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迎風而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率先展開拳架的竟然是實力更強的阿難!
阿難擺出的拳架頗為古怪,并不像平日里江湖武夫那般雄壯,反而有些小家子氣。只見阿難雙拳立于胸前,手臂彎曲,一只腿獨立,另一只腿微微抬起,看起來像是一只滑稽的猴子。
可阿難并沒有覺得這幅滑稽的模樣有多么的可笑,反而眼睛里精光四起。他自幼便是在北荒邊境長大,自小便是與猛獸妖物為鄰,打記事起就是過著刀尖舔血的日子,后來他那個自微末崛起的親爹當上了整座草原的王,這才將他這個拋在腦后的兒子接了回去,當上了那什么狗屁不通的十三王子。
不過回到草原也有回到草原的好處,最起碼他多出了許多號稱在拳法一途登堂入室的‘師傅’,拳法各個剛猛異常,據說都是在血海中磨煉出來的。
阿難每次想到這些所謂的‘師傅’就覺得有些好笑,一個個都慘死在了他的花架子手中,倒是其中有一個女子,那一手柔拳頗為有趣,只是瞧了兩眼就放在了心上,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磨煉拳法,這次,剛巧是個合適的機會。
孟游感受著身上傳來的特痛感,也是長舒了一口氣,雖說他早就已經清楚阿難是一位武膽境的強者,但是阿難的力道還是出乎了他的預料,尤其是那拳頭之上充斥著各種拳意,此時正在他的體內不斷地游走著,幸虧孟游并沒有傳統先天煉氣士那般的氣府竅穴等物,不然在這份充沛的拳意之下,他即便不死,也是已經身受重傷了。
孟游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臉上的表情一絲不茍,他緩緩抬起了胳膊,擺好了拳架。
千軍破陣式!
孟游所會的拳法同樣不多,除了宋老伯在為他打磨體魄的時候傳授給他的三套拳法之法,這一路南下的路上他時不時就會翻看剛出磁器口時老鏢頭臨終前留下的那本家傳的拳譜,在山林間行進的時候孟游時不時會照著拳譜練上一段時間,他發現那狂狼拳竟是與宋老伯傳授的后浪拳意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雖說招式已經記得2滾瓜亂熟,但是拳意方面孟游還是絲毫頭緒都沒有,他也正想借此機會,看看能不能在拳意一途上有所突破。
“狂狼拳!”
孟游低喝一聲,雙拳不斷揮舞,一拳高過一拳,宛如海中怒濤,一浪高過一浪!
孟游腳下用力,瞬間就來到了阿難的身前,雙拳狠狠砸下,沒有絲毫的留手。雙拳掀起了陣陣的拳風,吹動了阿難的發絲,阿難依舊保持著那一份古怪的姿勢,在他的眼中,孟游的身后似乎有著淡淡的藍色浮現,如同早晨濃霧中的大海,讓人看的雖不透徹,但卻有著陣陣濕潤的空氣吹來。
阿難便是剛拳出身,自然也是能看出孟游此刻所展露的拳法不俗,但是他依舊沒有絲毫的慌亂,在孟游的直拳即將觸碰到阿難胸口的時候,只見阿難雙拳微微一動,便是輕易的將孟游的攻擊化為無形!
孟游見狀,表情也是凝重了起來,可是招式上卻是沒有絲毫的停留,一路狂風暴雨,絲毫沒有停歇,就如同剛剛阿難對他所做的那般,一拳接著一拳不停的攻向了阿難!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在場的除了兩方的軍隊以外,其余的人雖說不是純粹武夫,但是要么境界高,要么眼界多,雖說此刻孟游的進攻如同行云流水,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孟游此刻的攻擊就如同阿難之前那般,并沒有起到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這點連孟游都是有所察覺,他的每一拳都是剛猛異常,即便是面對之前的孫去他也是憑借這種剛猛的拳法與金剛不壞的肉身與之抗衡,可此刻面對阿難,他的攻擊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樣,他每一次的進攻,阿難的動作幅度都不大,但每一次都能輕描淡寫的化解孟游所有的拳勢攻擊。
那種輕描淡寫的模樣,讓孟游感到頗為的熟悉,這種感覺他很是清楚,就像是一路南下的時候,每每到了夜晚,他都會在山林間拉著小道士熟悉拳勢一般,小道士每次都是撓著腦袋,一臉的為難,可承受不住孟游的軟磨硬泡,到最后也是只能答應了下來。
小道士煉氣士的境界不高,更稱不上是什么純粹武夫,據他說自己壓根就不會什么拳腳功夫,可每次孟游與他一同練拳都會有剛剛面對阿難時的感覺,雖然只是熟悉招數,但是每次小道士那看著山上撞鐘自己領悟的身法都是讓孟游有一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每次孟游都會被這軟綿綿的拳頭弄得心里有些惱火,可小道士只會無辜的攤攤手,說自己是真的從來就沒有練過武。
這家伙的拳頭比不上小道士那般讓人火大,但是卻殊途同歸,好在阿難的拳法似乎并不是很熟練,雖然格擋間看似頗為的隨意,但經過不斷的交手之后,孟游能夠明顯的感覺到阿難的拳勢已經不再像剛開始那般輕松寫意了。
這一點,阿難自己也有感受,這個之前從未聽說過名號的金剛境武夫,不光有著自己夢寐已久的強大肉身,就連這一身的拳法都是出自大家手筆,雖說如此,但萬幸的是此人的拳意還沒有磨煉出來,即便這樣,自己的臉上還是結結實實的挨上了幾拳。
兩人分開,各自退開。
孟游一臉得意的看向了阿難,砸吧砸吧嘴說道:“我這拳頭的味道如何?”
流著鼻血,眼眶烏青的阿難嘆了口氣,露出森白的牙齒:“你有病?”
“沒辦法,我從小就跟比自己大很多的孩子打架,每次都是抱著頭在地上挨打,可是他娘的我不服,我就是個硬骨頭,每次他們打累了,幾個人勾肩搭背就想要離開,那我肯定不會放過他,抄起一旁的磚頭就沖上去,抓著領頭的那個人就是一頓猛拍。”孟游聳了聳肩,“沒辦法,畢竟我是個小混混嘛。”
阿難聞言咧嘴一笑,感受著鼻尖上的溫熱,他雖說從小便是在刀尖上舔血,可是遇到的妖族和仇人無一不是想要取他的性命,至于這種潑皮無賴專門打臉的家伙,他果真是第一次遇見。
在江湖與沙場上的時間太久了,他早就習慣了那種生活,突然面對這么一個出手陰狠、毫不顧忌武德的家伙,就算他是阿難,是草原王庭的十三王子,一時間也是覺得頗為有趣。
阿難將臉上的鼻血擦凈,長出了一口氣,他抬頭望了望天邊高懸的明月,突然笑出了聲。
孟游疑惑的望著阿難,不知怎的,從阿難的笑聲中,他感受到了一股生死危機!
阿難撓了撓頭,突然覺得現在的自己很是天真,多少年了,他從記事起就每日活在死亡的恐懼之中,所以他的性子也是始終隱忍著,每一刻都在盤算著如何才能在這種世道中活下去,至于這種隨時都有可能讓他喪命的情感,他連想都沒想過。
那種孤寂如狼的日子,想來真是有些痛苦啊。
阿難微微一笑,眼前的這個家伙竟然讓自己浪費了大把的時間跟他在這里練拳,他都快忘了,這里不是草原,而是中原那塊他們草原人世世代代都魂牽夢縈的地方!
這一次為了城中的那件東西,草原王庭不僅派出了大軍,更是連江湖勢力與山巔修士一同出動,若是再這么浪費時間,到時候的罪責,即便是他,都無法承受下來。
這代價,畢竟太大了些。
若是不能將這份能帶給草原磅礴武運的東西帶回去,那么他這一生,都將繼續活在那個男人的陰影之下。
居胥山。
魏涼。
那個讓所有見過的人都不由得心生仰望的男子武夫。
阿難嘆了口氣,隨即周身掀起了一陣劇烈的狂風,狂風掀起了漫天煙塵!
待煙塵散去,一尊比城墻還要高上許多的巨大法身閃爍著銀色的光芒,佇立在城墻之下!
那宛如天威般的巨大身影低頭俯視著洛城的城墻,所有洛城的守軍都是能瞧見那道與月同輝的銀色身影!
猶如神跡!
洛城內原有的守軍大多都是驚詫的望著那道百丈高的巨大法身,手中的武器都是轟然落地,他們張大了嘴巴,失魂落魄的望著那道身影。
如今那巨大法身的一拳,恐怕都能將洛城引以為傲的城墻轟為齏粉!
這已經非人力所能抵擋了!
李慕芊望著那巨大的法身,眼神中晦澀難明。每一個達到七重樓的強者都能夠凝聚法身,而這巨大的法身在戰場上來說,就是最無與倫比的攻城利器!
在場的數萬軍士皆是震驚莫名,那種在理論上已經不屬于人間的戰力突然出現在戰場上,讓這些馳騁疆場多年的將士們都是失去了平常心。
阿難巨大的法身緩緩低下頭,看向了洛城城頭,目光最終落在了覆甲覆面的李慕芊身上,清冷的聲音響徹天際!
“我這一拳,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