
A班和B班同一批次,兩個班的人幾乎所有活動都是在一起的,早已經習慣。
韓致洲跟個甩手掌柜似的,連帶隊這種事都交給了孟繁文。
對此,B班學生親切地稱孟繁文為他們班的班主任。
虛假的班主任:韓致洲
實際的班主任:孟繁文
孟繁文在兩個班隊伍的最前面帶隊,韓致洲就混在隊伍的最后面摸魚。
和他一起的,還有從B班隊伍跑過來的耿炳海和謝策。
“小刀,你準備寫什么?”韓致洲十分八卦,“給我透露透露。”
桑梔想了想,如實說道:“不知道。”
韓致洲唔了聲,終于想起旁邊還有其他人:“哎,那你們呢,想好沒?”
“愿望這種東西說出來就不靈了,韓老師你不要亂打聽。”徐子麟并不打算說。
“想不到你這么迷信。”耿炳海詫異地看了徐子麟一眼。
徐子麟笑了聲,走到耿炳海身邊,手自然而然地搭上他的肩膀:“想不到?那看來你還不了解我。”
他攬著耿炳海的姿勢看似輕松,實則是耿炳海用了下力,都沒甩掉他。
耿炳海嘆了口氣,暗暗發誓等高考完之后一定好好健身。
隊伍朝著空地的方向緩慢移動,在那邊已經放置好了學校提前準備的玻璃瓶和紙條等一應物品。
孟繁文帶隊到了地方之后就解散了隊伍,由著學生自由發揮。
寫祈愿的時候,耿炳海一直跟在徐子麟身后,寸步不離,企圖偷窺徐子麟究竟寫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眼看著徐子麟要蓋上瓶塞,耿炳海攔住他:“快讓我看看你寫了什么。”
徐子麟一手抵住耿炳海的靠近,另一只手動作迅速地蓋上瓶塞。
做完這些后,他垂眸問道:“真想知道?”
“小氣鬼,你愛說不說。”耿炳海給了他一個白眼,氣得不輕。
徐子麟這次沒像以往那般哄著他,而是先蹲下身,把玻璃瓶放入事先挖好的土坑里。
他仰起頭看耿炳海:“你的呢?過來放一塊。”
耿炳海因為徐子麟不告訴他還生氣著,不太情愿和他的玻璃瓶放在一起。
徐子麟耐心有限,主動站起身拿過他手里的玻璃瓶,和自己的放在一起。
兩只瓶子里各放了一個卷成筒狀的紙條,中間用紅線系了個結。
其中一個紙條內部的筆跡還滲透了一點兒出來,那是徐子麟的。
徐子麟拿起旁邊的小鐵鏟,將土輕輕蓋在玻璃瓶上,然后在土壤的最上面插上一塊小木板。
那是防止有人挖錯瓶子,用來識別的。
耿炳海全程冷眼旁觀,就差給徐子麟的背影踹上一腳了。
見狀,徐子麟又圍上來,在耿炳海耳邊道:“真想知道的話,五年后跟我一起過來看。”
輕飄飄的一句話,許下一個為期五年的承諾。
耿炳海嗤了聲,也沒接話,徐子麟知道他這是同意了。
小貓有時候是真挺好騙的,就這么輕而易舉地約好了五年后。
與徐子麟他們這邊氛圍相反,桑懷月和謝策在埋玻璃瓶的時候,鬧了不小的矛盾。
起因是桑懷月嫌原來的土坑太小,不安全,于是自己動手想再挖深一點。
結果挖的時候沒控制好力度,泥土濺了謝策一身。
謝策斷定他的故意的,當場挖了一鏟子泥土,撥到桑懷月那邊。
桑懷月覺得這人是故意挑釁,自己當然不能就此罷休,否則豈不是變成了怕他。
他們倆你扔我,我扔你,早已經波及到周圍的人。
眼看著戰況愈演愈烈,下一秒就有玻璃瓶砸頭的架勢,其他人默默以他們為圓心,往后退了幾步。
等兩人埋完瓶子的時候,發現周圍一圈只有他們兩個人的瓶子時,已經晚了。
桑梔的瓶子埋在邊角,和徐子麟他們的不算遠,就隔了一米不到的距離。
韓致洲實在是好奇桑梔這種人會許下什么愿望,再一次湊上來:“小刀……”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桑梔打斷:“老師,說出來就不靈了哦。”
是徐子麟不想回答的借口,被桑梔拿來用了。
韓致洲五官扭曲了一下,還是不死心:“那不說,你發消息告訴我。”
這樣就不是說出來了,是寫出來。
桑梔:“……”
韓大俠是有點冷幽默在身上的。
桑梔打定主意不告訴韓致洲,無論他怎么問,都沒透露一個字。
敗興而歸的韓致洲把怒火轉移到徐子麟身上,不知道瞪了他多少回。
幾人都埋完瓶子之后,桑懷月想去掛紅布條。
紅布條上的字大多都是馬克筆寫的,桑梔眉心微蹙,像是不太滿意。
謝策留意著她的神色,忽然間福至心靈,丟下一句:“等我一下。”
等謝策回來時,手里多了一支毛筆和一瓶墨水。
“給你。”他把兩樣東西放到桑梔面前的長條桌上。
桑梔眼里一閃而過的驚喜被在場的幾人捕捉到。
“你小子。”韓致洲嘖了聲,“把我們小刀了解得挺通透啊。”
謝策抿了抿唇,臉上沒什么表情,耳朵邊悄悄泛起了紅意。
桑懷月后知后覺意識到大事不妙,暗自思忖要不要給郁時晏通風報信。
毛筆和墨水有了,在場會寫毛筆字的,卻只有桑梔和徐子麟。
于是唯二會寫毛筆字的兩人又肩負起給桑懷月他們寫字的重任。
與玻璃瓶不同,寫在紅布條上的,只是簡簡單單一個代表祝愿的詞語。
徐子麟幫耿炳海寫,桑梔幫桑懷月和謝策寫。
徐子麟練的是標準的瘦金體,一筆一劃都有跡可循。
和徐子麟不同,桑梔寫的字體不似任何一個大家,獨有自己的風格。
落筆如驚龍,一行字錯頓有力,飄逸瀟灑。
徐子麟看著她寫的字,突然想到了很久之前,還在準備競賽那會兒。
有一次桑梔發了一個解題過程給他們,那張紙上的字,和桑梔現在寫的,極為神似。
徐子麟壓下心底的驚訝,假裝什么都沒有察覺。
寫完后眾人親手把紅布條掛在樹枝上,紅色的布條點綴著稠黑的字,迎著風飄揚在半空中。
這兩件事做完之后,這次活動的流程就算是結束了。
下一批次的班級陸續過來,A班和B班的學生早已三倆成群地往教室走。
桑梔在路上和郁時晏說了這次的祈愿活動,覺得挺有意思。
【郁時晏:所以你到底寫了什么?】
【桑梔:說出來就不靈了。】
所以到底寫了什么呢。
桑梔想起自己在紙條上寫的字,只是再簡單不過的祝愿罷了。
那張掩埋在厚重泥土下的紙條,承載著對心愛之人的祈愿,將在五年后重見天日。
寫著:承章,平安順遂。
六個字,無聲訴說著這千百年來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