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煙空在家里坐立難安。

　　超能監(jiān)管局的人已經(jīng)離開，房間里只有老媽安靜地看著電子書。

　　沈煙空知道，老媽也很緊張，那一頁她已經(jīng)看了快半小時。

　　她不時地走到陽臺，向下看去，可那個熟悉的身影一直沒有出現(xiàn)。雙手握住，放在心口，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已經(jīng)失去了心跳。

　　那天在九龍會所回來后，她還問了老爸老媽，自己有沒有哥哥，得到了兩雙疑惑的眼神。

　　然后沈煙空才反應(yīng)過來，其實沈清什么也沒說，都是自己瞎想的。

　　如果真的是自己的哥哥，該多好，一定會來救媽媽的，對嗎？

　　就像那天一樣，拉著自己的手，走進那仿佛野獸盤踞的九龍會所，在吃人的會客廳里，完好無缺地把她帶出來。

　　一定會來的！

　　想到這女孩眼睛就有些濕潤，她微微抬頭，猛地眨幾下眼，把眼淚憋了回去。

　　夜幕漸漸籠罩這座城市，居民區(qū)自然沒有華麗奪目的燈光，一幢幢高樓樹立在黑暗中，仿佛一個又一個巨人，筆直地站立著。

　　沈煙空莫名感到一股壓迫感，就好像那些巨人在低頭看著她，緩緩向她走來。

　　一扇扇窗戶亮起了燈光，她能看見里面人來人往，幾家廚房正在炒菜，有人在陽臺曬東西，偶爾一間窗戶里面露出一個頭，向下喊自己的孩子回家吃飯。

　　煙火味是這世間最溫暖的的場面，自己家以前也是這般溫馨??！

　　怎么就變成這樣了！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熟悉的節(jié)奏和頻率，是沈煙空聽過數(shù)萬遍的聲音，她連忙沖到門口，握住門把，卻在那一剎那間猶豫了。

　　但很快，她深呼吸一口，像是下定決心一般，猛地打開門。

　　門外，沈越山正在掏鑰匙，看見門一開，愣了一下，再微笑地看著女兒。

　　沈煙空看見老爸的笑容，心里一下就平靜下來，老爸還在，她就有一股安全感，即使天塌下來，也有人頂著。

　　她望向沈越山身后，沈清歪著頭看他，臉上帶著笑容，但也能感覺到，隱藏的一抹緊張。

　　剛剛平靜的心仿佛如鏡面的湖水又被巨石砸入，沈煙空的心臟劇烈跳動著，隨時要爆炸一般。

　　他來了！

　　會治好嗎？

　　在沈越山走之前，趙芷柔和她轉(zhuǎn)述了沈清的話，他并不是百分百有把握治好。

　　她低著頭，退到一邊，卻不敢去看沈清。

　　那個男人什么也沒說，徑直走進王涵的房間，而沈越山擔(dān)心外面干擾到沈清，還主動把門關(guān)上。

　　房間里面安靜了下來，父女倆對視一眼，中年男人努力去笑著，想讓女兒能安心。

　　只是那個笑容，在沈煙空里面，比哭還難看。

　　“會治好的！”沈越山輕聲說著，他感覺自己已經(jīng)發(fā)不出聲音，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凝滯，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沈煙空抬頭看著掛在墻上的時鐘，秒針無聲地劃過一個又一個刻度，一圈一圈永無止境地轉(zhuǎn)下去，她不自覺地連呼吸都變得微弱，整個客廳聽不見半點聲響。

　　房間里突然傳來“嘶”的聲音，是王涵疼得出聲，把兩人的心立刻揪了起來，他們站起身，房門卻沒有打開。

　　沈清隱隱約約在說些什么，兩人豎起耳朵，都沒能聽清。

　　他們重新坐下，等待著，沈煙空又看著時鐘，這段被無限拉長的時間里，分針僅僅劃過了三個刻度。

　　身邊，老爹突然蹲坐在沙發(fā)上，把頭埋進臂彎，沈煙空突然就覺得，自己仿佛失去了什么。

　　好像連老爸，也不是萬能的。

　　她雙手緊緊抓住沙發(fā)皮套，心里如無數(shù)繩子糾纏，亂成一團。

　　一陣輕緩的聲音傳來，兩人都嚇得蹦起，以為是房門開了，卻發(fā)現(xiàn)是大門外有人敲門。

　　沈越山輕手輕腳地走過去，門外是趙芷柔，這個一向大大咧咧的女人此時一句話也不敢說，指了指房間做了個手勢。

　　中年男人沉重地點點頭，輕輕吐了一口氣，兩人都躡手躡腳地來到沙發(fā)邊，安靜地等待著。

　　沈煙空開始蜷縮成一團，雙手抱住膝蓋，半張臉埋進腿間，她看著房門，褐色的木質(zhì)門，隔絕了兩個世界。

　　而沈越山不停地把手機點亮，看一眼時間，然后接著望著墻上的鐘，過一會兒又低頭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仿佛這樣，時間能過得更快一點。

　　趙芷柔輕輕咽了口口水，輕微的“咕?！甭晜鱽?，她緊張地看一眼旁邊，生怕這聲音大了，驚擾到他人。

　　時鐘上最短的針已經(jīng)開始有了明顯的滑動，偶爾房間里會傳來沈清的聲音，這時候三人都會豎起耳朵傾聽，想要分辨他說了什么，但怎么也聽不清。

　　沈煙空繼續(xù)看著房門，覺得這是她經(jīng)歷過最漫長的一小時，她的目光越來越遲滯，注意力全放在聲音上，甚至房門打開的瞬間，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沈清走了出來，額頭密密麻麻是反射燈光的晶瑩汗珠，他感覺自己有些虛脫，持續(xù)整整一個小時的高度精神緊張和注意力集中，不斷調(diào)用陰氣試探王涵腦內(nèi)死氣糾纏的情況，把他全身精力都抽空了。

　　余光看見旁邊兩人跳了起來，沈煙空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急匆匆地沖向沈清那邊向房間看去。

　　亮堂的房間里，王涵正坐在床邊，微笑著看著她。

　　沈煙空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她伸出雙手，猛地沖向自己的媽媽，卻在王涵身前驟然停下，她不知道老媽現(xiàn)在的身體情況，不敢有什么動作。

　　王涵溫柔地伸出雙手，摟住女兒的腰，房間里爆發(fā)出哭聲，是女兒的，還是媽媽的？

　　“媽媽好了，放心，媽媽好了！”

　　沈越山抬起頭看著雪白的天花板，長吸一口氣，然后憋住，臉色變幻幾番，再猛地吐了出來。

　　他一把抓住沈清的手，重重地握兩下，連手臂都顫抖著，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狠狠地點頭。

　　這兩下，差點把沈清直接甩到地上，他掙脫開，笑道：“去和老婆說說吧?！?p>　　“謝謝！謝謝！”眼前這個中年男人像是突然老了十歲一樣，嘴里不停地重復(fù)著，身子也一下佝僂了，他越過沈清，緊緊抱住王涵和沈煙空。

　　連趙芷柔眼中都閃爍著淚光，女人是多愁善感的，情緒又是會傳染的，她偏過頭，揉了揉臉，恢復(fù)了情緒。

　　只是沈清看著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嚎啕大哭，眼中閃過一抹復(fù)雜的情緒，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他輕輕帶上門，嘆口氣：

　　“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