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湛一臉狂喜地從一名官差手中接過地契和相應文書。

　　地契到手，就意味著楚嵐之前在洛京置辦的土地全都歸他了，包括那棟小院，還有三十畝靈田。

　　當然，之所以只有三十畝，原因很簡單。

　　人家官老爺辛辛苦苦幫你討回公道，你總得有點表示不是。

　　對此，楚湛倒是不敢有什么意見，畢竟要是那些官老爺不出手，他一文錢都拿不到，現在有這個結果已經很好了，至少比楚嵐隨便用幾百貫把他打發走要強。

　　從今天開始，他就算徹底在京城立足了，而且還是小富之家，甚至還攀附上了一些“好官”，未來可期。

　　這都得感謝楚嵐啊。

　　要不是他自己作死，在福王馬上就要登極的時候逆勢而為，傻乎乎地堅持什么狗屁忠義，向太后提議還政給女帝，還一副誓死效忠女帝的樣子，直接把那些大人物們得罪死，下面的人揣測上意，逮著機會就往死里搞，他也不會這么輕而易舉地那道本該屬于楚家的地契。

　　所以說，人啊，還是得聰明一點。

　　要是蠢到楚嵐那種地步，再大的家業也會被毀于一旦。

　　付出那么大代價去做那一點好處都沒有的事，那不是蠢還能是什么？

　　想到這里，楚湛便暗下決心，一定要從楚嵐這蠢貨身上吸取教訓，不讓讓自家娃兒也讀書讀傻了，得好好盯著才行，當忠義沒有好處的時候，這狗屁忠義不要也罷。

　　心情舒暢之下，他直接大大方方地給了那官差五貫錢，然后哼著小曲出了門。

　　他得好好逛逛洛京。

　　畢竟怎么說現在他也是高貴的京城人了，比那被貶斥到瓊州那鳥不拉屎的敗家子高貴多了，一朝翻身把歌唱，他自然要好好欣賞欣賞自己費盡心機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勝利成果。

　　走到外面，他便不由得想到那個阻礙了他整整十三年的女人，蘇清雨，要不是她，楚家早就被他拿到手了，哪會像今日一般，被那敗家子搞得分崩離析。

　　若是她知道那蠢貨的所謂，怕不是要氣的掀開棺材板。

　　一想到這個，他便不由得得意地笑了起來，對自己巧使妙計拿回了一部分楚家家產感到自豪不已，心里覺得楚家就應該交到他手上才能算楚家嘛，大哥也是糊涂，臨終之前不把大權交給他這個親弟弟，居然交給一個外姓人。

　　這外姓之人怎么可能靠得住？大嫂和蘇清雨這兩個女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啊。

　　這不，大哥唯一的兒子楚嵐愣是被她們教成了傻子，要是早些把楚家交給他，楚家也不會淪落到如今這番田地。

　　不過那女人的女兒倒是不錯…

　　小小年紀就長得這么漂亮，這要是長大了那還了得？

　　只可惜腦子長歪了，沒有她母親那么精明，居然跟著楚嵐那敗家子去瓊州，這輩子算是徹底完了。

　　唉，要是她留下來嫁給楚林那孩子，給我當個兒媳多好啊，以后自然少不了她好處，何必跟楚嵐去那鳥不拉屎的破地方受苦？

　　多好的美人胚子啊…可惜了……

　　而就在這時——

　　唰唰唰！

　　正北方向，也就是紫極城方向，天空中突然落下三道耀眼的金色光柱，將那一大片地方染成了金燦燦的顏色。

　　“這是……”

　　楚湛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了過去。

　　這時身旁有人突然高喊一聲：“天降祥瑞！天降祥瑞啊！”

　　“這定是天降祥瑞，保佑我大炎今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奇怪，怎么突然天降祥瑞了，最近有發生什么特別的事嗎？”

　　“……”

　　聽著周圍的人的議論，楚湛突然心中一跳。

　　這祥瑞，難道是因為我們家定居京城。

　　我們家，乃是有福之家？！

　　一念至此，他開始不淡定了，內心一片火熱。

　　發了…

　　這是要發家的征兆啊！

　　………………

　　對于洛京之中發生的事，楚嵐自然一點都不知道，也不關心。

　　他和絕大多數人一樣，都覺得女帝兩個月后定會“禪讓”于福王，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沒什么好在意的。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雖然身邊還跟著個定時炸彈，但總歸不用面對魂相核驗的死局，對他而言這就是天大的好事，而且被貶謫到廢土，前途一片光明。

　　因此不僅僅是洛京之中的楚湛狂喜不已，楚嵐也是心情愉悅，心中不斷期待著到了廢土之后要如何實施自己的種田大計。

　　甚至連沿途要采買的東西都想好了。

　　事實上他一離開洛京這個死亡牢籠，就感覺整個人都得到了解放，一路上，白天就興致勃勃地欣賞外面沒有被現代工業污染的青山綠水，晚上則安靜地躺在草地上，仰望著沒有被工業廢氣遮擋的漫漫星空。

　　興致來了就抄詩一首，裝裝逼。

　　當然，他倒是不指望關勝這些干鏢師的大老粗能聽懂，只是孤芳自賞而已。

　　經過兩天的趕路，一行人終于來到了距離洛京五百余里之外的黑云山。

　　“表哥。”

　　這時，蘇穎湊了過來。

　　“聽之前那個村子里的村民說，這座山最近似乎被一伙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賊寇盤踞了，我們最好繞過去，否則可能會被那伙山賊襲擊，雖然關師傅他們都是高手，但這種事還是能避免就避免吧，沒必要惹麻煩。”

　　聞言，楚嵐眼皮抬了抬。

　　“這里距離洛京這么近，居然會有山賊？”

　　蘇穎點了點頭：“是有點奇怪，不過也在情理之中，這里地勢險峻，易守難攻，就算大軍前來也施展不開，短時間內奈何不了他們，而且他們也不一定會長期盤踞這里，或許是想劫幾票大的就走也不一定。”

　　劫幾票大的……

　　這話從你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嘴里這么平靜地說出來，怎么就這么奇怪呢……

　　說這種事的時候你不是應該害怕得發抖嗎？

　　楚嵐撓了撓太陽穴，按下心中的違和感，而后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臉上流露出憤然和無奈交織在一起的復雜神色。

　　“唉，首善之地竟也顯露出如此不堪之相，太后掌朝，真是國之不幸啊。”

　　聽到這話，蘇穎不由得一臉無語。

　　這傻表哥又開始了......

　　身為官場中人居然如此心直口快，口無遮攔，而且還不懂“厲害”二字，在如此明顯的風向下站隊居然能站到懸崖邊上去，這要是不被貶官簡直天理難容。

　　還好現在是“皇族與士大夫”共天下的大炎王朝，這要是前朝，他現在怕不是已經去找爹娘盡孝去了。

　　一想到這個，蘇穎便感覺腦殼疼，下意識地揉起了太陽穴。

　　她現在算是徹底意識到，這傻表哥這輩子都別想翻身了。

　　還是老老實實在廢土待一輩子吧，這對他而言或許是好事也說不定。

　　“那我們就繞開前面那座山吧。”

　　胡思亂想間，蘇穎聽到了楚嵐那透著一絲黯然的聲音。

　　她抬起頭，頓時看到楚嵐正“神情失落”地眺望著遠處的黑云山，仿佛是在為什么事情哀傷著一般。

　　僅片刻，她便“懂”了。

　　表哥定是在為朝事哀傷著。

　　他是一個真正的忠直之臣，卻無力改變此時的朝局，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事態朝著他不希望的方向發展，最后變成定局。

　　換了誰，面對這種有心無力的情形都會很難過。

　　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沉重。

　　不過該做的事還是得做的。

　　得到楚嵐的許可后，蘇穎便招手喊來一個青年奴仆，吩咐他去前面跟那些鏢師說明情況。

　　很快，隊伍便偏轉方向，繞遠路避開了黑云山。

　　而就在一行人走到一處密林時，遠處突然響起一聲急切無比的叫喊聲：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