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恩德勒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成長到可以如此振聾發(fā)(fā)聵地說出這么一段話來,那是自己真情流露,這些文字便水到渠成般地成型。
他感到憤怒,他感到悲傷。
這些情緒如同火山爆發(fā)(fā)一般噴涌而出,心臟中的涅墨西斯跳動得越來越快,祂在感知,感知人不斷變動的情緒。
“啊……”
她突然,突然安靜了下來,神色變成了一種詭異的平靜。
“你說呢?米娜,你認(rèn)不認(rèn)可媽媽說的?嗯?”
米娜小心翼翼地從恩德勒斯的身后探出頭來,以一種根本不認(rèn)識她的目光,先是深呼吸了幾下,大聲哭喊道:
“我沒有這樣的母親!!”
她突然由安靜變得純粹的靜滯。
“哈……”
她突然毫無征兆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
發(fā)(fā)出一陣比邪魔還恐怖的怪笑,雙眼的瞳仁幾乎要垂直吊起:
“那我也沒有你這樣的女兒!!你活該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她突然猛沖上來,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刃口鋒利的剪刀,毫不猶豫地直接對準(zhǔn)了米娜的脖頸一下子扎了下去。
“沒用的東西!!我憑什么養(yǎng)(yǎng)你到現(xiàn)(xiàn)在!!沒有價值的東西!!我憑什么養(yǎng)(yǎng)你到現(xiàn)(xiàn)在!!我不如養(yǎng)(yǎng)條會搖尾巴討好我的牙獸!!”
噗嗤!!!!
當(dāng)(dāng)即米娜的血液如同噴泉一樣,濺了恩德勒斯半邊身子都是。
在名為【母親】的身份假面剝落之后,此人靈魂內(nèi)(nèi)里的欲望與骯臟,偏執(zhí)(zhí)與癲狂在噴涌而出的殺意中肆意狂飆。
“——!!”
這一下的變故在場所有人都沒反應(yīng)(yīng)過來,不僅僅發(fā)(fā)生得太快,而且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個女人可以狠辣到這種程度。
“媽媽……”
此時,在米娜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伴隨著自己飛射的鮮血,只有她所謂的母親癲狂的面容,和再一次高高舉起的剪刀。
“混賬!!!!!!!!!!!”
眼看這女人將剪刀拔出來之后還想扎第二下,恩德勒斯直接一巴掌蓋在她的臉上,把她原本就猙獰的五官捏得更加扭曲。
嘭~
即使不能直接使用涅墨西斯的力量,恩德勒斯的身體素質(zhì)(zhì)也早已遠(yuǎn)超常人,這么一個體重起碼一百八十斤的肥婆直接被他摜倒在地。
“死!!”
恩德勒斯第一次動了如此強(qiáng)烈的殺意。
噗!!!!
他只稍稍一用力,這女人的腦袋就如同被摔碎的西瓜一樣,被摁爆在了地上。
“米娜,你怎么樣了?!”
自己甚至無暇顧及沾滿了右手的鮮血和腦髓,而是趕緊去觀察米娜的情況。
“老爺,有什么我能幫到您的?”
這會兒其他人還在呆滯,洛伊奇倒是第一個反應(yīng)(yīng)了過來,急忙來到了恩德勒斯的身側(cè)(cè)。
“不行,這血根本止不住。”
恩德勒斯想要處理卻根本無從下手。
潺潺……
米娜的血液完全就像是噴泉一樣從脖頸側(cè)(cè)面往外冒,甚至可以看到噴射隨著心臟的搏動而變化。
“該死的,頸動脈絕對斷裂了!”
即使恩德勒斯并非蘭柯佩爾這樣專業(yè)(yè)的醫(yī)(yī)生,但人體的脖子能造成這種程度的噴射樣出血的絕對是頸部大動脈無疑。
這一下太狠了,完全就是要把對方置于死地,無可撼動的致命傷。
“咳咳……咳咳……”
米娜痛苦地在地上掙扎,喉嚨里還不斷地發(fā)(fā)出有什么液體在翻騰的咳嗽聲。
如果是蘭柯佩爾在這里,他馬上就會知道不僅僅頸動脈完全斷裂,而且還傷到了氣管,所以導(dǎo)(dǎo)致了嗆血,接著就是窒息。
最后,失血過多前,傷患甚至往往會先被自己的血給活活嗆死,極其痛苦。
“老爺,您殺了人——”
這時,菲利普也反應(yīng)(yīng)了過來,他不由得喊了句,但之后他自己都感覺奇怪——按理說緊隨其后的不該是恐懼或者悲痛嗎?
可為什么反倒是……一陣舒心與暢快呢?
不止是他,其余所有人都是一種這般感受。
“你們覺得我殺得還稱得上人嗎?就連野獸都尚有舐犢之情,她呢?”
恩德勒斯毫不猶豫地回答,眾人看了看地上還在失血嗆血,痛苦掙扎的米娜,只覺得一陣憤怒幾乎要燒穿自己的胸膛。
“您說得對,帕維爾老爺,這就是個畜生不如的惡棍!!要是早點(diǎn)知道她的真面目,大家也絕對會做出和您一樣的選擇!!”
菲利普長吁了一口氣,對恩德勒斯說道。
在烏薩斯,雪原上的村莊可沒什么法律條文,這里基本靠自治,有的是私刑。
打獵都尚要死人,多具尸體簡直家常便飯,烏薩斯帝國誰會去查一個雪原上的村莊的一個平民是怎么死的?
挖了個坑埋了就是了。
“格里高利,米哈伊爾,你們兩個去把地上這畜生的尸體處理了。”
菲利普之前已經(jīng)(jīng)看到過恩德勒斯瘦弱的身子卻有著怪物般的力氣所以不怎么驚訝了,直接對身邊的兩個村民說道。
“【烏薩斯俚語】……帕維爾老爺這真是好強(qiáng)的力量啊……”
其余幾個村民也反應(yīng)(yīng)了過來,先是驚訝,驚嚇之后就是震撼。
雖然烏薩斯人大多都具備十足的蠻力,但這么隨隨便便就能摁爆一個人的腦袋也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
“不必驚訝,這是我的源石技藝,我剛剛用了隱藏的施術(shù)(shù)單元。”
恩德勒斯一邊嘗試給米娜止血一邊解釋道,他倒也沒有說謊。
畢竟正是因為涅墨西斯大大地強(qiáng)化了自己的身體素質(zhì)(zhì)才能做到這一點(diǎn),說它起到了“施術(shù)(shù)單元”的效果也無可指摘。
“哦……原來是這樣啊。”
一聽是幾近萬能的源石技藝,這些烏薩斯村民們的震撼馬上就消失了七八分,僅有的一絲懷疑也被打消了。
“別發(fā)(fā)愣了,看看有什么自己能幫上忙的地方。”
菲利普先是一聲大喝,隨后他就轉(zhuǎn)(zhuǎn)身飛奔而去:
“我馬上去找村里的醫(yī)(yī)生,他就住在前面第五棟房子往右拐彎之后的第二棟房子。”
可這些村民們都是些普通的農(nóng)(nóng)戶,幾人手忙腳亂地想上手幫忙,可是又怕自己能力不足幫倒忙,一時極為尷尬,不知道做什么好。
畢竟眼下關(guān)(guān)乎到米娜的生命,大家都很喜歡這個孩子,要是因為自己犯下了什么無可挽回的錯誤,他們這輩子都睡不著覺。
“必須要想辦法止血和輸血才行……!!”
這是就連恩德勒斯都知道的醫(yī)(yī)學(xué)(xué)常識,但是頸動脈破裂想要止血難度不是一般的高,何況米娜已經(jīng)(jīng)流失了過多的血液。
旁邊的一大灘血看得所有人都心驚肉跳,米娜那么小個身子,總共的血量才多少?這血泊幾乎等于一個半多的米娜躺在上面了。
那么第二個問題,輸血就顯得更加急迫,可若是胡亂輸血引發(fā)(fā)凝集反應(yīng)(yīng)就是加速死刑,恩德勒斯大喊一聲:
“米娜的血型是什么?你們在場的人有沒有配對的血型?”
結(jié)(jié)果眾人更尷尬地面面相覷,他們根本不知道什么血型是什么,平時受個什么傷都是自己硬熬過去,熬不過去也就是死了。
說句難聽點(diǎn)的,如果不是恩德勒斯在,米娜現(xiàn)(xiàn)在這個情況甚至都可以提早為她結(jié)(jié)束痛苦了。
“一群……唉!!!!”
恩德勒斯情急之下都差點(diǎn)要罵人了。
但是轉(zhuǎn)(zhuǎn)念一想自己又哪能怪這群村民,他們哪個不想幫忙,但奈何環(huán)(huán)境和階級所致,視野和能力都相當(dāng)(dāng)有限。
畢竟想要批判他人時還請想想,并非每個人都具備自己這么優(yōu)(yōu)秀的條件。
“得先止血再說……我需要干凈的繃帶。”
按壓止血根本不起作用,何況恩德勒斯雖然不知道米娜現(xiàn)(xiàn)在不單單是失血,還在嗆血,但他也隱隱察覺到米娜這不單單是咳嗽那么簡單。
“帕維爾老爺,我這邊有一些替代品……”
洛伊奇從自己的身上翻出了一些還算是干凈的綁帶。
但是太細(xì)了,而且阻隔能力太差,不僅沒有效果反而還會從外側(cè)(cè)增大內(nèi)(nèi)部的壓強(qiáng),把本就不多的血更多地擠出來。
“不必了,洛伊奇……只能放手一搏了。”
眼看米娜命懸一線,恩德勒斯取出了邪魔之筆,對一旁的幾個村民說道:
“去幫菲利普請醫(yī)(yī)生過來,如果對方有藥箱和器械什么的去幫忙抬一下。”
幾個村民趕忙飛奔而去,畢竟他們留在這邊也幫不了什么忙,恩德勒斯這么一說他們好歹還有些心理安慰,不至于太過愧疚。
“……靠你了,涅墨西斯。”
支走了村民們后,恩德勒斯便沒什么顧忌了,將涅墨西斯的力量轉(zhuǎn)(zhuǎn)變色彩,化作一條條潔白的繃帶,開始纏繞在米娜的脖子上。
嗖嗖——
可豈料綁帶才剛剛纏上去就變得漆黑,緊接著化作液態(tài)(tài)從米娜的傷口中流了進(jìn)去。
“什么?!”
這一幕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恩德勒斯不禁發(fā)(fā)出一聲驚呼。
“咳咳咳!!!”
可隨后米娜猛地咳嗽幾聲,吐出幾口血來——但隨之恩德勒斯發(fā)(fā)現(xiàn)(xiàn),她原本被什么東西嗆住的動靜開始變小了。
她咳出的正是原本堵在她氣管里的血液,于是恩德勒斯開始繼續(xù)(xù)將涅墨西斯的力量從她的傷口注入到她的軀體內(nèi)(nèi)。
“事已至此,會發(fā)(fā)生什么我也管不了了。”
恩德勒斯自責(zé)(zé)地說道:
“都怪我,如果那個瘋女人撲上來的一瞬間我就能夠制服她的話,事態(tài)(tài)不會惡劣到如此地步。”
“——只能豁出去了!!”
米娜已經(jīng)(jīng)損失了太多血液,她的血型未知,暫時也不具備輸血的條件,幾乎是必死,恩德勒斯只能不斷地加大涅墨西斯的供應(yīng)(yīng)量。
大量邪魔的墨水直接開始涌入到米娜的身體里。
恩德勒斯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多么瘋狂的事情——他在拿邪魔去給人類換血,而且是以最粗糙的手法。
可現(xiàn)(xiàn)在最關(guān)(guān)鍵的是,瀕死的米娜不僅沒有任何可視的異狀,反而還漸漸地開始脫離了生命危險,簡直匪夷所思。
無論最終制造出的是什么難以想象的東西,恩德勒斯都只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