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橋兩村
“阿強(qiáng)(qiáng),我、我、我,告……告訴你,自古以來(lái)都是……都是,你你你們南橋村的女人,嫁到我們北橋村的,
從來(lái)就……就沒(méi)有我們北橋村的女孩嫁到你你你們,那個(gè)(gè)窮鬼南橋村,
你……你……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沒(méi)門!如果再……再不趕快離開(kāi)我……我妹妹,別……別怪我對(duì)(duì)你不客氣……”
這是昨天阿強(qiáng)(qiáng)去北橋村喝喜酒時(shí)(shí),阿龍當(dāng)(dāng)著許多人的面對(duì)(duì)他說(shuō)的話。
雖然這番話,是阿龍喝醉酒后說(shuō)的,但,卻深深刺痛了阿強(qiáng)(qiáng)的心。
不是說(shuō),酒后吐真言嗎,阿龍酒后的話,確實(shí)(shí)道出他內(nèi)(nèi)心所想啊,他壓根就瞧不起阿強(qiáng)(qiáng)!
阿強(qiáng)(qiáng)也知道,他說(shuō)的有些也是事實(shí)(shí),可當(dāng)(dāng)時(shí)(shí)他說(shuō)這番話的語(yǔ)氣,帶著嘲笑,帶著侮辱,真是欺人太甚,太傷太傷自尊了!著實(shí)(shí)把阿強(qiáng)(qiáng)氣得肺都炸了。
他牙根咬的咯咯響,握緊的拳頭也蹭蹭地發(fā)(fā)癢,只見(jiàn)他猛地?fù)]起一拳,把阿龍打倒在了地上。
阿強(qiáng)(qiáng)這一拳,同時(shí)(shí)也把女朋友也就是阿龍的妹妹阿香給打跑了。
你說(shuō),男朋友當(dāng)(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對(duì)(duì)自己的親哥哥大打出手,她能不氣壞了,她漲紅著臉,用手指著阿強(qiáng)(qiáng)叫道:
“阿強(qiáng)(qiáng),你太過(guò)分了,我再也不想見(jiàn)到你!”
……
阿強(qiáng)(qiáng)背著行李袋站在一條年代久遠(yuǎn)(yuǎn)的石拱橋下面,腦袋嗡嗡的響,他真的是思緒萬(wàn)千哪。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北橋村和南橋村,只是一條二十多米寬的小河相隔,為啥兩個(gè)(gè)村的生活狀況完全不一樣?
石拱橋連著兩個(gè)(gè)村,然而,接新娘的隊(duì)(duì)伍,總是從北橋村走過(guò)來(lái),然后把南橋村的女人娶回去。
但,從來(lái)就沒(méi)有南橋村的迎親隊(duì)(duì)伍走過(guò)去,把北橋村的女人娶回來(lái)。
南橋村的女人太不爭(zhēng)氣了!阿強(qiáng)(qiáng)剛在心里罵完后,瞬間,就沒(méi)了底氣,因?yàn)樽約旱慕憬惆剎灰布薜攪吮睒虼鍐幔?p> 唉!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誰(shuí)不想日子過(guò)得富裕、踏實(shí)(shí)啊!人家北橋村的男人都不用到外面打工,在家里就有事情干。
你說(shuō),如果自己的姐夫也去外頭打工,姐姐就要在家當(dāng)(dāng)留守女人,這留守生活多苦啊!
當(dāng)(dāng)時(shí)(shí),姐姐出嫁的時(shí)(shí)候,爸爸媽媽可是樂(lè)壞了,女兒能嫁入北橋這樣的富裕村,真的是解除了他們心頭之憂。
因?yàn)樗麄冋嬲惺艿僥蠘虼辶羰嘏說(shuō)牟恍液推D辛。
唉!這些的確都是實(shí)(shí)實(shí)(shí)在在看得到的情況。沒(méi)有法子,南橋村的男人不出去打工,待在家里又有啥好干呢,包括自己!
想著想著,阿強(qiáng)(qiáng)突然想起女朋友阿香來(lái),他真的舍不得與她分手。
她是自己從小學(xué)(xué)到初中的同學(xué)(xué),又是隔離村住著的,平常也在一起玩過(guò),可稱得上青梅竹馬。
唉!昨天喝喜酒的時(shí)(shí)候,為了阿香,自己也該忍一忍才是,那她就不至于那么生氣了。自己真的太魯莽了,打她哥哥不就等于打她嗎!
阿香的心給自己傷透了,看來(lái)要當(dāng)(dāng)面向她道歉一聲,希望她能原諒自己。
阿強(qiáng)(qiáng)怕遇到阿龍?jiān)倨鶚露耍桓抑苯擁獎(jiǎng)睒虼逭野⑾悖緩么螂娫捊興鰜?lái),說(shuō)自己在石拱橋底下等她。
然而,電話那頭的阿香卻冷冰冰地說(shuō):“還見(jiàn)啥?算了吧,你自個(gè)(gè)好自為之吧!”
阿香不愿出來(lái)見(jiàn)阿強(qiáng)(qiáng),他只好發(fā)(fā)短信給她。
“阿香,昨天喝喜酒時(shí)(shí)我太沖動(dòng)(dòng)了,打了你哥哥,我現(xiàn)(xiàn)在真誠(chéng)地向你和你哥道歉!”
“人打都打了,道歉有啥意思?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dāng)初!”
“阿香,我真的知道錯(cuò)(cuò)了,原諒我好嗎?等會(huì)(huì)我就要坐車去廣東打工了,我會(huì)(huì)努力賺錢的,你等著我好嗎?”
“再努力不就還是打工嗎?打工能賺多少錢?就算能賺到錢又怎樣,嫁給你,我不是還得過(guò)留守的日子!”
阿強(qiáng)(qiáng)沉默了。原來(lái)阿香不想見(jiàn)自己的原因不只是自己打了她哥哥。
阿強(qiáng)(qiáng)心不甘,接著發(fā)(fā)短信。
“阿香相信我,我不會(huì)(huì)一輩子都出去打工的,等著我啊!”
“不會(huì)(huì)一輩子出去打工?唉!誰(shuí)知道呢!”
說(shuō)真的,不是阿香不知道,就連阿強(qiáng)(qiáng)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時(shí)(shí)候才不用出去打工。
在南橋村,大部分男人都出去打工,而且有很多人都已去了十幾年,甚至有些已出去二十幾年了,至今還繼續(xù)(xù)出去打工。
阿強(qiáng)(qiáng)雙腿像灌了鉛似的,走的很慢,心情也很沉重。不知不覺(jué)他走到了鄉(xiāng)(xiāng)級(jí)(jí)公路上。突然一部出租三輪車停在他的身邊。
“要坐車子嗎?”開(kāi)三輪車的男人問(wèn)。
還有五六公里才能到鎮(zhèn)(zhèn)上,離班車站點(diǎn)(diǎn)也只有三十分鐘,阿強(qiáng)(qiáng)怕趕不上,于是坐上了出租三輪車。
“兄弟是北橋村人?”
一坐上三輪車,開(kāi)車的那人就問(wèn)阿強(qiáng)(qiáng)道。
阿強(qiáng)(qiáng)愣了一下,然后“嗯”的應(yīng)(yīng)了一聲,一種自卑的心理讓他撒了這個(gè)(gè)慌。
“我說(shuō)嘛,一眼我就看出來(lái),你是北橋村的不是南橋村的。你說(shuō),這兩個(gè)(gè)村,就隔了一條河,一個(gè)(gè)字之差,咋就差距這么大哩,簡(jiǎn)直就是天壤之別哪。”
阿強(qiáng)(qiáng)聽(tīng)著那人的話,心里很不得勁,用鼻子哼了一聲。
那人絲毫也沒(méi)有領(lǐng)(lǐng)會(huì)(huì)阿強(qiáng)(qiáng)的情緒,繼續(xù)(xù)說(shuō)道:
“一個(gè)(gè)富得飛起,一個(gè)(gè)窮得要死!唉,那句話說(shuō)的對(duì)(duì)啊,有女莫嫁南橋村,有車莫拉南橋人!”
有女莫嫁南橋村,這個(gè)(gè)阿強(qiáng)(qiáng)知道是啥意思,但這有車莫拉南橋人是什么意思啊?他禁不住要問(wèn)個(gè)(gè)詳細(xì)(xì):
“你說(shuō)的這個(gè)(gè),有車莫拉南橋人,是什么意思?”
“這都不懂啊?南橋村的人窮哪,搭個(gè)(gè)車都要討價(jià)(jià)還價(jià)(jià)老半天,浪費(fèi)(fèi)了時(shí)(shí)間,費(fèi)(fèi)了口舌不要緊,可恨的是,最終他們還是沒(méi)搭成你的車!遇到窮鬼就是拿他們沒(méi)辦法!”
阿強(qiáng)(qiáng)的自尊再次受到了很大的傷害,他氣鼓鼓的瞪了那人一眼,再也不吭聲了。
到站后,阿強(qiáng)(qiáng)問(wèn):“多少錢?”
那人說(shuō):“十五塊。”
阿強(qiáng)(qiáng)從口袋拿出兩張面值十塊的甩給那人,硬邦邦地說(shuō)道:
“不用找!”
那人馬上臉上堆滿了笑容,點(diǎn)(diǎn)頭哈腰地說(shuō)道:
“哇!我就說(shuō)嘛,你們北橋村人就是爽快!大氣!”
阿強(qiáng)(qiáng)仰了仰臉,傲氣十足地說(shuō)道:
“我是南橋村人!”
“啊!你說(shuō)什么?”那人怔住了,“你剛才不是說(shuō)你是北橋村的嗎?怎么突然又成了南橋村的啦?”
阿強(qiáng)(qiáng)昂起頭,正眼看都不看那人一眼,甩手徑直往車站走去。
開(kāi)三輪車的那人呆呆地看著,不知怎么回事,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