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沈清站在“海風按摩會館”門口。
他看著這名字，總覺得怪怪的，兜里也沒幾個錢，這種地方是他能進的？
這家一個多月前才開張的按摩店，營業那天弄了個抽獎，王涵很“幸運”地獲得了一次免費體驗券。
黑色高跟鞋黑絲包臀裹裙緊身制服的小妹站在門口，盯著這個不遠處東張西望的帥氣小伙好一會兒，越發肯定這是個雛兒，沒來過這里不好意思進。
她正要過去招呼，就看見那小伙揮揮手，順著看過去，一個踩三輪的中年大叔高聲回應，只是那嗓門還沒三輪車叫得響。
沈清一腳踹在那三輪上，叫聲才好一些。這種老車其他不行，就是耐操。
“真慢，等你好一會了！”
李任行瞥了眼“海風按摩會館”的牌匾，嘖嘖兩聲：“這名字起得真不錯，小子可以，有好事還記得我！”
兩人勾肩搭背走了進去，旁邊那小妹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看走眼了，居然是個老手。她快步迎上來，帶著二人前往大堂。
對于那中年男子的打扮，小妹沒有任何看不起，有錢人的品味可是千奇百怪，而且那種非常有錢的也不會來他們這里，錢再多，又和她有什么關系呢？
至于那種老舊三輪，誰都有些懷舊物品，不是嗎？
“兩位先生需要什么樣的服務。”
李任行指著天花板，正要說去二樓，被沈清暗中捏了一下，疑惑地看著他。
“二十六號技師吳長青在嗎？”沈清拍著李任行肩膀，“他慕名而來，給他安排上！”
李任行臉色古怪地看著他，身子向門口偏去，儼然一副情況不對就逃跑的姿勢。
他已經被沈清坑了太多次，有了應激反應。
“吳師傅可是我們這里的招牌，她的話，要等一會！先生您想要什么呢？”小妹臉上掛著笑容，拿著目錄單子，身子貼上來，沈清的手臂彎已經感覺到一處柔軟。
一般她不會這么熱情，容易被占便宜，但對于那些長得帥的，誰占誰便宜呢？
只是沈清的注意力被目錄吸引過去，他努力控制著臉上的表情，盡量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
臥槽，怎么這么貴！
皮笑肉不笑地撇開視線，他看著小妹：“姐姐你是哪個檔次？”
小妹一只手捂著嘴，笑得花枝招展彎了腰，指了指目錄上中間一檔：“兩位開個包廂？一起還是分開？”
“分開！”沈清說道。
“一起！”李任行同時說道。
沈清驚訝地看著李任行，卻得到一雙白眼。
若是真來按摩，李任行肯定是一人一間包廂，但明顯這小子不安好心，他一個人不放心！
于是乎，小妹就看見倆人鬼鬼祟祟走到角落低聲商量，她掩嘴笑著，也不過去偷聽。
回來后，那中年男子也不吭聲，小伙子則是樂呵呵地說分開按摩。
后來，每每回想起這天晚上，小妹總是心有余悸。
不知道哪個逼崽子半夜舉報了他們，導致警方突襲。她眼睜睜地看著快到手的肉跳窗而逃，只聽見三輪車“吱呀”的聲音回蕩在云城的夜晚。好在她什么都沒做，這天逃過一劫。
而她口中的逼崽子，正用力蹬著三輪，還吐槽著：“老李啊，你這三輪幾百年了？都銹成這樣不換一個？”
“靠！你給我錢換？”
沈清立馬不吭聲。
三輪后面車廂上，李任行把肩上扛著的一位昏迷不醒的女子放下，理一理自己衣服：“嗨，這娘們手藝不錯，嘴巴也甜，但不像是會陰氣的樣子?！?p> 倆人白嫖了一頓按摩，臉上都樂開了花。
按不按摩不重要，重要的是白嫖！
只是可惜，吳長青醒來后，回憶起王涵的事，說：“那不關我的事！那天我剛要按摩，突然就暈過去了，醒來的時候發現躺在自己休息室，說出去別人都不信！”
線索到這就斷了，李任行試探一下，確定吳長青不會陰氣，便放她走了。
解鈴還須系鈴人，那復雜的陰氣糾纏，沈清還沒那本事。他問了老婆婆，卻得到一句可以但不會去做。
赤色聯盟對修行者監管較嚴格，對其分為五個等級：SABCD。
對于S級是全天候嚴密監視，對A級是嚴密監視。
所以很多修行者并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老婆婆就是這樣，她是A級，只不過隱藏得很好。
為了一個陌生人暴露自己，老婆婆覺得不值得，沈清也不認為這有什么問題。
人都是自私的。
不過他還是決定追查一下，若是能找出罪魁禍首，算是做了件好事，若是不行，也不勉強。
作為一個陌生人，他認為自己做到這個地步很厚道了！
絕不是想白嫖按摩！
空蕩的街頭三輪車格外扎眼，沈清被那“吱呀”聲磨得心煩，開始放聲高歌。
“嗨，小子！”李任行突然低聲說道，“我們碰到茬子了！”
“幾個人？”
赤聯的治安還算可以，數字貨幣時代不好搶錢，搶劫犯也越來越少，但總歸是有。搶手機拆了再賣出去這種事，還是可以的。
甚至運氣好，能搶到首飾，就賺大了。
“幾個人重要嗎？”李任行手里玩弄著手術刀，舔著嘴唇，全身咔咔作響。
三輪車跑得很慢，向著城市深處一路遠去。
身后，幾道身影也越來越近。
凌晨一點的云城，天上還能偶爾看見幾輛飛車經過，他們如利箭穿梭。
皎潔的月光恰好被瓊光閣遮擋，霓虹燈照耀著天空，星星點點如螢火蟲的路燈忽地閃爍，誰也沒注意籠罩在街道上的黑霧。
三輪車停在路邊，被五個男子圍了起來，他們一只手拿著砍刀，刀面輕輕拍打著另一只手。
“有什么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吧！”
沈清按住李任行的手，臉上賠笑著說道：“各位大哥，我以后再也不管閑事了，這次放過我們吧！”
李任行愣了一下，很快明白沈清在做什么。他們兩人剛從洗腳房出來就遇到這事，很難不懷疑二者沒有關聯。
其中一個光頭紋身男冷笑著：“還挺識時務，不該管的事情別管，這次饒你們一命，下次再讓我……”
他話還沒說完，沈清面無表情扭頭看著李任行：“他話好多。”
“我也覺得！”
十分鐘后，三輪車尖銳的“吱呀”聲重新在街道上歌唱。
“李叔啊！”
“呵，有事李叔沒事老李是吧！”
“咳咳，那個青龍是？”
李任行坐在車廂上，背對著沈清，城市天際線被紅紫色霓虹燈淹沒，林立的商務大廈像燈光編織的鐵籠，浮空的瓊光閣如高懸天上的達摩克里斯之劍。不遠處，居民樓已經被黑暗覆蓋，偶有幾家住戶燈光還亮著，隱隱約約還能聽見夫妻吵架的聲音。天空上的兩條全息投影車道已經變得黯淡無光，只剩下匯成一條光流的指示燈。地面上的路燈向遠方蔓延，彎曲的燈流沉入無盡的黑暗中。
李任行突然覺得，每一盞燈里面都藏著一個會發光的靈魂，他們被這弧形細長的街道束縛，掙扎著，努力向遠方奔跑，去尋找出口。
他輕嘆一口氣，怔怔看著遼遠的深黑。
“我不入江湖好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