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和花爺的相識是在一個燥熱無比的盛夏,彼時小川剛開始享受他脫離高中生活的第一個暑假。沒有繁重的作業和討厭的補習班,連周遭的空氣都變得甜美無比。
小川和朋友約了下午去打球,朋友正巧要去銀行辦理業務,二人便約了在旁邊的博物館廣場前碰面。可誰成想,倆人剛見面便下起了暴雨,他們便只好跑到附近唯一有遮擋的博物館門口避雨。
縣里的博物館建在中心城區,它的前方建有一大塊空地。這個廣場是當地居民平日里休閑娛樂的好去處,也是年輕人們聚眾的標志性地點,這里白天時沒什么人,到晚上才會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二人看著一時半會兒沒打算停下的雨直嘆氣,小川突然想到了什么,笑著錘了朋友一拳:“怎么你一來就下雨,你是傳說中的雨神吧?”
朋友笑嘻嘻地錘了回去:“這雨是我看見你之后才下的,所以明明是你有問題。”
小川又看了看身后的博物館,問:“你進來過嗎?”
博物館的大門虛掩著,朋友向里面望了望:“來過,不過是很久之前了。怎么,你想進去看看啊?”
小川點點頭:“反正這雨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停,進去看看吧,我還沒進去過呢。”
說進就進,二人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入目的墻上是一張不知道在哪拍的風景照,上面貼了六個大字:黑與白的藝術。右側有一排窯器的圖片,被做成展臺釘在土黃色的墻上;就連頭頂的大燈都被畫上了花紋。進門之后左手邊是登記處,來訪的游客須得拿出身份證登記過個人信息后才能踏入展廳。小川的身份證在家里,不過二人同行一人出示證件即可,他便跟著朋友向左進了展廳。
館內設有四個主要展廳,另有序廳及過渡廳。每個展廳都有其獨特的表達內容。館內陳列的瓷器樣式多樣,造型精美,黑白相間的花紋在這里相遇,擦出了不一樣的火花。
興許是工作日的緣故,館內來參觀的人并不多,走到哪里都是靜悄悄的。二人邊觀賞邊小聲交流感慨,路過線上自制磁州窯的展示屏時還上前體驗了一把。第三展廳還設有一面瓷片地層墻,這是考古階段地層情況的真實表現,反映了窯址地層構造和地層風貌。暖黃色的光打在墻上,錯落的瓷片仿佛有了生命,靜靜訴說自己千年來的寂寥。
小川與花爺的相遇是在博物館尾部的磁州窯制作體驗區。如同風靡于小孩子們的石膏娃娃,體驗區設置了各種各樣的模型供游客們親手對照制作。
兩個男孩子看著原本癱軟的黏土在工作人員的手中慢慢轉成了各式各樣的造型,著實十分心癢,卻又不好意思主動提出坐下體驗,只好站在一個中年男人身后看他行云流水的操作感嘆。
男人面前轉盤的轉速并不快,但泥土在他手中卻十分聽話,塑成的瓶子直直的挺立在盤子上;男人的手指抹過,瓶口又開出了一朵花,好看極了。一套動作下來,讓旁邊的看客忍不住地贊嘆。
一旁的工作人員見狀,笑瞇瞇地上前介紹道:“這位是我們磁州窯的傳承人花老師,現在花老師手中正在仿制的是金代的白地黑花纏枝芍藥紋長頸花口瓶。這件花口瓶曾被中央電視臺的《國寶檔案》節目介紹過,它器型優美,線條流暢,紋飾繁復卻不又失華麗端莊,是磁州窯最為典型的精品佳作。《詩經》中有云:‘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芍藥。’因此,芍藥成為了青年男女約會時的寄情之物,而芍藥紋也成了瓷器裝飾中最為常見的題材。大家有興趣的可以對比這邊的模型來自己動手試試做一做哦!”
小川和朋友聞言,互相推搡著坐在了花爺旁邊的位置上,拿起一塊黏土卻不知從何下手,想求助旁邊的花爺卻又欲言又止,工作人員又正在指導其他游客。他們便只好嘗試自己摸索著先把底部做好,饒是這樣,二人也不忘了互相嘲笑對方手中有著別致造型的一灘爛泥。
旁邊花爺手中的工作已經收了尾,托盤還在呼啦啦地轉著,花爺一個收勢,造型精美的花口瓶穩穩當當地立在上面。外面的雨不知何時停了,休息過后的太陽精力充沛,指使一縷光線透過博物館的窗戶落在瓶口,又給瓶身鍍上一層金衣。瓶子舒服地在空氣中伸了一個懶腰,然后便被一雙手拿到了旁邊等待燒制。
大雨初過,一陣微風吹來,空氣里彌漫著青草的香味。地面上的瓷磚被暴雨沖刷過后濕噠噠的,兩步遠的低洼積水處有幾只蜻蜓在低空飛來飛去。花爺從博物館出來,靜立了半晌才朝家的方向走去。
“花老師!您等一下!”花爺回頭,只見一個十八九歲的男生大跨步的朝自己跑來。
男生見他停了腳步,三步兩步跑到他跟前:“花老師您好,我叫程川。我剛從博物館出來,想向您請教一下關于咱們的磁州窯的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