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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已經(jīng)恢復(fù)完畢之后,恩德勒斯便帶著洛伊奇離開了這個被涅墨西斯削出來的崖壁上的洞窟,開始向上攀登。
臨走之前,恩德勒斯還用卡特列妮維婭的力量將這個洞窟給填補修復(fù)了,從外表看上去完璧如初,沒有半點變化。
當(dāng)然,如果真有內(nèi)衛(wèi)能鐵心到也和恩德勒斯一樣跳崖幾百米,精準(zhǔn)到貼在這里一小片區(qū)域觀察,也能發(fā)現(xiàn)這里曾經(jīng)有隱隱被邪魔力量擾動過的痕跡。
恩德勒斯最多也只能做到這樣,若真要是出現(xiàn)這種情況,自己也只能捏著鼻子認(rèn)栽了。
兩人花了一個多小時,回到了原來栓馱獸的位置,馱獸們還在原地打著響鼻,摩擦著蹄子,它們倒是無憂無慮,不像恩德勒斯他們要考慮得多。
“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老爺?”
洛伊奇翻上馱獸,有些不安地詢問。
“我們的飲食和水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先找一處村莊進行補給。”
“我來時觀察到了一條清澈的溪流,附近有人活動的痕跡,我們順著它走,到下游很有可能就能找到一個村莊。”
恩德勒斯嘆息一聲,挽著馱獸的韁繩,說道:
“無論你還是我,這副肉體終究還是普通人,餓了要吃,困了要睡,冷了要穿,累了要躺,病了傷了會痛。”
洛伊奇又開口問道:
“那老爺,您不能用您的力量,用那些色彩,變出些食物和飲水出來嗎?”
恩德勒斯止不住地搖頭苦笑道:
“你還當(dāng)真是信任我,但這份力量并不是萬能的。”
“若是衣服之類的外物還好說,至于飲食……我在來的路上早就試過了,壓根吃不了,也喝不得。”
“你看,比如。”
說著,恩德勒斯就一揮筆,擠出一團橙色的顏料,勾勒成一個最尋常的烏薩斯大列巴。
“你看,外表是還沒什么問題,對吧?”
洛伊奇點頭,而恩德勒斯則把空中的“烏薩斯大列巴”取下來,輕輕一掰——
“噫!!”
洛伊奇頓時瞪大了眼睛,因為他看到那烏薩斯大列巴的橫截面居然是一團無數(shù)扭曲的光線如同蛆蟲一般簇擁著的漆黑污濁。
“……就是說吧。”
說著,恩德勒斯輕輕一甩筆,就將這份色彩驅(qū)散。
須知,這份力量的來源畢竟是邪魔,許多事物從本質(zhì)上就有根源上的區(qū)別。
而且卡特列妮維婭的力量恩德勒斯的運用和積累遠不如原主,無論是使用的局限性還是使用的規(guī)模性都非常有限。
“當(dāng)然,也許有一天真的能做到就是了,反正現(xiàn)在的我,不行。”
恩德勒斯聳了聳肩,對洛伊奇說道。
“好,好的,我聽您的就是了,恩德勒斯老爺。”
洛伊奇無不遺憾地回答。
“那么讓我們處理最后一樁事吧。”
恩德勒斯說著,將卡特列妮維婭已經(jīng)僵硬的尸體從馱獸上抱下來,看著她那美麗的面龐已經(jīng)變得枯槁死寂,說道:
“別了,狂人,別了,我從未承認(rèn)的同胞。”
“別了,過去的我。”
“再見。”
就在這棵樹下,恩德勒斯和洛伊奇挖了一個深達一米多的坑,將卡特列妮維婭的尸身葬了下去,埋入了烏薩斯的腹中。
“我也該啟程了。”
親手為卡特列妮維婭的墳?zāi)股w上最后一鏟土,恩德勒斯輕輕一揚自己的麥穗長辮,最后默念道:
“ПустьУсасзабудетвасименя(愿烏薩斯遺忘你我)。”
一切告一段落,恩德勒斯翻身騎上馱獸,輕輕踢了它一腳,后者馬上低鳴一聲,開始動身。
“我們走吧,洛伊奇。”
洛伊奇也急忙翻上馱獸,挽住韁繩,兩人一前一后,朝前方遠去。
終于,無論是衣裝還是容貌都已改變的恩德勒斯和洛伊奇即將繼續(xù)他們在烏薩斯的旅途。
先生存下來,完成力量的積攢。
恩德勒斯心中如此想道。
他信任涅墨西斯,它的極限遠不止于此。
……
……
時間來到兩小時之后,讓我們先把目光從恩德勒斯這邊挪開,來到一處雪原上的烏薩斯村莊的一所木制小屋內(nèi)。
“唔……作家沒有把他寫完,真是太可惜了,也不知道他去了薩米之后,還平安嗎……?”
一個年紀(jì)約莫十二三歲的烏薩斯少女正在油燈下翻閱著一本書籍,口中喃喃自語。
“米娜,米娜。”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下一刻,門沒被敲就被迅速打開了,一個肥壯的身影急急火火地跑了進來。
“啊……媽媽……”
烏薩斯少女在門口傳來急促腳步聲的同時就急忙把這本書迅速塞到了自己的床下,一副不安的神色看著自己的母親。
“你看看這個,看看這個!!”
她的母親表情堪稱眉飛色舞,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來一張征兵宣傳單,鋪開之后指著上面的第一個字開始興奮地說道:
“第二、三集團軍已經(jīng)開始第三輪征兵了!而且登記處的小哥明確說明,女性的優(yōu)待政策進一步加碼,福利更多了!”
“而且新開放了很多后勤兵種,不用去前線拼命,有力氣,走得快,吃苦耐勞就可以!”
只是,名叫米娜的烏薩斯少女依舊搖了搖頭,對自己的母親說道:
“媽媽,您不必再勸我了,我不想去軍隊里。”
“我想研究烏薩斯乃至更多國家的文學(xué)領(lǐng)域,成為一名以文字傳播世上深刻事物的詩人。”
母女之間,這樣的場景其實已經(jīng)發(fā)生過兩次了,這是第三次。
“你這孩子,怎么就是不聽話呢?”
米娜的母親當(dāng)即變了臉色,很是生氣地說道:
“我說過,不想我的孩子以后是個滿嘴陳詞濫調(diào),整天胡思亂想的人。”
米娜很是委屈地小聲說了一句:
“可我真的不想去烏薩斯軍隊里,我不想傷害誰……我也不想被誰傷害……”
米娜的母親幾乎是指著自己女兒的鼻子罵道:
“你怎么這么犟呢?!看看你自己的力氣,小小的身體比我們村子里所有男孩子都更有力,跑起來也快,反應(yīng)也靈敏。”
“這么優(yōu)秀的天賦,我都羨慕你!”
“現(xiàn)在烏薩斯到處都在征召兵員,多少新苗老爺,都是從部隊里升上來的!就連陛下那樣……那樣優(yōu)秀的人,都在戰(zhàn)爭中蛻變得更優(yōu)秀!”
是啊。
他是優(yōu)秀的君王。
也是優(yōu)秀的屠夫。
后世如此評價弗拉基米爾,科西切公爵,不死的黑蛇亦如此傳述。
“那又怎么了?我又不能自己決定我自己的身體,我只是單純地喜歡烏薩斯的文學(xué)……!!”
似乎是某種觸底反彈,米娜突然歇斯底里地對自己的母親大叫了一聲,這一聲出來之后她的母親愣住了,她自己也愣住了。
啪!!
旋即,一個響亮的掌摑直接打在了米娜的臉上。
“不服管教!!”
她的母親一聲咒罵,收回手,她自己都打疼了,說道:
“想想看,你母親難道還會害你不成?!”
“今天你給我好好在禁閉室里反省,要是還執(zhí)迷不悟的話就一輩子也別出來好了!”
咚!!
說完,她摔門而去,力道之大讓門沿上都落下了簌簌塵埃,仿佛整個屋子都顫了一下。
“嗚嗚……”
名叫米娜的烏薩斯少女摟著自己的雙腿,流著淚,將手指放進嘴里咬,小小的身體埋在床邊的角落,不斷地顫抖著。
“好想死……”
與此同時。
“吁……耐心些老伙計,你們兩位很快也能吃上些東西了。”
恩德勒斯輕聲安撫著它,自己身下的馱獸有些焦躁,畢竟一天一夜過去了。
這類馱獸不運動的話靠身體儲蓄的能量可以不吃不喝一個星期,但運動起來就不一樣了,而且這還是滿載荷。
餓了理所應(yīng)當(dāng),但這里實在沒什么好讓馱獸下嘴的東西,都是一點綠葉都沒有的枯枝灌木,馱獸根本不會吃這些。
自己的行囊當(dāng)中也沒有給馱獸吃的飼料,但好在,恩德勒斯順著這條小溪往下游走,果不其然尋到了一個有人煙的地方。
這是一處再常見不過的雪原上的烏薩斯村落,看樣子規(guī)模還不小呢。
“老爺,前面應(yīng)該就是個村子了,遠遠看上去還不小呢,挺熱鬧的,像是個小市場。”
洛伊奇探著腦袋,騎著馱獸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下來,有點不好意思地對恩德勒斯說道:
“恩德勒斯老爺……咱們……有多少錢啊?”
“說來慚愧,我可是幾乎身無分文。”
恩德勒斯揉了揉眼睛,不假思索地回答:
“這點不用你操心,我的資金儲備足夠我們用相當(dāng)長的一段時間。”
現(xiàn)在的恩德勒斯·科賽提并不缺錢。
這一點必須承認(rèn),弗拉基米爾給自己的撥款一向很大方。
這些撥款一部分被用于研究涅墨西斯的經(jīng)費,一部分被恩德勒斯用于給喬的領(lǐng)地做一些基建修繕和民生工程。
還有一部留作為儲備資金,這部分資金恩德勒斯臨走時從喬的領(lǐng)地里全部帶走了,一分錢也沒有給萬尼亞家族留。
這絕非恩德勒斯·科賽提冷血無情。
而是這一批的錢,萬尼亞家族用不得,它是皇帝從國庫里專門為恩德勒斯撥出來的,查出來多少都要全部上交。
但恩德勒斯在過往也曾經(jīng)用這些錢換得過一些稀有的寶石,昂貴的金屬,這些硬通貨恩德勒斯全部留給了他們,同樣價值不菲。
接下來,如果萬尼亞家族要度過這場風(fēng)波,最起碼要給前來調(diào)查的帝國官員一大筆封口費,后者自會去倒騰。
卡洛斯雖老但不糊涂,喬年輕但更是聰慧且機敏,恩德勒斯并不擔(dān)心他們。
“……”
說著,恩德勒斯瞥眼望去——馱獸的右側(cè)邊包,足有半個成年人軀干大小,外表很樸素,但其實里面裝滿了最高面值的帝國盧布。
自己還用卡特列妮維婭與涅墨西斯的力量給它上了鎖,若有人起了歹心,只要想把它打開就會跟觸了電一樣被彈射出八丈遠。
要是洛伊奇知道原來這一整個馱獸側(cè)背包里全是最大面值的帝國盧布怕不是嚇得路都走不動了。
拿著這玩意,要是在人多的地方,甭管是雪原上的村莊還是移動城邦的街道上摔上一跤,里面的錢撒了出來,后果簡直不堪設(shè)想。
“好了,我們進去吧,馱獸也餓得慌了。”
恩德勒斯輕輕一甩韁繩,錯開洛伊奇往前趕去,后者也連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