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國子監(jiān)少年
恰同學(xué)少年,風(fēng)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糞土當(dāng)年萬戶侯。
歷朝歷代,太學(xué)之地總是集聚著一批最有朝氣、最書生氣、最理想主義的少年郎。
大鄭朝的國子監(jiān)亦是如此。
景興三年初夏,皇都還有著幾分春的寒意。在細(xì)雨之中,穿著一身身孝服的士子們正三三兩兩地聚在庭院內(nèi),嘀嘀咕咕著。
“聽說趙王進京了。早就聽說趙王是高太后撫養(yǎng)長大,高太后待他如親子。如今他戍邊七載,恩威正盛,正是登臨大寶的絕佳時刻”一個少年一邊飲著茶,一邊對周圍人談到。
“可是說呢,當(dāng)年元宗皇帝在世時,最視趙王為肱骨,趙王戍衛(wèi)北疆就是先帝的安排。”另一位少年故作神秘地說道。
“那你說趙王登基后年號會改成什么?也不知道這次年號由哪位大儒敲定。老馬,您家馬大人有希望嗎?”一個小子戳了戳身邊有些出神的少年。
這位出神的少年十四五歲的年紀(jì),雖是大臉盤子,但卻談不上慈眉善目。一雙滴溜溜的小眼睛在兩條上揚的眉毛下轉(zhuǎn)個沒完。身材也是較肥,孝服有點裝不下他的肚子。此人不是別人,肚子中也恰裝著經(jīng)綸和韜略,正是當(dāng)朝五經(jīng)博士馬義之子馬召。
馬召聽了旁人的問號,眨了眨眼,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又閉上了嘴。可能覺得睜開的眼睛也容易走漏消息,連眼睛也閉上了。
“馬召向來如此,故弄玄虛,最好放屁。”一位倚在柱子上,面色有些潮紅的少年,一邊用茶壺喝酒,一邊大聲嘲弄馬召。
馬召最是厭惡這名少年,又矮又痞,既是個宦官的螟蛉子,就應(yīng)該知道自重。偏偏不知和誰學(xué)的一身江湖氣,總是帶著一批破落戶、世家子擠兌自己堂堂書香門第、名門之后。
少年一放話,少年們都哈哈大笑,全都用嘲弄挖苦的眼神望向馬召。
馬召再有城府,終究是十五歲的孩子。這一嘲諷憋的他滿臉通紅,半天憋出一句話,“趙王怕是要隨大行皇帝而去了”。
笑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馬召身上。就連哪位狂悖的少年也一步跨到馬召身前,為他斟上一杯茶。
馬召有點得意,壓低聲音道,“今日城防換崗,高再思已經(jīng)帶羽林軍去東門迎接趙王了。”
“這這又怎樣?新皇登基,聽說已有遺詔,高再思派人護送,也不可謂得體。”一位少年補充到。
馬召搖搖頭,道“涼州刺史高再名已經(jīng)領(lǐng)兵十萬度過黃河,前往趙地了!”
醉酒少年先是一愣,一拈短須,問道,“那老馬莫不是以為高太后又要臨朝稱制吧,我聽太醫(yī)院說,高太后久病,似乎早無昔年挪移乾坤之能了……”
馬召搖搖頭,嘆道,“還不知道。趙王戍邊東北,年久矣,軍功抜卓,又不喜諸高,如不是高后老邁,大行皇帝寬仁,又豈能活到今天!”
一位站在邊緣處的少年,此時突然發(fā)聲,“如我昨日所看非錯,呂侯怕是進宮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為之一震。這少年名叫潘峰,算不上什么權(quán)貴,祖父不過是個棺材店的老商賈,二十年前大疫時發(fā)了點國難財。父親也不過是捐了一個看宮門的校尉。自己更不知道花了多少錢才恬不知恥擠進了這最高學(xué)府里。可正是這個校尉之子的話,暴露了天大的秘辛!
呂侯,這位高太后侄女的兒子,不正是諸高最佳的人選嘛!
也正是此時,邊模帶著三五個小太監(jiān),騎著快馬,踏到國子監(jiān)。下馬,亮牌子,進入大門。對著各位士子嚷道,“各位大學(xué)生,咱家給您們報個喜,圣上萬金之軀,如今已經(jīng)蘇醒了,不日將臨朝聽政!”
飲酒少年“砰”地站起來,快步走過去,沖陳瑾拱了拱手,問道,“邊公公,您說的是哪位圣上?”
邊模是認(rèn)識孟禮的,去年剛致仕的孟公公的兒子,平時也曾一起喝酒打牌。于是沖他點點頭,故意大聲嚷道,“天下只有一位圣上,那就是咱景興皇帝!”
此話一出,各位大學(xué)生們都站起來,饒是馬召都感到震驚、疑惑和興奮。
也就是此刻,孟禮三步并兩步,不知道解開了誰的馬,翻身就要走。
一位少年郎見孟禮此刻如此孟浪,忙問,“老孟,你要哪里去?”
孟禮仰天大笑,“出城送趙王一份大禮!”
馬召也不忌憚邊模等宮里人,趕忙制止,“消息還不知道真假,你如何能夠辯出真?zhèn)危俊?p> 孟禮踏馬而去,風(fēng)中只留下一句話,“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