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縷陽光悄無聲息的消逝了,就像是愛說話的男孩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沉默寡言的大人。
晚風撥開云霧,月光清冽像是環繞青陽山小溪的源頭,那一口泉眼。
越靠近清風寨,山路就越陡峭,這就是為何下山之前白瑩再三強調要在日落之前趕回清風寨的原因。
陡峭的山路對于白瑩姐妹和柳清來說并沒有什么,她們是清風寨的主人,是青陽山的霸主之一,可以說熟悉青陽山的每一寸土地。
但對于蘇宰而言,夜晚的青陽山就像是一個深淵。
他牽著小毛驢一言不發小心翼翼的走在隊伍最中間。
白雪走在前面,其次是白瑩,接著是他,最后是柳清。
自從殺掉麻子臉后,白瑩就一直沒有說話,也一直沒有摘下戴在臉上的白玉面具。
四人小隊的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蘇宰在大學期間分別參加過IQ和EQ測試,150的IQ讓他自豪,160的EQ讓他驕傲。
高情商的他自然早早就察覺到氛圍有些不對勁,只是還沒有把握打破當下氛圍的機會。
直到白瑩摘下面具,一直輕聲呼吸的蘇宰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殺人的感覺不好受吧。不過不要覺得有心理壓力,他們都是罪有應得。”
作為氣氛的改變者,蘇宰率先開口,安慰起白瑩。
白瑩沉默片刻,似乎是思考蘇宰剛才那一席話的用意,“你認為我作為土匪,對于殺人會有罪惡感?”
蘇宰一愣,只是認為白瑩是一個要強的女子,有妹妹和手下在自然不會暴露出柔軟的一面。
只是接下來白瑩的一番話卻打破了他的猜測,甚至懷疑當初的EQ測試是否準確。
“我只是顧及你的感受,畢竟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多少會有些心理壓力。”
白瑩說的很輕很柔,就像流淌在山間的泉水。
“哈?我會有心理壓力?!別開玩笑了,你殺了他,那是他罪有應……得。”
說著,蘇宰就沉默了。
剛才他好像就是用這一套言論安慰白瑩的,沒想到只是他用來安慰自己。
“我殺的人不少,他們有的就像你說的那樣罪有應得,但是大多數人都身不由己。
可我不得不刺出手中的槍,揮動手中的劍。
有負罪感的不應該是我們,而是哪個不顧百姓死活的朝廷。”
白瑩說話的時候沒有聲線起伏,顯得非常冷靜,冷靜到有些壓抑。
蘇宰對于白瑩這套說辭很有感覺,那就好像是“錯的不是我,錯的是這個世界。”
在第一次聽到這種臺詞的時候,蘇宰覺得很酷。那個時候他還在上初中?還是高中?他有些記不得了,多時些遠古的記憶。
等進入工作了,偶爾聽到這句臺詞,他會覺得雞皮疙瘩掉一地。太中二了,不亞于我命由我不由天。
直到現在,二世為人,才覺得這覺得這句臺詞的背后是多么的讓人絕望。
所以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就從蘇宰的口中蹦了出來。
“如果你對這個朝廷絕望的話,我就幫你把他推翻。”
莎莎的腳步聲停了下來。蘇宰撞到了白白瑩坐騎的屁股。他用臉拍了白瑩的馬屁,只是白瑩并沒有顯得那么的高興。
她突然的回頭,瀑黑的青絲打在蘇宰的臉上,就像是學生時期,逗弄前桌的長發女同學。女同學猛然回頭,頭發總是在不經意間打在他的臉上。
你用的是飄柔嘛?這是當時蘇宰說的,塵封已久的記憶再次被打開,蘇宰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如此黑歷史也難怪會被塵封。
當時他確實博得了女孩一笑,代價就是女孩被老師罰到教室后面靠近垃圾桶的邊上站著。
他卻安安穩穩的坐在原位,跟著英語老師大聲念。
“what''s you name?……I''m fine.……Thank you. And you.“
當然蘇宰也付出了代價,那就是喪失了三年的擇偶權,以至于上一世到死,他還是個處男。
白瑩沒有說話,只是盯著蘇宰。黑白分明的美眸就像是翻轉的夜空,白色的天空,黑色的明月。
蘇宰總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好像是告白的時候等待女方的回復。往往這種時候,總會有氣氛終結者跑出來鬧事。
白雪哈哈大笑,“你只能打翻那個瘦猴,推翻大夏朝廷,我看你是在想屁吃。”
不得不說白雪很會活學活用,縣城的時候她想買燒雞,蘇宰為了甩掉暗中跟隨的麻子臉等人,就用“想屁吃”回絕她的。
在出了縣城,蘇宰再三解釋之后,白雪就時不時的會蹦出這三個字來回懟蘇宰。
起初用的還不是那么精準,現在已經是熟能生巧了。
白瑩微微一笑,“我可不想在史書上留下千古罵名。”
“或許是名垂青史呢?”蘇宰眨了眨眼,笑著說道。“史書永遠都是勝利者寫就的。”
白瑩不準備在造反的話題上繼續下去,畢竟她的清風寨已經快要沒米下鍋了。
“對了,你們還沒有跟我說是怎么被他們盯上的。”白瑩淡淡的道:“雪兒,你閉嘴,讓蘇宰說。”
“我都還沒有開口。”
白雪撅著嘴巴,她知道白瑩生氣了。
“事情是這樣的……”
蘇宰就將他進入墨香書肆一直到被麻子臉一伙人盯上的過程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
白瑩聽聞有些不敢相信,“所以你就憑那一本書賺了五百兩銀子?”
走在最后的柳清也是瞪大眼睛,五百兩銀子。有了這個五百兩清風寨就不需要看赤峰寨的眼色行事了。
蘇宰拿出銀票,就像是拿出一疊紙那般隨意。
“五百兩,定金而已。娘子,不必大驚小怪。”
說著他就將這五百兩遞給白瑩,豪氣干云。
“這五百兩算是我在清風寨一個月的伙食費。”
白瑩一時間不敢去接下這一張張銀票。
在還沒有落草為寇的時候,白瑩也沒有見過如此多的銀票,一時間她對銀子仿佛都沒有了概念。
這真的是五百兩銀票?確定不是五十兩!
蘇宰見白瑩遲遲沒有動作,硬將五百兩塞到她的手中。
白瑩像是摸到了火炭,差點將五百兩扔掉。
蘇宰笑呵呵的看著手足無措的白瑩,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么慌張的白瑩。
這還是那個冷靜、聰明且美麗的大王嘛?明明就是突然看到窮逼老公拎著一麻袋錢放在桌子上,不敢相信手足無措的妻子。
“這是你的錢,我不能要。”
白瑩反應過來,將銀票還給蘇宰。
蘇宰自然不會收下,“你是我的娘子,家里的財政大權自然歸你掌管。”
“蘇宰說的沒錯。”白雪眼睛一亮,“姐姐給我一張,我要去買燒雞。”
“你閉嘴。”
“哦。”
白瑩很清楚她和蘇宰的夫妻關系是虛假的,甚至可以這么說,她與蘇宰根本沒有關系。
只是蘇宰卻能毫不猶豫的將五百兩銀子給她,就算是她再冷靜也會不知所措。
蘇宰自始至終都表現的非常豪氣,他終于明白為什么會說男人在付錢的時候最帥了。
“放心,這五百兩對于我來說只是毛毛雨,剩下的大錢還在后面。
五百兩足夠清風寨上下一個月的口糧了吧。娘子,當時的賭約,我已經履行了一半。另一半也會完成的。”
白瑩的心微微一顫,不知道為什么,蘇宰完成賭約她本應該開心,可現在卻開心不起來。
如果蘇宰完成他的諾言,那之后呢?蘇宰還會繼續留在清風寨嗎?
白瑩不得而知,蘇宰只不過是她綁回山的,他的去留不是她能夠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