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咱們是回自己的院子？”從鐘大娘子的院子里出來，蘿衣已經陪云若在小池塘邊上繞了幾圈了，蘿衣實在沒看出公主這是要做什么。

　　“蘿衣，你說國公府的那位開陽姑娘是個什么樣的人啊？”其實云若也并沒有什么想做什么，只是一直在想事情，不自覺的便一直沿著池塘走罷了。

　　“這……奴婢一直在宮里也未曾見過這位開陽姑娘。聽人說這位姑娘是家中老幺，極得國公寵愛，不過她自小跟著老國公去了成都，咱們也打聽不到她現在是個什么樣子。”

　　“是呀，我原也以為她自小離京，和駙馬的婚事必定是家中屬意沒什么情分的，可是現在你瞧……是我橫插一杠，壞了他們倆的姻緣。”

　　“公主可別這樣想，多年未見就是有什么情分也是淺薄，駙馬只是一時難以接受，等過些日子，他也一定能看到公主的好的。”

　　“國公府的千金，又能得天英姐姐為閨中密友，想必也是位直爽豁達的姑娘，若是有機會，還真想親眼見一見。”

　　“公主……”

　　“算了，也沒什么，既來之則安之吧。”

　　回到園中，鐘天磊就坐在園中的石臺上讀書，沒看見書封上的名字，大約又是市井中的畫本子。她來了幾日，早就發現他的書房里藏了許多市井話本，看起來多有翻閱，比那些圣賢名著舊的多。她之前好奇，也曾拿來看過，果然是比她在宮中讀的那些圣賢之言有趣的多。她少有機會出宮，原本撫育她的嫻貴妃又端莊古板，所以這些讀本于她，就像打開了一個新世界，讓她欲罷不能。

　　也不知道今天鐘天磊看的是哪一本？她這樣想著，竟然忘記挪步，看出了神。鐘天磊感受到了她灼熱的視線，偷偷瞄了一眼，發現她的視線似乎一直跟著自己手中的書移動，并不是看自己。他把手中的書翻過來，沒發現這本《孟子》有什么值得她看的這么專注，可是等他疑惑的抬頭，云若早就已經轉到書房里去了。

　　《孟子》？看來鐘天磊也不是只讀畫本子的，不過上次她看了一半的那個話本子，被放到哪里去了？怎么在這書架上找不到了？云若來來回回的看了個遍，可就是找不到，應該很好找才對，她還在里面夾了樹葉做標記呢。

　　“你在找這個？”鐘天磊不知什么時候也從外面進來，從另外一個書架上拿起云若要找的書。

　　“多謝。”云若也沒有什么避諱，走過去想要把書接過，可是鐘天磊卻一閃身躲開，讓云若拿了個空。

　　他拿著書，翻了幾頁，坐在書桌前，一手拿著書，一手拿著那片已經枯黃的樹葉。

　　“你不解釋一下嗎？我是不會把這種東西放進書里的。”

　　“這本書是我看的，樹葉是我放的。娘說過，這園中的人、事我都可以管的。這書房其他的東西我也沒動過，只是無聊，來找些讀本打發時間而已。這你也不許？”云若自認為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想著鐘天磊就算不喜歡自己也不至于這么小氣吧？

　　鐘天磊沒有說話，云若更加煩躁，算了算了，以后不進這書房就是了，只是可惜了那話本，也不知道蘿衣能不能在外面的書鋪找到一樣的。

　　“你若不許，以后我不進你的書房就是了，這書我只是看過，沒有損壞，那片樹葉你若看著不順眼就扔了吧。”說完云若便想出去，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討好的太過火，現在她是一點冷臉都貼不得。

　　“我書房里的書你隨便看，東西你隨便動。我只是隨便問問，你脾氣還挺大。”鐘天磊說著從位子上起來，把書塞到了云若懷里，便離開了。

　　童虎自然也跟著離開，不過這也真是奇怪，從前誰人來公子的書房都是要挨板子的，怎么這么輕易的允了公主。自從公主開始對公子愛答不理，公子似乎就變了。童虎幾次都看見公子遠遠地盯著公主看，似乎很是著迷。可是兩人卻依舊沒幾句話，也依舊分床睡，看不出什么變化，這可真是奇怪。

　　“公子……不，駙馬。咱們這是去哪兒？”

　　“去禁軍看看吧，我也好久沒和開悟一起喝酒了。”

　　李開梧今日正好換防，就和鐘天磊一起去樊樓吃酒。

　　“這幾日你鮮少出來，怎么今日有空來找我飲酒啊？”在這些孩子中李開梧的年紀最長，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又經軍隊歷練，面龐上已經少了年少時的張揚，多了陳毅果敢之相。

　　“你說為何？”天英不肯向他透露開陽的一絲一毫，除了李開梧，他不知道何處才能聽到關于她的消息。

　　“你這是如何說，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怎么會知道你心中所想呢？”鐘天磊的心事全城皆知，李開梧是知情人，怎能不知？只是妻子說的很對，大局已定，實在不該再給鐘天磊什么念想，攪亂了今后的日子。李開梧置下酒杯，鐘天磊今天實在是不該來找他。

　　“我……我這幾日一直在反省，從前開陽不肯接受我的心意，我和她就靠著書信這樣遠隔千里的互相拉扯著，或許是有父母親長默許，即使她總是渾話打岔我也認定她會是我未來的妻子。事實也確實如此，若不是公主……不過事情已經如此，我們總是應該向前看。我這些日子總是想著她，即使娶了公主也未能善待，我……我也不知道應該怎么辦……”

　　在這些事實中，李開梧聽出了鐘天磊的茫然和對公主的愧疚，看來他對公主也不全是無情，現下是想從這里得到一個結果，然后好好的和公主開始吧。

　　“前些日子，我收到過一封開陽寫來的信。你知道開陽向來是寫家信，什么時候管過我這個哥哥？所以這信我一直帶著，她說如果你能和公主相信相愛的過日子便讓我把這封信燒了，如果你還是沒忍住來找我，再把這封信交給你。”說著李開梧真的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交給了鐘天磊。

　　鐘天磊再見到開陽的親筆信有些感慨，這些日子他不知道把曾經來往的信件拿出來看過多少遍，如今這一封，還未拆開，可卻沒有了曾經的期待。

　　“不必看了，這一封，你還是拿回去燒掉吧。”

　　“好。來，咱們兄弟，吃酒，不醉不歸。”

　　這一晚，鐘天磊喝的爛醉，云若在她身邊照顧，看著他這般痛苦，自己心也在滴血。她想，或許自己應該離他更遠些，或是……還他自由？