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銀行卡都交給了鄒琳,該讓她管錢啦。我將重心又放回工廠,之前的兩款產品,根據國家3C認證標準,已經明確定下型號。但光有兩款產品的工廠,生意已經不如前一年火爆,我準備再開發兩款環衛車產品。在調研完現有的電動環衛車市場后,我與李恒財足足研究了兩個多月,終于成功生產出我們廠的第三款產品,又是三個月后,第四款產品上市。新上市的兩款產品立刻得到市場認可,排隊進貨的大貨車又排到了第二個紅綠燈路口。
李琦鈺上小學了,越來越懂事與乖巧,李鑫旺正是最好玩的年紀,圓圓滾滾像個小球。一天晚上,我接到李慕白的語音,說學校讓他退學。我問他原因,他說功課實在跟不上。我長嘆一口氣,讓他自己去辦理退學與退租手續,上飛機前跟我聯系。李慕白去澳大利亞兩年,花掉我八十多萬,最終還是以一張高中畢業證都沒有拿到的成績回來。
我沒有去機場接李慕白,讓他自己打的回家。李慕白回張家港的第二天,我去看他們娘仨,單獨問李慕白接下去有什么打算。李慕白沉默一會后表示想去打工,我嗯了一聲,表示贊成。我沒有再管李慕白打工的事情,一個月后,李慕白跟我說,吃不了打工的苦,想到我廠里上班。我同意了,但他只能做最底層的工人,于是李慕白成了我廠中一個最普通的工人。
一年后,經人介紹,李慕白談了個蘇州的女朋友,女方提出的條件是,我得給他們在蘇州買套房子。我在張家港和蘇州各給他們買了一套房子,給他們辦完婚事,我感覺自己內心的某一個地方得到了慰藉。
正值房價大漲之時,買房熱四處興起,給李慕白買完兩套房后,我余下的閑錢都在虞山腳下和尚湖邊上買了房子,現金花完,我踏實了,吃飯睡覺格外香甜。
生意越來越好,現有的廠房已經越來越跟不上生產的進度。我又四處尋找土地,然而國家土地政策收得很緊,在常熟地面上我買不到土地,也租不到合適的土地或者廠房。有朋友說南通那邊土地多,蘇通大橋已經通車,從常熟到南通只需要半個小時。我驅車駛過這座剛通車不久的具有1088米世界第一跨徑的斜拉索大橋來到南通,經過多方打聽與實地查看,最終將目光定格在如東。在如東,我租到了一塊合適的土地,租期二十年。我經常往返在常熟與如東之間,督促廠房工程進度,看著廠房按照我心目中的樣子日漸成型,心中充斥著對未來大展拳腳的憧憬。我在如東又辦了一個營業執照,還是鑫鑫電動車的名稱,不過現在是有限公司,不再是個人獨資企業。
那天,我站在常熟的廠房門口抽煙,看著面前馬路上車來車往的繁華景象,想著兩個月后就要離開這個地方,心中突然有些小小的悵然。在常熟創業又是八年,這八年的收獲在張家港八年的基礎上翻了幾十倍,對于正當壯年的我來說是人生黃金期。此后去如東,不知道還有沒有常熟這樣的輝煌?
正想著,一輛黑色本田在我面前緩緩駛過,車窗打開著,后座一個男子正探頭探腦往我廠房這邊張望。我收回思緒看著這輛車,車子慢慢駛到前面紅綠燈口,突然掉了個頭,飛快駛到我的面前停下。后座打開,穿著藍色外套的男子微笑著走到我面前,我眼前突然一亮,好個不言先笑的年輕人!男子遞給我一支紅中華,我客氣接過,男子開口道:“師傅,不知道這個廠房有沒有意向出租?。俊蔽乙惑@,我的廠子還在正常生產,我們將要搬走的消息并沒有向外界透露,這個人是怎么知道的?我在他遞過來的打火機上點燃煙,深吸一口道:“我并沒有對外說要出租,你是怎么知道的?”男子眼中笑意更甚:“我已經找了很多廠房,沒有一家合適的,我看你這家特別中意。雖然你們沒有出租的消息,但我還是想試一試,說不定我運氣好,正好能碰到你們要出租呢?不問一下豈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他的話我極度贊同,并且勾起了我初創業時的同感。
我對這個年輕人好感倍增,讓他進辦公室說話,他轉身給車里駕駛員做了個手勢,車子在路邊停好,一個膚色較深的年輕人走過來。我領著他們來到辦公室,鄒琳進來給他們各倒了杯水,我讓鄒琳在旁邊坐下。那個臉上總是帶著笑意的年輕人自我介紹說叫石君宏,另一個年輕人叫潘飛,兩人已經合作創業兩年。之前有一個小作坊,干了兩年生意還不錯,準備換個像樣點的廠房,趁年輕大干一場??粗麄?,我仿佛看到了剛創業時的自己,那種熱情洋溢與信心滿滿,那種似乎可以斬斷一切荊棘的勇氣與干勁,正是如今的我所缺乏與羨慕的。
聽完他們的講述,鄒琳先笑出了聲,她與我對了一個眼神,然后對石君宏道:“你們來的是真巧,我們兩個月后要搬廠,本來打算一個月后將出租信息掛出去,現在都省事了?!筆晁麄円宦牐壑蟹懦鲆鄣墓?,望向我求證。我點頭道:“是這樣的,看來我們是緣分非淺,既然你們誠心要租我們的廠,而且又是第一個過來問的,就租給你們吧。”兩個年輕人開心得大笑,我們談妥了租期與租金,互留了電話,兩人心滿意足地離開。
兩人離開后,鄒琳看向我道:“我怎么在他們身上看到了年輕時的你呢?”我點頭道:“我也看到了。”
兩個月后,我將廠中所有東西搬到了如東的新廠房,包括我父母。有的員工不愿意過去,我就在如東招聘了一些新員工。鑫旺還小,鄒琳留在常熟照顧他,我則一周往返一兩次。新廠房很快進入狀態,除了之前的老顧客們,又涌現一批新客戶,新廠呈現出熱火朝天的生產狀態。我與鄒琳的親朋好友很多過來投靠,我基本來者不拒,能夠給他們提供一個工作崗位,我心有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